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温度自动调节到了最合适的温度,舒然把热毛巾拧干递给崔阿姨,崔阿姨拿着毛巾给儿子擦拭着干瘦的脸庞。
“他都瘦得不成样子了,拖了五年了,拖得我都想放弃了,只是展云他放不下!”崔阿姨轻轻地说着,还忍不住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把毛巾递过来的时候有些无奈地苦笑着,“他舍不得他的弟弟就这么死了,他说他还年轻!都没有活够!可是这么用药水吊着的活着,看着让人更加的难受!”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就是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生命在一天天的消逝,但是你,却没有丝毫的办法,看着他一天不如一天,该需要多坚强的心态才能熬过这么漫长的五年?
舒然现在是能真实体会到崔阿姨的难受了,想着自这次相见开始,她眉宇间的愁容就一直没有松开过,这些年她很累吧,就如她所说,国外没有一个亲人,她每天在医院守着植物人的儿子,这么多的苦她要跟谁来倾诉?
这个女人是坚强的,但也是可怜得让人心疼的!
舒然把水盆端到洗手间把水倒掉,并把毛巾拧干挂起来,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被压得沉得难受。
聂展云赶过来的时候舒然正在帮着崔阿姨给弟弟捏一下肌肉萎缩的四肢,瘦得像骨架似的,捏着就一层皮,舒然觉得自己再强大的心理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她想起了太多太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第一次见聂展柏是她翻进他们家的那一晚,聂展柏穿着家居服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她抱着一大碗的饺子埋着头吃,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最后见她吃完了,瞪眼,“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吃的丫头,她几天没吃饭了?”叫她‘丫头’,舒然抬眼就瞪他一眼,他龇牙做鬼脸回敬她,在之后的四年岁月里,聂展柏时常会揪她的辫子说黄毛丫头你过分了啊这自行车车后座本来是我的位置你跟我抢什么啊害得我每天得跑步去学校了我警告你啊别仗着我哥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了啊,不过之后挨揍的都是他,被他哥以‘没大没小’的理由给揍的求饶哀嚎!
曾经的岁月有着太多的欢乐,然而就是对比着曾经的欢乐才会让此时的舒然感觉到更加的悲凉,歌尽繁华人散去,悲凉不已。
聂展云站在门口,没想到会看到舒然,等他收拾好情绪,便大步走了进来,“怎么样了?”他是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才得知弟弟呼吸不畅险些丧命,他丢下手里的工作顾不上其他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啊?”崔阿姨听见他的声音,朝窗外看了看,发现天还没有黑,不由得面露忧色,起身走向了儿子面前,低声说着,“已经没事了,倒是你,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舒然微怔,原来那只戒指是他放回来的,其实她只要一想起贵州发生过的事情她就心里怨恨着他,恨他把自己的戒指弄丢了,但是那天晚上当尚卿文取出那枚戒指告诉她戒指至始至终都在她的包里时,她很震惊,为什么戒指会在她包里?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明白,呵,真的是命运捉弄人,他已经送回来了,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而她因为尚卿文身体不好一直忙着照顾他都没有去翻过自己的那个包,却被尚卿文发现!
开车的聂展云没有出声,舒然因为自己说的话他没有听见,便转脸看他,聂展云的侧脸很平静,他的目光看着车前面,一手扶着方向盘像是在想着什么,好半响就在舒然要放弃的时候才出声,“五年前那场大火,他冲进去想要把祖母背出来却被困在了里面,被掉下来的廊柱打中了脑子,成了植物人!”
用舒然的职业评论,那骨架就比棺材里的干尸稍微好一点点。
聂展云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脸来看了舒然一眼,突然笑了笑,眼神变得坚定,“会的,他会醒的!”
聂展云果然用了二十分钟就将舒然送到了机场,他帮舒然把行李箱取了出来,递给了她,看着她伸手过来接过包包,目光在她的左手上看了一眼,目光动了动,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了,“你的戒指,我让人给你放进了包里,就是你那天背的那个包,你没看到吗?”
崔阿姨才知道舒然有其他事情要忙,有些过意不去地催着聂展云,“那你先送然然过去吧,实在是对不起她,我不知道她有事情要忙的!”
舒然被他脸上闪过的笑容刺得眼睛发疼,对,心里有希望,就要坚持,不管未来的路多难走,坚持总是有希望的!
“不用!”舒然抬起脸摇摇头,不用了,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你如果真的相信对方,就算全世界都说她是坏女人,你也会坚定不移地说她的好!
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舒然看着车前道路,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展柏是怎么回事?”
“他还能醒过来吗?”舒然低声喃喃,他身上的肌肤有一部分就是烧伤造成的,即便是经过了后期护理,可因为成了植物人很多营养跟不上,皮肤便失去了胶原蛋白苍老成了老人一样的干涸肌肤。
聂展云开车速度很快,舒然很早就领略过了,等她检查完所有的重要物件之后,车已经开出好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