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一咬牙,把老人抱起,快步冲出了店面。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把衬衣脱下,哗啦啦的,碎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他报出了一溜的鱼名,负责资金统筹的会计嚷了一句:“哪种最便宜的,上就是了,还有来箱啤酒!”
夕颜笑了。
她顾不得去察看慕云的伤势,她只能奋力地把他拉离火线。
他含糊不清地:“糟啦,糟啦,快走啦,失火了……”
他们是最接近火源的人,也是最受波及的人。
“别吃那么多辣的。”其实她也觉出热,是不是因为这烤鱼下方还加了个电热炉的原因,这周遭的温度,已经高得不像是秋末凉意袭人的夜晚了。
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把孩子推到了远处,翻身过来,拉住了身上的人,用力地往前拉去。
“慕云,你还醒着吗?应应我!”她大声地喊着,泪如雨下。
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温度高了不少……
留下的,是床头一碗绵软的粥,一根油条和一碟精致小菜。
他的后背,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了。
可是,慕云答应了。
她的耳朵已经溢出了血丝:“你若不在了,我就不活了,我不活了……”
慕云冲了过去,把老人家搀扶了起来。
可再说不出,他也得说。
慕云一阵发急,他冲上去接应夕颜的时候,那气流,已经膨胀到了极限。
喊疼,太容易了。
所以,一切评选的关节他都已经打通。
在夕颜心里,是忐忑不安。
“有些热啊……”慕云松了两颗扣子,夕颜用纸巾替他拭汗。
谁说,不是呢?
在这里,几百块就足够让十几个人吃得饱饱的,确实是物美价廉的一个选择。
那一声爆炸之后,她却心神欲裂。
厨房里隐约可见到火光。
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遭遇失败。
她是一个灾星……
他却在她唇边偷上一吻:“我老婆这么能干,我与有荣焉,这顿饭,是人家看在老婆面子上请我的,我怎么敢吃不惯?”
持续的爆炸声传来。
夕颜吃不得辣,店家还特地给做了条不辣的烤鱼。
他深吸了口气:“我没事,夕颜,清醒一点,陪我去医院,快点……”
夕颜看了心疼:“别喝那么多,明天你还要处理公事呢。我自己能喝一些。”
镜中的人,难道是自己吗?
夕颜伸手抚触着镜中女子幸福的面容,低头,一抹甜笑漾上唇角。
围观的人群尖叫着,还没完全跑出爆破范围的人们,身上被溅上了火星,皮肉和衣服烧焦的气味,顿时弥漫在整个夜空里。
可是,他不能昏过去!
他喜欢看着她,因为成功而露出的喜悦。
慕云勉强地起了身。
慕云的心被提到了半空。
作为同为医生这样的角色,两人对气味和颜色,都一般地敏感。
“既然今天我来了,就不能让孤儿院破费。今天,算是我请大家的。”慕云转向了那伙计,“最好的鱼,挑重的,先上几条。肉和菜,也要顶好的。我们大家要喝个尽兴,你们可得做得好吃些。”
递交了申请,接下来的,便是漫长的等待。
而夕颜,耳膜几乎要被震聋。
不远处的后厨一阵骚乱。
做了清创,还要缝合……
“在哪里?我要去。”
她快速梳洗完,冲出了浴室时,门外的他,已经离开。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背部。
他终于,昏了过去。
那店家跑得最快,收拾了柜台的钱款后,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夕颜没有犹豫。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却笑着摇头,“舍不得让你喝这些受罪。我喝就好了。”
那满满一后背的玻璃渣,她是咬着牙,一点一点,自己动手把它们挑出来的。
夕颜连忙道:“大家这是干什么呢?出了工作的场合,我们就是朋友。什么起立、鼓掌的,搞得我跟个官宦子弟似的。我们说开了,就是职务不同而已,其实都是幼苗孤儿院里的职工,今天晚上,大家尽量地吃,尽量地喝!”
这份喜悦,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换取。
夕颜哭着,却更加坚强地扶他站了起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他送进了医院里。
哪怕周围喧闹一片,敬酒声、劝吃声不绝于耳,她仍旧靠在他的肩头之上,只能感觉到那满满的幸福……
地上的人咳嗽着。
一张纸条,夹在衣服之上。
“快点离开!”他脸色灼急了起来,“这是饮食店,一定有大量石油气储放着,万一,快点,快点!”
她傻笑了两秒,忽然想起,今天是递交申请资料的日子。
她尖叫着:“慕云!慕云!”
夕颜提出这个,心里也有疑虑。
可身后自己的女人,却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的沉着呼吸,就响在她的耳畔。
总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厨师跑路的时候,怕火势蔓延,居然把厨房的门给锁上了。
“听话,去处理你耳朵的伤。”他连说话都费劲,更不想,在自己女人面前露了怯。
他只迷蒙了半秒,旋即脸就沉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听了这话,都已经开心地跳了起来。
最深的那块玻璃,几乎要插*进他的肺。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这是一个,昨晚被疼爱得很彻底的女人……
永远都让她感觉到暖心的慕云。
他特地推掉了一个临近傍晚的会议,改了今晚应酬的决定,陪着夕颜,去了那家普通的菜馆。
她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架到了急救室里。
她的耳膜被震伤了,虽没有大碍,但也必须好好地休息。
慕云索性让人加了床位,两人一起住了下来。
“我不用住院的……”她小声抗议着,“我要照顾你……”
慕云担心的却是别的:“我到时候背了,你会不会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