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确实对这具人偶提不起防备心，所以才会容许它的跟随。而且即使这样一直盯着看，自己也不会像面对陌生人那样，产生羞怯或害怕冒犯对方的顾虑。

不是无法回忆，而是像属于另一个人。

这并不是伯爵弗里德的失误，反而是他故意为之，因为在那歌剧台本里，作者也正是这样的比喻来描写莉狄娅的。

…………

虽然已经能把握住几个大事件之间的脉络，但许多细节却仍是碎片的。这也是寻常，哪怕一个人没有经历过记忆封印，恐怕也很难完整地回忆起过去的事了。

无论如何，让薄德艾维斯折腾这具“身体”，总比让她来折腾自己好一些。

柯林的额头再次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头疼于以后生活的不方便，还是因为现在身体实在太过疲惫。

按照故事中的设定，莉狄娅原本是鄂图近东一带身披薄纱的舞女。所以人偶拥有异域神秘气质的黑色波发，像流瀑一直披到腰上。

至少自己不会再每天半夜起来梦游，能得到正常休息。

虽然已经夺回记忆，和西拿勒战场的那个“柯林”完成了心智统合，但那些年的经历并没有很好地被消化掉——

柯林再次打量人偶脏兮兮的身体，才发现她仍穿着那套“清凉”的戏服。虽然年幼的身材还很娇小，雪白的皮肤却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人偶对此并无自觉，身上的脏污似乎也并不令她难过，简直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

如果柯林不刻意去想，它们就不会自己浮起，往事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不言不语地抱腿坐在床头，或者说近十年来都是。她其实也陪着自己经历了一切，只不过没有被谁看见而已。

柯林有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她的面容和目光。而是在戳到人偶脸颊的那一刻，他反倒感觉像是自己被人触碰了一样。

但这真的是降临吗？柯林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深层意识，隐隐能感觉到苍白女神并未离开。它只是在遥遥控制着这具人偶而已，甚至这种控制也是以柯林为媒介进行的。

做好这一切，他开始感到困意袭来。

柯林的头脑里冒出疑问。出于好奇心，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脸颊，触感冰冷，但除此之外和活人一致。“莉狄娅”抬起头看向了他，接近午夜的房间，她红色刚玉的眸子里似乎有盈盈的光。

因为在这浑浊的尘世，不可能生养出如此纯粹的生物。

柯林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找了自己常备的急救包。里面有简单的伤口缝合和包扎的工具。人偶腿上狰狞的伤口仍暴露在空气中，他不知道改怎么修理如此精妙的造物，但是暂且让开口闭合总没有错。

话说回来，这真的是人偶吗？大剧院的噱头并不是骗局？

但和苍白女神这位“老师”之间幽微的关系，只通过大事件是无法把握的。

所以时不时地，柯林开始主动回忆那些更深的细节和人。就像阅读一个陌生人的经历，沿着不明显的线索，试图牵连出更多的回忆。

薄德艾维斯召临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在那个满是硫磺味的村子里度过了大部分时间……

除了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经历过什么来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