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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第1009章 道簪

第1009章 道簪

陈平安和小陌走上一座拱桥,停下脚步。

菖蒲河上,忽来微风,水生鳞甲,金光潋滟。

小陌问道:“公子,有心事?”

陈平安伸手按住栏杆,“在估算这边开家酒楼,一年下来,能挣多少银子。”

小陌哑然失笑。

桂岛的圭脉小院,春露圃的玉莹崖和蚍蜉铺子,还有只用八十颗谷雨钱就买下的龙宫洞天凫水岛。

此外姜尚真在担任真境宗宗主的时候,曾经拨划出五座岛屿,给了落魄山一块飞地,只不过暂时挂在曾掖名下,大骊礼部那边当然是有秘密录档的,所以落魄山随时可以收入囊中。

如今的陈平安,可谓私产颇多。

陈平安转头看了眼这个黄帽青鞋的“随从”,打趣道:“回头我送你一根行山杖和一只竹箱,出门在外,就更像个负笈游学的文弱书生了。”

小陌点头道:“那小陌就当真了。若是公子不小心忘记此事,小陌会厚着脸皮提醒公子的。”

陈平安的本意,今夜只是找到皇子宋续,或是少年苟存,让他们转告其余修士,反正拢共也没几句话。

至于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站在陈平安身后的年轻修士,谁都看不出道行深浅,也没谁敢随便探究。

陈平安双手出袖,转头抱拳笑道:“老哥好眼光,确实是外乡人,小地方来的,姓曹名沫,相濡以沫的沫。”

不过一位金身境武夫,混江湖,确实很够了。

大概这就是他在蛮荒天下那边,亲手将那座仙簪城打成两截的一桩因果了?

当然了,能爬上这堵高墙,就绝不会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陈平安掏出钥匙,打开宅子大门,笑道:“小陌,去买份宵夜回来。”

小陌点头道:“容易。”

陈平安以心声提醒道:“收起飞剑。”

陈平安微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有个盘腿而坐的年轻道士,一身老旧道袍洗得泛白,正在挑灯夜读一本道书,桌上摆放了一碗酒,两碟下酒菜,等到陈平安和小陌现身,那个年轻道士缓缓转头,神色自若道:“终于来了。”

北俱芦洲除了北方地界,陈平安其实已经很熟门熟路了,而皑皑洲,财神爷刘氏家族,沛阿香的雷公庙,都是要去的做客的。

小陌见那铭文寓意极美,称赞不已。

年轻道士合上手上一本版刻粗劣的道门典籍,就那么不动如山坐着,稍稍前倾,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再天之骄子,再心高气傲,面对这位曾经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存在,实在是不值一提。

陈平安说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个送礼人,没什么不合适的。对方收不收,反正你都合适。”

曹仙师委实厉害啊,道行确实要比自己高出一筹。认个师父,真心不亏。

年轻道士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望向那两个跨过门槛的家伙,其中黄帽青鞋的年轻人,关上了门。

陈平安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汉子身边蹲着个青年武师,偷偷翻白脸,还技击之术,定是个读过几本破书的富家公子哥了,穷学文富习武嘛。

汉子一旁的师弟,大师兄那么多天桥、酒楼的说书,都没白听,没白砸钱。

只能根据今天刑部那边传来的山水情报,得知此人道号喜烛,名叫陌生,是落魄山一位新任记名供奉。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年轻道士立即改口道:“回官爷的话,如果加上积蓄,得有二十两银子。”

蓦然之间,年轻道士开始呲牙咧嘴,原来是被陈平安来到身边,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带着这位“虚玄道长”走出客栈,年轻道士斜挎包裹,当然没忘记在柜台那边结清房费。

说到后来,年轻人背靠墙壁,都带着几分哭腔了。

陈平安蹲在一处宅子外墙的墙头,缩着双肩,双手笼袖,就像个庄稼汉在看田地。

一边听着小陌转述大街那边的心声对话和聚音成线,陈平安一边转头望向宅子里边,有些疑惑,寻常的小国京师还好,确实会有些狐魅、鬼宅,或是淫祠神祇作祟,可是在这大骊京城,都会有鬼魅游走的情况发生?这儿除了都城隍庙、都土地庙,其余衙司众多,光是那日夜游神,就能让精怪鬼魅邪祟之流吃不了兜着走,哪敢在这里肆意游荡,这就像一个不入流的小蟊贼,大白天的公然在县衙门口,跟那专管捕盗的县尉叫板,你抓我啊,你来弄死我啊?

年轻道士哭丧着脸,揉着手臂,吃疼不已,怯生生问道:“敢问两位官爷,三十两银子,在大骊京城衙门这边得挨几板子,吃多久的牢饭?”

陈平安疑惑不解。

只不过稍远处,好像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眼神凌厉,是那家中护院无疑了。

来自大骊中部的一个藩属国,当然没有什么道士度牒,更不敢随便戴道冠,毕竟假冒成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与伪装成某个道门法脉的道士,罪责大小,云泥之别,一个归朝廷官府管,一个就要归山上道门的神仙老爷管了。

不管馆主是否好汉,反正武馆肯定缺钱。

陈平安往小陌那边挪了挪,空出些地盘,笑道:“就我们俩,你们随意。”

云杪还有一门压箱底的神通术法,在山上有那“水精境界”的美誉,自成小天地,相当不俗。

陈平安依旧端坐原地,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两拨人加一起,即便不算那些偷偷夹杂在看客人流里边的暗桩,也得有个一百四五十号人。

被小陌带到附近一处寻常客栈后,两人凭空出现在一间略显寒酸的屋子外边,门栓自行脱落,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

小陌说道:“公子过谦了。”

墙头上一个武馆少年,扭了扭屁股,结果蹦出个屁来。

像陈平安自己每次在京城出行,还得拿上一块刑部的末等无事牌装装样子。

陈平安黑着脸,只得抬起一手,从掌心处祭出那方五雷法印,光彩流转,照彻小巷。

如果不小心泄露了风声,被白泽或是托月山出手阻拦,救得下朱厌,那就下次再找机会。

老剑修朗声笑道:“若有冤屈,你小子跑什么,刑部衙门还会冤枉了你?分明是做贼心虚。”

小陌想了想,抬手按了按帽子,“其实与仰止没什么可以叙旧的。倒是那个朱厌,确实惹人厌,看似言行莽撞,实则精明算计,当年小陌几个相对性情耿直的旧友,都曾在朱厌手上吃过亏,苦头还不小,所以这次小陌醒来,原本打算回到大地,先尽量收拢六洞旧部,第二件事,就是拉上俩朋友观战,我得找朱厌问剑一场。”

就像那个名叫周米粒的护山供奉,最为深藏不露,因为在那场观礼中,好像就只有这位落魄山的右护法,独独藏掖了修为境界,不显山不露水得可怕了。

陈平安学自九真仙馆仙人云杪的云水身,此法道意源于竹密不妨水,山高无碍云。

足足去陈平安小半个时辰的光阴。

而陈平安不过是回礼两方印章,这样的投桃报李,确实多多益善。

“看来你们已经猜出贫道的身份了。”

少女嗤笑道:“呵呵,梁上君子才对吧。”

一旁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负责伸手扶住梯子,好让自家小姐瞧瞧外边的光景,其中一个婢女比较泼辣,这会儿双手叉腰,朝墙头上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汉子怒目相向。

想当年自己误入藕福地,一座天下,种夫子,磨刀人刘宗,他们当时都还未能跻身金身境武夫,当然这老观主有意为之,再加上福地的大道无形压制有关。

小陌点头道:“如此正好,我可以与那位掌柜姑娘道一声谢,送她一件昨夜编织好的法袍好了。公子,此事是否合适?”

这句开场白,听得陈平安眯起眼。

刘小櫆笑眯眯,半点不恼,也不还嘴,只是伸长脖子,望向那位少女的胸脯,从这儿望去,风光独好。

九位地支修士,都无异议。

如此送礼,才算境界。

那位夫人带着一双子女离开算命摊子,只是没忘记让他们与那位年轻道长道一声谢。

大骊京城占地极大,客栈这边,属于既不富也不贵的地界,只比周海镜在京城落脚处稍好几分。

那个婢女啐了一口,“刘小櫆你懂个屁,除了身上几斤腱子肉,还会个啥?一个只会骗钱的小武馆,管不着这档子仙师才能管的山上事!”

那个年轻修士气得脸色铁青,“栽赃嫁祸,手段下作!”

剑光与练气士一同坠落处,离着客栈约莫只有一里路程,陈平安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热闹好了。”

陈平安说自己在这边逗留片刻,让他们各回各处继续修行。

另外一位丫鬟赶紧提醒道:“小声点,小声点,给老爷知道了,咱俩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连累小姐被禁足。”

只是小陌一个刹那之间,就要下意识后撤一步,但是凭借极其坚韧的道心,强忍住没有挪步,小陌反而来到陈平安身边,刚要心声言语,不曾想陈平安已经开口说道:“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陈平安松开手,看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道士,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门道来。

妇人一看福签铭文,见之心喜,便收下了,她侧身从一只老旧绣袋中取出一颗雪钱,轻轻放在桌上,“恳请道长收下。”

等到那场战事结束,大骊王朝对山上仙家,依旧管得很严,可如今宋氏朝廷对待江湖事和武林中人,特别网开一面,格外宽容,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京城大小衙门是不太管江湖事的,所以大骊的江湖门派,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许多大骊陪都以南的各国游侠,与商贾一同纷纷北上。

渡口这边,才是天微微亮的光景,这会儿的摊子,竟然就有了生意,是个姿色平平的妇人,带着俩孩子,是一双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少女,三人正坐在摊子前边的长凳上。

原来那个假冒道士的年轻人,发髻间别了一支木质道簪,样式古朴,独一无二。

当然也有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少年意气,恃其刚悍,一贯视官府律例如无物,以多吃几顿牢饭作为江湖资历。

那个呆滞无言的仙尉,如同听天书一般,心中狐疑不定,难道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这是碰到扯谎的高手了?对方除了骗财,还要干啥?问题是还能干啥,自己又不是女子……一想到这里,仙尉瞥了眼那个曹沫的身边随从,顿时悲从中来,将那包袱丢给那曹沫不管了,再一屁股坐地,打死不挪步了。

江湖门派,需要金主,其实跟山水神灵的祠庙,需要几个大香客差不多。

汉子继续问道:“这位兄弟,可曾听说咱们扬远武馆,咱们吴馆主,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在京畿一带的江湖上,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宁姚还在闭关,陈平安就不去隔壁屋子篆刻了,担心让她分心。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山上仙真无懵懂,人间俗子性有顽愚。”

这个真名叫年景、字仙尉、再给自己封了个“虚玄道长”的家伙,一听就是个惯犯了。

至于这场仙师斗法,肯定是犯禁无疑了,就是不知道事后衙门那边如何处置双方。

“公子,瞧着就是个下五境修士,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心弦震颤,十分慌张。”

察觉到小陌转头望来的探询视线,陈平安神色淡然说道:“人之好坏跟事之对错,容易混淆起来。大骊王朝的律例,一向对事不对人。”

名叫刘小櫆的汉子转身蹲着,笑道:“呦,这不是凤生姑娘嘛,听说你们前边请了个道士做法,如今宅子里边安生了?那个主动登门帮忙作法驱邪的道士,身上有没有度牒?我瞧着可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你们可别被坑钱了。要我说啊,就请咱们馆主出马,帮忙给你们家守夜,往那边一坐, 就凭咱们馆主那一身阳气,肯定什么脏东西都得被吓跑,还不用你们钱。咋样?”

年轻道士看了眼桌上的书籍和酒壶,“京城开销大,所剩不多了,只余下七八两。”

又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怪人怪事。

“敢问曹仙师来自宝瓶洲哪座山上府邸?可是那传说中能够抬手捉月摘星的陆地神仙?”

与此同时,小陌转述了句心声,“呦,真俊俏,还挺有书卷气,莫不是进京赶考的外乡举子?”

那位天水赵氏家主,一国馆阁体的缔造者,当之无愧的帖学宗师,送给了“刘袈”足足两只书画筒的字帖,二十二幅之多,尤其是那幅《元嘉青衣帖》,叹为观止。

改艳笑容牵强,“回陈山主的话,其实客栈这边一直在找人,就是没找着中意的人选。”

隐官。

大街中央,祭出飞剑之人,是个身材矮小的锦衣老者,一手负后,双指掐诀,轻轻摇晃。

“哎呦喂,疼疼疼。”

蛮荒天下那边,出现了两桩名副其实的天大变故。

陈平安问道:“什么?”

练气士仓皇逃遁,数次更改路线轨迹,仍是被那条如影随形的金色绳索裹住脚踝,然后一个狠狠拽向地面,逃的,追的,都不是地仙修士。

落魄山中多神异,底蕴深不见底,如今已经是宝瓶洲山上的一个共识了。

陈平安轻声道:“只要不闹出命案,不是什么械斗,双方干架都是赤手空拳的,官府那边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一国京师,往往是鱼龙混杂之地,江湖门派,武馆镖局,银庄票号,吃漕运饭的,车马行,甚至是小偷蟊贼,都各有各家的祖师爷,山头门派,分支堂号。我之前听刘掌柜说了个趣闻,说京城这边,有个手头掌握着三十七条京师粪道的家伙,挣的钱,比在菖蒲河那边开酒楼都要多。”

第二天,年轻道士发现那个曹沫已经不知所踪,不愧是山上神仙,性情不定,行踪玄乎,院子里只有那个自称是“小陌”的家伙,陪着他一起走了趟那户人家,仙尉自有一通说辞,再将曹仙师赠送自己的挑灯符,往祠堂大门口那边一贴,就算事了。然后小陌一把攥住他的肩头,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再一瞧,就来到了一处京城外边的仙家渡口,缟素渡,名字是不太讨喜,但是仙尉晓得为何如此取名,大骊边军近百年来打仗次数多,他之所以风餐露宿,只靠一双脚,一路徒步,北游至大骊京城,还不是由衷神往大骊铁骑的天下无敌?

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要有钱,何必行坑骗之举,早就去菖蒲河那边的酒楼一掷千金了。

汉子点点头,不懂装懂,字不晓得,反正不耽误称呼。

唯一区别,就是头戴莲冠的那个道人陈平安,背剑,联手数位剑仙深入蛮荒腹地,而单独一人,南下游历宝瓶洲各地的那个青衫剑仙,反而不背剑。

在前院那边,陈平安让仙尉暂住在一处厢房,让他别随便乱走,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陈平安重新走到巷口那边,与师徒两个闲聊几句后,就将那两方刚刚完工的印章交给刘袈,帮忙转交天水赵氏家主。

这两方印章,在边款末尾又分别落款“陈十一”和“落魄山陈平安”。

小陌第一次祭出本命飞剑,而且是四把齐出。

这还真不是改艳胡诌,关于客栈门房和侍女一事,她跟韩昼锦还有余瑜是有过商议的,韩昼锦的意思,找些模样过得去的女子练气士即可,只要手脚伶俐,性情温婉不惹事,就不用太计较她们的相貌如何,余瑜却说这哪里行,当然得找些胸脯能撞死人的妖艳女子,最后双方也没争出个结果,此事就暂时搁置了。

所以那个“小姑娘”的境界到底有多高,众说纷纭,有说是玉璞境打底的,也有猜测是一位仙人的。地仙?是眼瞎,还是脑子进水了?在那武学宗师、元婴修士都不甚值钱的落魄山,镇得住?当得起护山供奉?

莫名其妙送了一张黄纸符箓给他,说是什么阳气挑灯符,让他明儿去那户人家张贴在祠堂门口。

小陌点点头。

至于中土神洲,需要主动拜访或是沿途游览的地方就更多了,龙虎山天师府,符箓于玄的老坑福地,竹海洞天青神山,曹慈所在的大端王朝,郁泮水当那太上皇的玄密王朝……更别提《山海志》和补志两本神仙书记载的众多形胜之地。

然后双指并拢,将一只空闲酒杯在桌上轻轻朝前边移动几分,再朝两位不速之客伸出一只手掌,洒然笑道:“云水大众,来者是客,只有浊酒一杯,贫道清贫,招待不周了。至于你们两位,到底是谁喝酒,便要看各自缘法了。”

走出一段路程,那个妇人与老管家似乎聊了几句,才得知某个真相,她蓦然转头望去,那个头别玉簪的年轻道长已经站起身,双手笼袖,面带笑意,与他们挥手作别。

福禄安康,荣华吉昌,所得皆遂意,千里共兰香。

可如果按照小陌的那套说辞,就是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前辈,瞧着顾盼自雄,不可一世。

“刘小櫆,嘴巴放干净点,胡说什么呢!”

小陌默默点头,身形一闪而逝。

陈平安笑问道:“虚玄道长,那场法事,被你挣了三十两银子,当下身上还剩几两?”

陈平安先前游历宝瓶洲,中途专程去过大将军苏高山的家乡,未曾修豪宅建大墓,家族也未鸡犬升天,沾亲带故的,只是都从贫寒之家,变成了衣食无忧的耕读传家。

只等宁姚闭关结束,陈平安就会离开京城,只是有些事还得收尾,比如九境武夫周海镜,她加入地支一脉,是板上钉钉的定局了,她现在的犹豫,只是出于一贯的谨慎,可只要周海镜还想要与身为大骊头等供奉的鱼虹寻仇,并且是那种大快人心的报仇雪恨,她就一定会加入地支一脉,为自己寻找一张比刑部头等无事牌更大的护身符。

老人的头顶,头发稀疏,就像一块没抢着渠水的干涸田地,唯有杂草几棵,相互间离着还远。

小陌以心声道:“除非……除非是比陆尾、曹溶更擅长隐藏身份的飞升境大修士,而且必须是飞升境巅峰的那种,还比较喜欢嬉戏人间。”

此次大骊京城之行,最重要的本命瓷已经事了,还有个意外之喜,被自己顺藤摸瓜揪出了一个中土陆氏老祖的陆尾,还是那句家乡老话,坏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

改艳带着两人来了一处闲置庭院。

离开那条灯火通明的菖蒲河,与小陌先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弄,陈平安施展水云身,隐匿身形,御风去往那座仙家客栈。

一向胆大包天的少女,用了个含糊其辞的说法。

按照大骊谍报显示,好像天底下同时出现了两个“陈平安”,浩然和蛮荒两座天下各一个,关键是两人境界都极高,还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那种,按照钦天监那边的推断,可能是传说中的十四境……

汉子扭头笑骂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到了你这边倒好,让你别把蒜瓣儿当饭吃,现在好了吧,放个屁都能熏死人,你小子悠着点,听说这家的千金小姐,如今身子骨弱,你这个屁这么大动静,小心吓跑了她的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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