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明德七年正月十九

一辆马车带着少年与女子，离开了于阗国，离开了这片饱受揉拧的土地。

一名紫衣绝色女子在城门楼上看着马车远去，不知所思为何。

“你喜欢他？”

女子缓缓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也没资格。

“爹, 墨叔叔走了吗？”

“嗯，他要回家了。”

“那我们呢？我们不回家吗？”

“安世，以后我们的家在天外天”

“那娘呢？”

“我会去接她的，去北离接她，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马车上。

全身包裹在绷带中的少年看着窗外远去的城池沉默无语。

片刻后。

“你为什么不带他回去？”

“他，已经回不去了。”

昨晚。

“叶大哥, 跟我回北离吧。”

“千殇, 谢谢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但，太晚了。”

“为什么, 你不是好了吗？”

“你看我的眼睛”

那是一双紫底的眼睛，那是一双阴郁深沉的眼睛。

“我只是暂时恢复清醒而已。曾经我就入魔一次，后来是忘忧大师救回了我。如今，我已经二度入魔，无法挽回了。”

“叶大哥，忘忧大师还在姑苏，他也许有办法，嫂子也在姑苏，你不想见她吗？”

“晚了, 晚了。一切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你走吧！帮我告诉文君一句话。”

“什么话？”

“不许她改嫁，她这一生, 只有我一个丈夫！”

风萧萧兮易水寒，马车一去兮不复返。

这一次离去, 是此行的结束，亦是一场风暴的开端。

少年终究无法挽回一切，所以他带着满身的伤痕与黯然回到了北离。

撞破了南墙还是无法改变一切，心也在这一刻，缓慢成长。

女子看到少年沉默不语, 叹道。

“这世上，终究还是失意的人更多啊”

明德七年三月十五

天启城

雷府

屋后春风扶摇起，九霄落下柔与情。

竹林里，叶吹落，静怡，休闲，直到稚嫩的娃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姐姐，我好累”

一名面容呆滞单纯的幼童拿着一柄与身高相同的木剑平举着。

幼童脸上有毅力，有勇气，还有泪水。

双手拿着断为两节的黑铁面具，欺霜赛雪的女子头也不回，轻声道。

“小桀，你以后要成为剑仙，不可以偷懒哦！这三才剑法，可是很厉害的。”

于是，幼童真信了。

多年以后, 他才知道这剑法是养身用的……

举着木剑缓缓平刺, 幼童脸上露出信任的单纯, 汗水的滴落依旧无法磨灭他的热情,

“剑仙！”

女子微微一笑，回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面具发呆，

“三月之期到了，可我一点都不想动身去青城找那个家伙问剑，唉，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少女看着面具，想起那个憨厚的少年，

“噗嗤”一声，想起他初见的样子。

“那个赵玉真第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姑娘，结果你这个傻瓜，竟然两天都没看出来。若不是我主动摘下，这辈子估计都不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想起当天没钱，两人睡一张床的样子，虽然相隔甚远，虽然毫无冒犯，但终究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明明被你占了便宜，结果还晚上出来问个剑耍帅，真是不懂风情的傻瓜。”

不过那一剑，是真的美，那一轮孤月，那一抹人心，哪怕她后来看过他无数剑，但依旧是那一剑最记忆深刻。

也许，她就是那一次，对他有了好感吧。

微风吹过。

小桀蓦然侧头。

他感觉到一道黑影从身边掠过。

事实上，也的确是一道黑影出现在李寒衣的身后。

小桀指着李寒衣的身后。

“姐姐，那，那里！”

李寒衣脸色一冷，面具入怀，伸手，莫邪自动出鞘入手，顺势握住，挥出，一道青芒瞬间劈出。

黑影持剑在手，向左一挥，剑芒挥开。

李寒衣顺势刺出，剑招连绵不绝，一剑又一剑，势取黑影性命。

黑影不紧不慢的后退，突然，后脚磕到一块石头，一个后空翻退后几步，但李寒衣却锲而不舍，跃起，一剑劈落。

锵，剑断，露出木质的剑体。

莫邪架在黑影的脖子上一动不动。

场面瞬间寂静，

片刻后。

哐当，剑谱第二的莫邪毫不留情的被抛弃。

少女扑到黑影怀中，闭上眼睛，默不吭声。

久别重逢，情难自禁。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残。

说的，也许就是这个时候。

拉下面巾，露出墨千殇俊逸的脸庞，双手环住少女纤腰，微微闭眼，闻着她芬芳的秀发，怜惜不已。

“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少女微微侧头，这个姿势更舒服，能听见他的心跳，能看到他的脸，

“看到你的眼睛”

少年尴尬一笑，闻了一口少女的气息，很美好，很温馨，是他的寒衣。

右手自秀发抚过，柔顺而又自然，感慨道。

“我又回来了，这次，不会再离开了。”

少女感受到他的眷念，抱的更紧，她也很眷念，低语。

“我也不许你再离开了。想你的日子，好难受。”

少年看着少女绝美的脸庞，心中感叹，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