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徐徐进站，月台的铃声响起。柯林和南希混杂在人流中，拥挤着走出了火车车门。

据南希所说，“王冠”是指一类特殊神祗。一般文明的频率象限中，都会存在三位数以上的神明，但其中拥有“王冠”的，则大多不会超过十位。

是的，早就该意识到了。

随即柯林又有些悚然。

这与希尔佩特在乌尔柱地狱进行“频率漂移”时所见的情景类似，又一次说明物质界和虚界在分裂上存在共性。

现在柯林才体会到，为什么克雷吉只能用“漩涡”，“像针刺”，甚至“带着腥味的噪音”这种看似毫不相干的词汇来描述。

哪怕没有灵觉神经，也应该能轻易察觉。

而除了克雷吉之外，他也可能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见物质界两重现实的人。

无论是为了摆脱异教神祗的寄生，还是暗河的控制，柯林都必须先尽可能刺探信息。

自己看到的景象，和土著看到的景象，可能都不是完整真相，而是同一事实在不同角度的侧影。

在漫漫四百年的扩张之后，安赫同盟已经征服诸大陆的十七个文明圈，并且夺走了他们的二百二十九座王冠，进而，还原出了数个“原像”。

“神祗的宿主一般被称为代理者，或者‘神器’，是你们越过频率界限干涉现实的人体媒介。但寻找合适的代理者向来是困难的，即便对当下最显赫的几座王冠来说也是如此。”南希井然有序地回答道：

“所以不到不得已，就不要抛弃代理者。”

柯林仍在冒充着薄德艾维斯，他倒不太担心自己会暴露，毕竟没有谁会觉得凡人可以与神明的对峙中幸存。而南希似乎也对祂知之甚少。

“在想什么？”身侧的南希忽然问道。

南希与其身后的“暗河”组织，都将薄德艾维斯称为“隐没的王冠”。

南希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所以柯林稍有动作，她就留意到了。

“我记得你说过，暗河也在为其他‘隐没的神明’提供身体？”柯林问：

“还没有先例，所以我不建议这样做。”南希摇头说：

这里是普通车厢，乘客里有失地的农妇，也有不讲究身份的富商，甚至，身为巫师的自己和南希。

“每座王冠都统摄着一片庞大的频率，或者说视角。同时祂自身也是某个‘原像’特征最强烈的侧影。”

所以在栉火的视角里，柯林看到是同一个地下室的另一重事实。

“毕竟只有柯林能从茫茫虚界中感应到您，就说明他很可能就是您唯一的锚点。一旦失去他，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这个答案又令他安心不少。

而其中值得注意的有两件事。

所以物质界现实的分裂，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尤其是这种失活已久的神祗。

这是柯林第一次离开习以为常的地球人类视角。

这点与柯林的感受相似。尽管与苍白女神的交流只有短短数秒，但他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懵懂。

柯林不在意地说，随口将话题错开。

所以哪怕彼此相邻而坐，哪怕身处于同一时空，但他们眼中所看到的现实，却也可能截然相反。

“在达纳罗首府大概能找到更多信息，但未必有价值。”南希低声说：“毕竟历史早已面目全非。”

这些人不过是从欧洲进入了另一个大陆，语言就已经出现不便。而柯林所处的这里，则可能已经是另一个宇宙。所以他无法向尚未穿越的人形容这些景象。即使笨拙地使用比喻，也必将损失大部分信息。

“所以‘王冠’是一个频率象限的入口。”

那座被架设在原型界，并时刻监视法术镜像共鸣的“虚构神殿”，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因为他发现有些难以确定，问出“是否可以抛弃身体”这个问题的，到底是他自己，还是薄德艾维斯。

她仍然穿着一身男式猎装。头上则戴了一顶鸭舌帽，并且压低了帽檐，用于遮去黑色的头发和瞳孔。

“嗯。”他说：

“也许还需要一些暗示。”

欧洲殖民者踏上新大陆后，看到了许多尚未命名的东西，结果他们只能用手指指点点地说“这个”“那个”。

“这样……我明白了。”柯林说：

除了王冠外，南希在列车上还隐晦地提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来到公国首府的目的。

“缄默之城”亲手让达纳罗圣歌陷入沉寂，是埃德蒙德大公最有力的支撑。但是在几天前，这个大人物却被无声无息地杀死了。

大公迟早会发现这件事与寒鸦猎团有关，从而无论懦弱的圣省自身意愿如何，他们都必须做出回答。

南希以一己之力掀起的这场动荡，似乎已可以预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