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仙人术法
老剑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隐官大人,这是作甚?”
因为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的隐官大人,不知何时悄然掐上乘剑诀,在双方身边画出了一圈金色剑气,分明是隔绝了小天地,防止对话被旁人偷听了去。
仅是这一手炉火纯青的剑术神通,隐官如果不是仙人,老剑修打死不信。
是隐官暂时不想泄露身份?有这必要吗?只不过老剑修也不愿对一位隐官大人指手画脚。
陈平安说道:“前辈的好意心领,这桩风波,我自己摆平就是了。”
转头看了眼躺地上睡觉的簪郎,竹篾的境界,纸糊的体魄,不是一般的绣枕头,多半又是个靠宗门招牌、祖师名号走江湖的年轻俊彦。
如果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等下再跑来个兴师问罪的老祖师,对方愿意讲理,就好好聊,不愿意,那就多出三两拳而已。
若万一是那飞升境大修士,就与师兄打声招呼好了,反正距离文庙不远。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李槐和他身边那位飞升境扈从,估计很快就会赶到鸳鸯渚。
如今倒也算不得家道败落,两位仙人,加上供奉、客卿,也有五位上五境修士。
在浩然天下,剑修宗门之外,山上宗门仙府,山下王朝豪阀,都以拥有一两位剑仙供奉、客卿为荣。
吴霜降能学万事万物,陈平安也会。
于樾还真就不乐意了。
需要他一个玉璞境剑修,担心剑气长城的隐官?
于樾与谢家小子问了几句,破例当了一回耳报神,立即与年轻隐官说道:“地上这家伙,叫李青竹,喜欢吃螃蟹,所以得了个李百蟹的绰号,是九真仙馆主人云杪的嫡传弟子之一,李青竹修行资质一般,就是会来事,与他师父大概是王八对绿豆,所以深得喜爱,跟亲儿子差不多,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平安笑道:“簪没什么,头戴梅,就有些不妥了,容易走霉运。”
李槐早就习惯了,只当没听见,继续问道:“现在咋个说法,要不要我出马?”
“你看看,一座九真仙馆,山里山外,从恩师到同门。我都帮你考虑到了。我连山水邸报上帮你取两个绰号,都想好了,一个李水漂,一个李斜眼。所以你好意思问我要钱?不得你给我钱,作为感谢的报酬?”
就像于樾今天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可以不问对手出身,先砍了再说。
不认得那个飘在水里享福的小兔崽子,可这位一现身就威风八面的中土仙人,于樾还真不陌生,事实上浩然天下的山顶修士,飞升境修士和仙人,再加上玉璞境的剑仙,大多相互间都不陌生,或是凭借那些山水邸报,只要对方没有施展障眼法,就都一眼认得出,比如这位白衣仙人,名为云杪,道号绿霞,他还有一位道侣,据说刚刚跻身仙人境,一座山头道侣双仙人,所以最近几年,九真仙馆气焰高涨。
严格皱眉道:“总不至于剑仙之外,还是位远游境,或是那山巅境武夫?”
陈平安一步跨出,来到江心处,剑气倾泻,人如立于一轮雪白圆月中。
鸳鸯渚那边,有一位脸色不悦,在得到嫡传弟子的传信求救后,仙人真身,始终双手负后站在水边,却施展了掌观山河神通,遥遥看那河边一袭青衫。
男子仍是微笑道:“今日受辱,必有厚报。”
尤其是最缺剑仙的皑皑洲,风气最盛。
一座山头的创建,靠开山祖师的修为、境界、人脉。
说实话,只要是杨璿的真品,再高价格,转手一卖,都是大赚。所以山上修士,缺的不是钱,缺的是与杨璿面对面谈买卖的山上门路。
芹藻身边,是邵元王朝的大修士严格,此人名气极大,不单单因为他是一位仙人,更因为某些山水邸报的推波助澜,恶心人不偿命,什么“有酒必到严狗腿”,还有那“蹭酒神通飞升境,打架功夫小地仙”。
眉山剑宗的那位金丹剑修,点头道:“确实很像仙人柳洲的剑阵。”
陈平安有些无奈,敢情前辈你一样不清楚这位簪客的名字、根脚?
陈平安都一一记下。
不是这位仙人脾气好,而是山上打架,必须先有个道德大义,才好下死手。
于樾半点不担心年轻隐官的安危。
一肚子坏水晃荡来晃荡去,归根结底,得有一颗坏胆撑起那份胆识。
那个斜卧饮酒喜欢-吟诗的谢氏贵公子,悚然挺身而坐,使劲拍打膝盖,大声疾呼道,“突兀而起,仙乎?仙乎!”
嫩道人斩钉截铁道:“我作为公子的贴身扈从,打个仙人,吃饭一样!公子先前问话,伤人了。”
李青竹这会儿真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自己本就占理,说破天去也是这个家伙肆意伤人。
于樾这边,主要是三个豪阀姓氏,相对还比较安静,选择作壁上观的意图比较明显。
陈平安以心声与之笑道:“你知不知道,云杪在鸳鸯渚岸边,在等着我再次出手,他才会现身此地?所以只要我站着不动,陪着你闲聊下去,你就只能一直杵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说你现在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意义何在?”
反正去了也等于没去,提了作甚?
因为在九真仙馆的云杪仙人开口之前,那个青衫剑仙好像未卜先知,说了一番言语,说咱们这位仙人,挨了一剑,觉得碰到扎手的硬点子了,肯定先要为弟子倒苦水,好拉拢鸳鸯渚那帮山巅看客,再问一问我的祖师传承、山头道脉,才好决定是武斗还是文斗。
陈平安轻轻一脚踹在那簪客的脑袋上,笑道:“醒醒,天还没黑,别睡了。”
于樾也好,好友蒲禾也罢,无论有什么世俗身份,都要为“剑修”二字靠边站。
避暑行宫那边,对外乡剑修都有详略各异的记载。
李宝瓶转过头。
既然已经传信给传道恩师,肯定就是万事大吉了,所以那位簪郎就坐起身。
于樾有些猜测,只是但是给蒲禾一句没卵一个废物,骂了个狗血淋头,完全插不上话,于樾就没敢多问。
换一种说法,就是这位出身密云谢氏的豪阀公孙,喜欢漂亮的出手,好看第一,得有仙家气度,风流沛然。
仙人云杪再祭出一件本命法宝,法相手持一支巨大的白玉灵芝,重重砸向河中那个青衫客。
很多年前,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于樾去剑气长城历练之时,还是个金丹境剑修,在那边待了三年,参加过一次大战。
呦,还挺会演戏。
李槐一边用聚音成线与这位旧盟主言语,一边以心声与身边嫩道人说道:“咱们如果联手,打不打得过那位……不知道啥境界啥名字的看上去很厉害的白衣服的谁?”
营造世家的样式曹,一代代人,打造出了云窟福地十八景。杨璿则仅凭一己之力,就帮助老坑福地的几种独有玉石,成为浩然天下文房清供的必备之一。
就在于樾忍不住要出剑之时。
不是米裕太弱,而是左右太强。
陈平安的意思,更简单。小事,其实就是没事。有小师叔在,足够了。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真不是一般的头硬,这都没脑袋开瓢。”
“还有,青竹兄你有没有发现,你爱慕的那位眉山剑宗女剑修,从今天起,与你算是愈行愈远了?甚至连原先爱慕你的那位梅庵仙子,这会儿看你的眼神,都变味了?又或者,你那师父云杪,以后回了九真仙馆,每次瞧见你这位得意弟子,都会难免记起鸳鸯渚打水漂的美景?”
芹藻撇撇嘴,“要么是位隐世不出的仙人境剑修,不然讲不通道理。”
一位百福地的命主神,面带愁容,她心中有些埋怨那个九真仙馆的年轻修士,这类山上恩怨,各凭本事就是了,扯上她做什么呢。
杨璿之于符箓于玄宗门辖下的那座老坑福地,就像担任姜氏样式房掌案的曹家之于云窟福地。
“青竹兄啊青竹兄,你以为我让你先后两次打水漂,图个什么,自然是帮你扬名文庙啊,顾清崧在泮水县城一役过后,估计就数你最风光了。”
陈平安笑着以心声与河边众人言语一句。
嫩道人眼神炙热,搓手道:“公子,都是大老爷们,这话问得多余了。”
大壅王朝,有那举国簪的习俗。故而与百福地关系极好。而位于大雍王朝的九真仙馆,虽然如今是涿鹿宋氏的附庸,可历史上最为鼎盛时期,曾是中土神洲的一流仙家势力,那段九真仙馆最为光宗耀祖的峥嵘岁月里,涿鹿宋氏都会派遣家族子弟去九真仙馆修行。
而在陈平安心目中,天下剑修无非分三种,剑气长城,北俱芦洲,其他剑修。
李槐不计较嫩道人占阿良的便宜,愣了愣,咽了口唾沫,“仙人?”
久而久之,很多熟悉的老人先走一步,很多酒桌上不那么熟悉的年轻面孔,也匆匆而走,好像剑气长城,反而成了熟悉的家乡,遥远的浩然故乡反而渐渐陌生几分。
你以为自己是谁?
学到了。
老子是玉璞剑修,不砍个仙人,难道砍那玉璞练气士不成?欺负人不是?
当时其中一位老祖师,还是飞升境。可惜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遗憾大道消亡。
李槐冷笑道:“陈平安不用帮忙,是我不出手的理由吗?”
哪怕是那位眉山剑宗的年轻女修,还有那个先前还战战兢兢的梅庵仙子,此刻都觉得有些想笑,只是辛苦忍住,绝不能流露出来。
他娘的李大爷发话,那老子就是有老瞎子罩着了,别说那个里胡哨给隐官挠痒痒的仙人,鸳鸯渚那边一大堆,一起上都行。
毕竟是喜欢打油诗的同道中人。
陈平安转头笑道:“小事。”
这些,都是剑修作为。
同样是棋待诏国手,棋力也分强弱手。那么同样是飞升境,更分强弱。
于樾拥有两把本命飞剑,分别名为“惊鸟”和“百”,曾经与一位皑皑洲老仙人厮杀过一场,两把飞剑齐出,声势极大,有那“一鸟飞电抹,百满江河”、“剑气冲而南斗平”的美誉。先前祭出飞剑,不出意外,是那把以风驰电掣著称两洲山上的飞剑“惊鸟”。
难道这位“年轻”剑仙,与那喜好弈棋的仙人柳洲,师出同门?或是谪仙山某位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老祖师?
如果是在剑气长城那边,剑修早就开始喝彩吹口哨了,帮忙出剑?看戏都来不及,耽误喝酒。
可是金甲洲荷城,与中土大雍王朝的九真仙馆,世代交好,商贸更是往来频繁,于情于理,都该出手。
以往双方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可那金甲洲一役,荷城虽然艰难保住了山头不失,但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以至于自家城主,都不得不打破誓言,首次离开荷城,跨洲远游中土,主动找到了那个她原本发誓此生再不相见的涿鹿宋子。
不是真正钓客,难解此语妙处。
如果只说浩然天下的剑修,则只分两种,去过剑气长城的,没有去过的。
委实是这位中土神洲的天之骄子,担心自己一个起身,就又要躺下,既然如此,不如一直躺着,说不定还可以少遭罪。
惹谁也别惹李宝瓶嘛。
云杪这位九真仙馆主人,再见到那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故意再次伤人,怒喝一声,“贼子大胆”四字言语,如江上震雷,仙人随之显现出一尊法相,身穿一袭雪白法袍,拖曳而出,如那白虹贯日,气势凌人,转瞬之间就飞掠到了河水上方,俯瞰河边众人。
老剑修见那年轻隐官不说话,就觉得自己猜中了对方心思,多半在担心自己做事没章法,手法稚嫩,会不小心留下个烂摊子,老人斜瞥一眼地上那个里胡哨的年轻人,奇了怪哉,真是个越看越欠揍的主儿,老剑修愈发思路清晰,剑心从未如此清澈,将心中盘算与那年轻隐官娓娓道来,“只要被我戳上一剑,剑气在这小兔崽子的几处本命窍穴,盘桓不去,今儿再拖延个一时半刻,保管事后仙人难救。我这就赶紧撤出文庙地界,立即赶回流霞洲躲几年,乘坐渡船离开之前,会找个山上朋友帮忙捎话,就说我早就见这小子不爽了。所以隐官方才出手,哪里是伤人,其实是为救人,尤其那次出脚,是帮忙打消剑气的吊命之举。总之保证绝不让隐官大人沾上半点屎尿屁,咱们是剑修嘛,没几笔山上恩怨缠身,出门找朋友喝酒,都不好意思自称剑修。”
她的意思,是需不需要喊她大哥过来帮忙。
五位同时在世的自家祖师爷,加上其余四位供奉、客卿,同时拥有九位上五境修士。
可其实连许多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都不太清楚此事内幕,蒲禾问剑之人,不是大剑仙米祜,而是那个出了名的“拳绣腿破飞剑”的……米裕。
而于樾的好友蒲禾,却不一样,是玉璞境去的剑气长城。
嫩道人有些难为情,“那厮境界是低了点。”
至于那“一个”,当然是身负神通的掌律长命了。
“逗你玩,真心没什么意思。”
陈平安都没好意思接话。
陈平安点点头,笑道:“有数了。”
就像剑修某一剑递出,却持续问剑十年百年。
而且不知为何,这位神娘娘,总觉得那位青衫客,与她有几分大道相亲呢。这就更没道理了,这种冥冥之中的玄妙牵引,一般情况,只会出现在她与自家的神客卿身上。难不成那个年轻剑仙,心中有那足可青史留名的咏梅诗篇?
因为真正的出剑人,恰恰是李青竹身边所有熟悉之人。
陈平安伸出手,笑眯眯道:“拿来。”
行走山上,其实很多时候,都不用退一步,可能只需要有人主动侧个身,独木桥就会变成阳关道。
李槐立即改口道:“当然是!”
李青竹微笑道:“很好,这话说得有学问了,我一定帮你与那位神娘娘捎话。”
蒲禾曾是流霞洲最负盛名的剑仙,因为性情偏激,出剑杀人全凭喜怒,心高气傲,远游剑气长城,是奔着“好教剑气长城知道浩然剑术不低”去的。
隐官大人言语太客气,客气生疏,那就是见外,没把他当自己人,这怎么行,眼前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再不能失之交臂了,不然回了家乡流霞洲,还怎么从蒲王八那边扳回一城?老剑修这会儿可是回了流霞洲,如何与蒲禾吹牛,都想好了的。
这位流霞洲老剑修,与蒲禾是故交好友,而且是关系极好的那种莫逆之交。
李槐试探性问道:“那就干他?事先说好,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别逞强。”
云杪察觉到河边众人的异样,只是没有多想,也由不得分心,仙人法相,一手捏符箓道诀,一手捏兵家法诀。
女子妩媚白眼,继而转头望向那位青衫男子,有些好奇,九真仙馆那个可怜虫,好歹是位保命功夫极好的金丹修士,还是观主嫡传,心爱弟子,怎么落得跟小鸡崽儿差不多下场,任人拿捏?
因为在倒悬山灵芝斋购买的那本神仙书上,陈平安就曾见识到这位杨璿的记载,当然文字篇幅不多,可是对于一位工匠而言,已经是桩莫大荣誉。
就在此时,陈平安心声传来,与三人笑道:“你们不用出手。”
老剑修听着那个“前辈”称呼,浑身不自在,比蒲老王八的一口一个老废物,更让老人觉得不得劲,实在别扭。
不然于樾,好歹是位玉璞境剑修,也不可能好心请人喝酒不说,还要硬着头皮挨顿骂,而且不还嘴。
等到一场问剑落幕,蒲禾被米裕砍了个半死,被背去了孙巨源府上,在那边躺床上养伤,那个狗日的,还有脸拎酒来问候,长吁短叹,伤心不已。蒲禾当时就问他怎么回事,说好的十拿九稳?!
若是上岸的鱼儿太小,钓起也会放掉,多半会来上这么一句。与那“打窝水面涨三尺”一样脍炙人口。
中土神洲这边,天才辈出,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心比天高。至于山上各家的老祖师,其实不太介意同龄人之间的斗殴,可如果是年龄悬殊,有人仗着岁数积攒出来的境界,老人欺负晚辈,就很犯忌讳了。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瞧着年轻、出手狠辣的青衫客,年纪不会小,至于到底几百岁,就不好猜了。一个能够与老玉璞于樾“眉来眼去”的家伙,两三百岁的年轻元婴剑仙?还是一位五百岁往上走、只是面相年轻的玉璞老剑仙?
李青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风采依旧,犹有闲情逸致,扶了扶发髻所簪那枝梅,
只见那人又开始笑着言语,“你猜猜看,我与你这些言语,是以心声与你一人说的,还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察觉到了那边的异象。
李宝瓶摇摇头,“小师叔不用帮忙。”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真不用。”
有些不适应。
仙人法相抬起一手,竟是水中起火龙,数条火龙飞旋在水面上,远远环绕那一袭青衫,打造出一座炼丹炉的独门阵法,真火烹炼,河水沸腾,云雾升空。
结果于樾很快就通过倒悬山猿蹂府,得到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说蒲禾在那边惹上了大剑仙米祜,问剑落败,才不得不按照赌约,必须留在那边练剑百年,久久不得返乡。这让流霞洲不少山上修士得以长舒一口气。于樾寄过几封信过去,好心好意安慰好友,结果蒲禾一封都没回信。
陈平安点点头,“看来还是没长记性,管不住嘴。记得说到做到,事后去跟那位命主神转述这句话。”
于樾感慨万分,被蒲老儿盛赞不已的隐官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天上落下两个身形,一个年轻儒士,手持行山杖,身边跟着个黄衣老者的扈从。
靠着那场只有上五境才有资格押注的坐庄,阿良赢了不少酒水钱。因为阿良帮着蒲禾扬名,说这家伙,剑术厉害啊,是那金甲洲不世出的剑道天才,资质太好了,打遍一洲无敌手,板上钉钉的大剑仙,打个米祜,都有一战之力。问剑米裕?大材小用了。
李槐和嫩道人,站在李宝瓶身边。
陈平安心声答道:“无功不受禄,先生也无需多想,山水相逢一场,人情薄意轻雕琢,点到即止是佳处。”
他胆气十足,缓缓起身后,一只手拍了拍身上尘土,伸出另外那只手,“拿来。轮到你了。”
在那部讲述浩然天下风土概况的《山海志》上,有句“杨璿刻狐钮印,项上微紫,无上神品”,让人神往。书上还以仙家术法拓印有杨璿最出名的一件小型玉山子,有那十八洞天的称号。
陈平安笑道:“看得出来。”
出身眉山剑宗的年轻女子剑修,一手攥住腰间抄手砚,一手掐剑诀,与一众好友心声言语道:“是位深藏不露的剑修,方才对方隔绝天地的手笔,极有可能,是谪仙山柳剑仙最拿手的雷池剑阵。先前那一手符箓术法,是此人的障眼法。”
陈平安是在剑气长城成为的剑修,甚至在潜意识当中,好像那个剑修身份的陈平安,还一直留在那边,久久未归。
那个打了两次水漂的年轻人缓缓睁眼醒来,见着了那个神出鬼没的青衫客,脸色惨白,手脚并用,依旧躺着,后移数步。
显然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文庙议事,不然也不会撂下一句“小子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