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发现柯林醒来，人偶放下他的手指，立起上身看着他的眼睛。薄德艾维斯很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眼睛看，这让柯林感觉她像是在请求着。

人偶的身体很小，现在披着单薄的深色斗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就像哪深山里跑出来的小动物一样。

千百只寄生灵在一瞬烧尽，可能是冒渎之火燃烧太快，也可能是它们的羽化在排空水份的同时也退化掉了身体里的发声器官，它们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但是柯林却没有再理会痛苦的他们，他裹紧身上的衣服，望了眼泛白的海天一线，转头离去了。

仿佛得到了她的开解，柯林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得到了稍稍改善。人偶仍然不会说话，但对他们来说，语言本来就是多余的。

人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施塔德虽然分为南北两个城区，但从辛西里社区的阿斯旅馆，到北边安赫人典雅的旧城，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

……

“谢谢你。”柯林忍着笑意说道。

“那就去看看吧。”

柯林收回自己的意识，一阵战栗，仿佛梦醒般回到物质界。海浪声回到耳中，眼前这片滩涂依旧冰冷, 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黑暗，因为那些从宿主背后向上方蔓延的光斑，已然化作一条连接着虚界和现世的巨大飘带。

虽然已经离开了达纳罗，但仍然要小心避免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毕竟，她是整个公国最有名也最完美的“演员”。

柯林大致记下了这片以太的位置, 乘车回到市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用过早餐,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六点，因为一夜没有闭过眼睛，他开始感到困意浓厚。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手指有点痒痒的，柯林睁眼一看，发现是人偶正在玩弄自己的手指，食指被别到中指的里面，又用拇指扣住，结果看起来就像一团麻。

所以很快，柯林和人偶就回到了那栋屋子前。

但没有住的地方。

等那些灵质的生物在虚界完成繁衍之后, 它们还将沿着这条光路回归到自己各自的宿主体内。但是柯林没有再给它们这个机会，意识微微一动，一缕仿佛瘴气的沸腾冒渎之火就从一只像飞蚊的灵体脚下升起，转瞬间吞没了它的身体, 然后, 在半空中引发了一场爆燃。

先不想太多，柯林直接回到阿斯旅馆的房间，打开房门后，看见薄德艾维斯已经从行李箱里爬了出来，正一个人盯着窗外呆呆地发怔。

请求什么呢？

柯林退掉阿斯旅馆的房间，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那只巨大的行李箱现在空空如也，因为薄德艾维斯已经静静地跟在了他的身边。

所有的窗户，仍然被木板和油布封死。

他发现其实是自己一直在逃避，从回到施塔德开始，就不想去面对那栋房子。

柯林的脚步开始有些迟疑，手也慢慢放下了。

人偶握住了他的手，告诉柯林自己的存在。

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因为这里是伯父克雷吉自杀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