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全然交付
皇长子的诞生引起了各方欲动。
于朝堂,皇帝后继有人,亲政也日渐紧迫而合理,张圭一方少不得暗中准备;而皇帝一方也会加紧行动。
于其他,譬如黄宜安母凭子贵,坐稳了中宫之主,先前因黄伟一直未曾封侯而轻视嘲谑黄家的人,少不得重新掂量掂量,明里暗里与黄家热络起来;
再比如中宫有后,两宫太后少不得再提选妃一事,而那些欲借女求荣的人,也少不得提前走通路子;
……
黄宜安对于这些暗潮汹涌全都不管,只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个前世未得的孩子——她总觉得,或许这就是那个前世与她无缘的孩子,所以便怎么爱护他、补偿他都觉得不够。
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自然有祁钰去应付。
说来也真是奇怪,虽然今生她渐渐地摒弃了前世对祁钰的成见与怨责,也渐渐地看到了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祁钰,渐渐地卸下了心防,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萌动的复杂的情感,一直以来她都竭心尽力地同祁钰一起把日子过得更好。
可是那种关系和情感,总在午夜梦回时让人恍惚不确定,哪怕祁钰为了她一再拒绝选妃,甚至为此而跟张圭妥协,黄宜安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完全地信任祁钰,更不敢真如前世的郑氏一般放纵。
祁钰既然打算效仿孝宗皇帝,自然提前就做足了功课,见陈太后发问,便恭顺答道:“孝宗皇帝因万妃独宠善妒且狠辣之故,幼时颇为坎坷,因此继位后决意只立后不选妃,以免后宫倾轧、祸害皇嗣;且张皇后贤良,故夫妻相得、父子相乐。
祁钰这才吩咐田义,起驾回坤宁宫。
庆嬷嬷很担心。
祁钰毫不相让,恭顺却坚定地反问道:“母后又何尝不是拿“或许”之事来诘问孩儿呢?”
祁钰看了眼陈嬷嬷和庆嬷嬷。
陈太后将手里的佛珠不轻不重地放在身旁的几案上,空阔的大殿内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陈太后冷哼了一声,吃了口茶,方才说道:“哀家能有什么打算?皇帝不是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皇后也不是哀家选的……哀家呐,还是安心吃自己的斋、念自己的佛吧!”
祁钰应道:“兄终弟及,想来我们现在仍旧在封地吧……”
祁钰听到这话心中不乐。
“至于选妃可以平衡朝堂关系,牵制朝臣,这固然是可行的。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霍光之类的外戚之乱,自古以来还少吗?
陈太后闻言顿时脸色一黑,张口要辩驳呵斥,却被祁钰连珠炮似的地说了下去。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太后顾不得陈太后还在跟前,气得越俎代庖地怒斥道,“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你以为这只是满足皇帝的私欲吗?这是为了皇嗣绵延、江山传承!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关系,以后宫牵制前朝!别跟我说这些你都不懂!”
陈太后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既然你说到了孝宗皇帝与张皇后,那我且问你,孝宗皇帝为何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人?两人又育有几子?结局如何?你且说来。”
李太后气得直扶额头。
祁钰见状,遂又缓缓说道:“因此儿臣决意此生不再选妃,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还请二位母后容禀,给孩儿一个自陈的机会。”
这是祁钰第一次不留情面地顶撞陈太后,气得陈太后瞪眼直发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陈太后打断祁钰,又道,“那我且问你,你幼时可曾经历过后宫倾轧之苦?”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佛珠却捻得死紧,保养极好的手上青筋隐隐。
陈太后亦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祁钰打定主意,要将此事就此了结,让黄宜安和孩子再没有烦忧,因此非但丝毫不退缩,反而心平气和、条分缕析地说道:“二位母后听孩儿一一道来。
祁钰闻言顿住声,等候陈太后开口。
没有一个父亲会喜欢别人说他刚出生的孩子万一要是寿命不永该怎么办!尤其是对方还要拿此来攻讦他!
祁钰说得如此恳切,两宫太后哪怕心里不乐意,也不好断然拒绝,遂都肃然着脸不说话,权当是默许之意。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清晰坚定无比!
“什么?你决意此生不再选妃?!”慈庆宫内,李太后气得茶盏没有端稳,直接跌落在地。
陈太后听着这话不对味儿,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遂接着问道:“那你又如何保证自己和后代不会重蹈孝宗皇帝的覆辙?”
陈嬷嬷恭顺地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