但那位赤星巫师的物结技术显然在另一个层次，他玩弄着火焰的温度，又用风压为它们塑形，就像控制自己的手指似的指挥这一切。灵素驯服地流入现实，又在转化中形成精准的合奏，丝毫不见勉强。

柯林无暇顾及那个男人，因为他也不愿放过这两秒左右的机会，巫师类型的克制关系只是相对的，作为一个赤星的巫师，控制的力量规模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一旦成像完成，她对灵体也不可能会毫无反抗之力。

里卡多要救，但也绝不能让那个男人跑掉，所以柯林分出一部分意图，让穿梭魔追踪而去。

等他走进到了火光的范围内，柯林才发现这人居然是乔凡尼。

“轰隆——”

男人还不到子月，女人应该就是先前采取对策的赤星巫师。

听到这句话，男人也果断地放开了她残缺的身体，转身就向右后方跑去。

“跟这些怪物战斗，我都觉得应该把这种反应当常规动作了。”

男人面色难看地张望四周，现在已经方寸大乱：

柯林眯起眼睛在麦田里寻找动静，然后看到大概两百米处站起了一个人影。

灵体，正是最为克制第二类世系巫师的存在。

熟悉的声音传来。里卡多背着枪支从一旁黑暗中走出，除了脸上有些烟熏火燎，但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麦田的火势在扩大，也许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了。原本，柯林有些担心这处分销中心会因此暴露于第三方的视野中。但是接着，他们检查了那处谷仓，发现大部分私酒已经被运出，留在这里的并不多。

刚才柯林仓促起身时，男人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火光之下，可能被他看到了脸。

两个人因此而死，他们原本与自己毫不相识。不知道他们身上有多少爱恨情仇，世上有没有人听过他们的故事，但随着两具尸体被丢入到火堆中，这一切都已经随风而逝。

里卡多将超凡者称为“怪物”，这微妙地让柯林有些不适，毕竟现在的他也是“怪物”中的一员，但这大概只是一种发泄的说法，所以他没有太在意。接着柯林才忽然回过神来，望向被火光照亮的农田。

相比以往始终处于被动，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自保而行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巫师发起进攻。

确认两位代理者都已经死亡，柯林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了多久？两秒还是半分钟？直到女人眼中的光晕彻底暗淡下去，那些火焰才无力地消散。

此前，他曾若干次考虑过是不是要杀死里卡多，甚至杀死卢卡。但现在看来，这些也许都只是“自作绝情”。在谋划时，他总是自以为能狠下心来。但如果事情确实到了那一步，自己真的有能力下手吗？

现在的自己还无法进行太精密的物结操作，只是勉强控制程度和时机。至于穿梭魔身上的灵素最终会转变成什么形态，则几乎无法把握。

要么，北部组织的货源也已经临近枯竭。

那个男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刚才自己没有将视野转向那边，穿梭魔即使追上了他也不做到什么。

女人低跪在地上喝止了男人，她双目空洞，显然正在为灵体成像。但穿梭魔的存在太过稀薄，加上她无法判断对方的种类，所以速度相对滞后，时间也许会拖长到了四至五秒。

但如果不是柯林有意错开穿梭魔和本体的角度，也许现在他已经死了。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枪声始终没有响起，也许里卡多同样拥有优秀的直觉。

濒死之际，她残存的意图聚焦，眼眸中仿佛有火光一闪而逝。高温烈焰随即从地表下蹿升，滚滚向前涌动。轰鸣声中就像有一只火焰构成的巨犁，残暴地翻过沿途所有土地。在短短数秒中，它就已经推进了将近上百米。

可是柯林的以太范围不过十米左右，原本，穿梭魔绝对无法离开这个距离。但在慌乱之中，也许是记忆被封印前的某些习惯再次浮现，柯林下意识采取了某些自己也不理解的举动，却又异常娴熟，就像是完成过千百次的手法。

又一条肢节被贯入火焰之幕，尖锐的呼啸在一瞬之后才出现。但在金属挤压变形声响起的同时，火焰之壁上忽然露出了另一处豁口，让柯林一瞬看见火焰的另一边的景象。

闷雷般的爆炸声直到这时才响起，穿梭魔身后数十米处的农田里，忽然腾起了一大片火光。原本静止的气流变得紊乱，在穿梭魔到爆炸点间数十米间的路径上，作物全部被削去了冠部，火星在根茎焦黑的断口处噼啪作响。

不到二十秒内，已经有数十根手臂粗的棱刺被捅进了翻倒的汽车中。

两人的身上都有烧伤，而女人左腿的膝盖及以下，已经只是一条模糊的血肉。它软塌塌地悬挂着，再也辨认不出原本的形状。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支撑着她，恐怕连爬出变形的车厢都无法办到。

柯林急忙进行灵素增压，短时间内越来越多的棘刺从女人的体内长出，就像一只异质的巨手握住了她单薄的身体，却依然不能让这个法术停止。

早秋，正快要收获的时候。作物蓄足了养分，使得火势在农田中迅速蔓延。

穿梭魔就像是拖着一条脐带，离开了长久栖身的柯林的人体以太，闪烁到了另一片以太之网中，向着男人逃跑的方向不断接近。

静静地匍匐在作物之间，柯林反而担心里卡多会不会在这时开枪。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这两人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如果被他们躲过或挡住一发子弹，反而会暴露里卡多自己的位置。

女人下意识以为是逃跑的男人被枪击了，因此而回头望去。结果，是她自己的背后炸出了一团血。因为空气的温度并不均匀，光线偏折气流紊乱。里卡多未能击中她的要害。

看到小兄弟没事，柯林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慌乱和失态。

里卡多挠着头说：

如果是远程抛射，甚至难以确定攻击的落点。

但柯林并不为此愧疚，既然这些人向沾血的利润伸出了手，就应该随时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但即使是第一种，柯林也同样可以庆幸。这场火灾不会为北部组织带来太严重的损失，不至于让双方之间失去谈话的余地。

乔凡尼带枪看管着那些抱头蹲下的工人，无所事事地等在谷仓之外。最近他开始抽市面上瘾头最大的烟草，却又索然无味。而柯林和里卡多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将这处谷仓搜索了一遍。

最终，柯林没带走谷仓里的任何东西，只留下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书信，扬长而去。

太难写了，全勤又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