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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第1016章 世外高人

第1016章 世外高人

一夜无事。

有小陌守夜,想要有点事情都难。

就像之前陈平安和小陌一起走了趟清源郡,还当了几天的镖师,那拨走镖的武馆弟子,当时还要担心破例饮酒,会不会被剪径强梁之辈劫了镖。可事实上,当时除了一个飞升境剑修,一个止境武夫,暗中还有一位公认玉璞杀力媲美仙人的指玄峰袁灵殿,别说搁在一个小国清源郡,就是搁在任何一座天下,如此走镖,如果还有人一头撞上来,不叫劫镖了,按照避暑行宫的某个说法,叫礼轻情意重,千里送人头。

陈平安闭目凝气,纳心神为一粒芥子,收拾人身小天地内的破碎山河。

裴钱站在崖畔,以撼山拳立桩,似睡非睡,温养拳意。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陈平安突然提议一起去天上高处观沧海、看日出,虽然跌境,陈平安却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止境武夫。

唯独曹晴朗,暂时还只是一位龙门境修士,御风“飞升”不够高,就被小陌攥住肩头,一起带往桐叶洲天幕。

大日初升于海,顷刻上天衢,光亮赫赫,逐星驱残月,一洲版图,从东到西,如获敕令,千山万山如火发。

看过风景,重返山顶之时,陈平安举目远眺,发现了一处异样,气清生祥瑞,离着山顶约莫两千里的山水路程,那边动静不小,一座山头,彩云凝聚如华盖,这是一地山河孕育出天材地宝的征兆,不是顺天时而生的仙材之属,就是山河气运孕育出来的灵秀地宝,最低也是件法宝品秩,否则无法显化出这种天地感应的证道气象。

不过这等祥瑞异象,不会持续太久,毕竟相对于那些孕育出一点神光真灵的天材地宝本身而言,既是证道契机,可如此泄露天机,更会是一场劫数。

紫衣道人沾沾自喜,自顾自点头,抚掌而笑,“妙啊!”

层层递进,句句诛心。

曹晴朗突然说道:“先生,其实大师姐还抽空写了本山水游记。将桐叶洲的一路见闻记录下来,内容详实,只是不知为何,大梁国这段江湖经历,书上倒是一个字都没写。”

陈平安环顾四周,说道:“如果是之前的桐叶洲,这里的动静,恐怕已经招来双手之数的地仙了。”

小陌跟崔东山坐在一旁。

它抓耳挠腮,手脚一通胡乱比划,还是没能说个清楚,最终就将手中那把古剑双手奉上,大概是想让那位女子剑仙,传授这套上乘剑法,作为酬劳,它可以赠送那把剑。只是裴钱没搭理它,直接御风走了。

很好,说不定今天可以痛痛快快与浩然最山巅的大修士,厮杀一场。

“通往祠庙那边的一条山道上,有个身穿紫色道袍的道士,看着像是个金丹修士。”

就这么没了?

陈平安那边,方才有辆风驰电掣的“车辇”,似乎得到府君娘娘的一道旨意,临时更换路线,直奔陈平安一行人而来。

陈平安以心声答道:“他是剑修。”

浩然九洲,就只有扶摇洲和流霞洲不曾涉足了。

紫衣道人使劲摆手,一本正经道:“贫道是个不求上进的懒散人,不值当这位前辈与陈山主联袂问剑一场。打坏千山万水,没必要。”

一洲之地,侥幸不曾彻底山河陆沉,却已庭户无人,山河大地,如一只野鬼夜坐故园,更显得孤苦伶仃。

陈平安说道:“师门覆灭的罪魁祸首,于自己宗门,于家乡桐叶洲,于浩然天下,皆是大过错。”

曹晴朗说道:“还是会有很多谱牒修士,在外游历,得了类似机缘,怀揣重宝,返回师门途中,一直小心谨慎,等到好不容易临近山门了,依旧暴毙,人财两失。不是毫无线索,无据可查,就是那些有线索的,也多是山上刻意为之的栽赃嫁祸。到最后,嫌疑最大的山泽野修,就变得越来越不受待见,相看两厌,明明双方都是山上修士,却势同水火,何谈同道。”

她再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曹晴朗,这个曹木头,还能如何,呵,一位马上就能结金丹的龙门境大修士,当木头杵在原地呗。

陈平安让小陌将裴钱和曹晴朗喊回来,再走向门口那边,陪着老真人一起坐在台阶上。

于是小陌最钟情的那把,可以牵引一颗远古星辰坠地,被公子命名为“藕丝”,寓意藕断丝连。

只是不管陈平安怎么猜测,再异想天开,都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绝大部分都是她独自一人。

老真人使劲晃了晃酒葫芦,收入袖中,不凑巧,竟然没酒了。

按照老厨子的说法,自家落魄山中,就连那位只去过五洲山河的小师兄,都不如她逛得多了。

山中修士,一贯以道抑尊,傲视山下轻王侯。

龙虎山天师府,黄紫贵人都姓赵。

有个面如冠玉的紫衣道士,在山路缓行,走到了山神祠庙门口,手里拎着一块从路边捡来的石头,拳头大小,他走到了空落落的祠庙,蹲在门口,将那块石头随便放在了门槛上。

小陌想到了一个书上形容美人的说法,淡妆薄衫,天仙姿容。

就在此刻,一个风尘仆仆赶来的白衣少年,弯腰大口喘气,站在那座山神祠庙的屋顶,怒道:“姓梁的,你是不是疯了?!你这趟桐叶洲之行,自己打不过那个谁谁,就把气撒到我先生头上了?”

那套疯魔剑法,就是她小时候闹着玩的,它有脸学,裴钱可没脸教。

最终沉默许久,高高举起手中小酒壶,喃喃道:“当年下马上山饮君酒,如今只见青天不见君。”

这位紫衣道士开始絮絮叨叨,仿佛是见势不妙,就转为拉家常套近乎。

见对方脸色不善,估计是觉得被人擅闯家门,心情不佳,裴钱本就只是路过,就与那山魈化形的白衣老者,道歉一声,打算离开,只是对方不依不饶,几次仗剑拦路,反正注定无人知晓这场狭路相逢,裴钱就打赏了对方一套疯魔剑法,不曾想即便她压了两境,还打赢了对方。

这位龙虎山外姓大天师刺杀之人,正是蛮荒天下的那个文海周密!

否则老真人还真不至于如此“刁难”一个老秀才的关门弟子。

先生的言下之意,是不当面。

老真人揉了揉下巴,看着那个缓缓下山去的青衫背影,再看了眼天幕,想起一事,“为何不取回那位托月山大祖首徒的头颅?”

陈平安抱拳道:“见过府君娘娘,我们只是路过。”

老真人再招手道:“陈山主,来来来,拉上崔老弟,一起喝个酒,贫道得与你赔个罪,再压压惊。”

这位返璞归真、驻颜有术的老真人,唯有叹息一声,这次出山,从头到尾,无趣至极,今天也不例外。

老真人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跟贫道想到一块去了,一模一样的内容,竟然一字不差。”

幸好不是。

“陈山主的下宗选址,如今算是已经落定了,下宗可有名称?要是暂时没有,贫道可以帮忙。”

一起御风前往那处山头,然后陈平安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僻静位置,再让小陌施展掌观山河神通,同时摊开三幅山水画卷。

那个占据大梁国庙堂要津的护国真人,对方是不是装神弄鬼,反正自己师父一见便知,至多三言两语,肯定就有数了。

现在的陈平安,怕就怕那个身份不明的紫衣道士,醉翁之意不在酒,与吴霜降当初在夜航船差不多,一个算卦的,凭借卦象演化和大道推衍,早就在那边守株待兔了,然后就等着自己路过此地,再去山中“管闲事”。

小陌试探性问道:“公子,山中之宝,不谈那条用了个最笨法子汲取雷法真意的小虬,只说将那截雷击木作为得道之地的灵芝,算不算浩然山上所谓的天予之物?”

“我辈修士,出门在外,想要活得久混得开,与人为善是第一要务,一味打打杀杀,有伤天和不说,处处不饶人,即是不饶己,白白将一条阳光大道走成独木桥,何苦来哉。”

大伏书院新任山主,真名程龙舟,曾是大骊披云山林鹿书院的副山长,其大道根脚,是黄庭国境内的一条万年老蛟。

崔东山被气得不轻,“那个狗屁答案,还需要问吗?但凡你这个老家伙好好说话,我家先生至于沉默不言?!”

绕着那具尸体走了一圈,老者频频点头道:“倒是有副好皮囊,不枉我涉险行事一遭,如此一来,老子终于可以不用窝在这边,去山外逍遥快活了。”

双方言语不通,可是对方落败后,不怒反喜,并且满脸的惊为天人,瞧着还很诚挚,脸皮可以的。

不管如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好硬着头皮远游至此,早作谋划。结果嘛,很不如何了,简直就是毫无建树,臊得慌,这不就躲在这边不敢返回中土神洲、尤其是龙虎山了,当然,他也确实需要养伤,以至于最近百年,不得不认命了,宜静不宜动。

然后这位头戴金冠的护国真人,就百无聊赖坐在门外台阶上,好像与那块石头,一起等待祠庙主人的返回。

“郑姑娘,年纪轻轻,就在金甲洲战场出拳凌厉,贫道早有耳闻,很是佩服。至于跟曹慈接连问拳四场,更是名动天下,想要不知道,贫道就算双手捂住耳朵都不成。”

陈平安说道:“已算半个有主之物了。”

小陌有些愧疚。

紫衣道士叹了口气,“不愧是一宗之主,好脾气,不愧是在异乡见识过大场面的,好定力,贫道早就说了,命好不如命硬,命再好,终究不能一直好,可是命硬,却能一直登高不停歇,偶尔分出个脚步快慢而已。都说人有冲天之志,心性坚韧不拔之辈,但是没点运气,便依旧不可自通,那么这点运气,不知身为文圣一脉关门弟子的陈山主,会有怎样的独门见解?”

若是一般的不顺眼,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裴钱点点头。

可是扶摇洲,输得脊梁挺直,就算是金甲洲,即便有个背叛浩然的飞升境大修士完颜老景,在山上口碑一样不错。

山山水水,瞧着都会可亲可爱几分。

陈平安转过身,看着那个老真人,与裴钱和曹晴朗说道:“你们马上御风离开,越远越好。”

林林总总,光怪陆离,裴钱就这样独自一人游历天下,不至于觉得枯燥乏味,可也不会觉得多有趣。

她离着陈平安一行人还有十多丈距离,停步问道:“仙师们是循迹寻宝而来?”

思来想去,裴钱只有一个简单的观感。

祠庙门口,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眯起眼,打量起地上那具尸体,确定并无半点纰漏后,用略显蹩脚的桐叶洲雅言开口笑道:“好家伙,方才说话口气比天大,差点没吓死我,幸好我会点推演道术,临时算了一卦。”

那拨已经剥离出来的“鸡肋”飞剑,先前被自家公子取名为薪火。

小陌扫了山头几眼,说道:“有棵已经枯死的雷击古木,斜生长有一株灵芝,有条尺长小虬,缠绕枯木,帮着聚拢灵气不至于流散,只是它道行尚浅,无法遮蔽这份天机,不出意外再过个几年,它就可以炼形成功,不过当下更像是在为那即将开窍生出灵智的灵芝护道,一旁有条蜈蚣精,已经炼出人形,黑衣装束,青年面容,大概是觊觎灵物,它领着麾下一帮山怪鬼物,正在……勉强算是布阵吧,只是它不太敢靠近那条小虬,在等待时机。”

老真人吓了一大跳,“小王八蛋,别胡说八道。”

老真人摇头不已,可怜绣虎,可悲齐静春,可惜文圣一脉了。

反而是那个年轻剑修的“持杖如握剑”,让他颇为意外。

紫衣道人看着那块如峰峦矗立山脉脊梁之上的寻常石头,思量一番,打遍腹稿,终于想出个比较满意的措辞,“真是绝了。”

“贫道这一手压胜之法,不得不说……”

陈平安答道:“天降之福,先开其慧。最不起眼,也最重要。”

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远处那份山神庙门口的气机涟漪,稍纵即逝,那位府君娘娘甚至完全没有察觉丝毫。

不过前提是对方回答出第一个问题。

原来早些年,这位辈分极高、道龄极长的老真人,既没有开宗立派,也不曾收徒开枝散叶,只是千年复千年,独自一人,幽居山中,直到心生感应,才静极思动,开始下山,加上很多年前的一份香火情,才受邀担任龙虎山的外姓大天师,而赵天籁那个孩子,当时是因为担心那个叫张山峰的年轻人,会因为“世袭罔替”外姓天师头衔,会拔苗助长,反而不利于年轻人的大道修行,就婉拒了火龙真人的那个建议。况且龙虎山在那场乱世当中,也确实需要一个比较能打、可以“拿来就用”的外姓人。

紫衣道士摇摇头,挥手道:“下山去吧。”

陈平安背对着那位自己只知道姓梁的龙虎山外姓大天师,点点头,继续下山。

紫衣道人眼睛一亮,抚掌而笑,“有些胡诌而来的打油诗,宛如一笔写去,文意、炼字皆不问,然妙处亦是绝好。”

答应过那位剑术传道者和文圣先生的事情,自己必须做到。

一个当了护国真人的道士,却是说佛家语。

水中艳鬼,半悬躺在水中,好像以水面作镜面,对镜梳妆,一头青丝,如水草摇曳。

陈平安点头赞许道:“既有心,又小心,很好。”

肯定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她还供奉了一盏莲灯,再挑选了一张红纸,压在灯下,上边写有句裴钱一眼就相中的吉语。

片刻之后,再不见青烟,紫衣道士啧啧称奇道:“小有意外,凭借一件玄妙本命物,玉璞的境界,竟然有仙人的杀力,贫道真是……道法不低,相当不低了。”

曹晴朗说道:“裴钱,走了。”

小陌就又求了两次,恳请陈平安将其余三把本命飞剑,帮忙一并命名了。

跋山涉水,除了山下市井,也见过不少山水神灵、魑魅魍魉和各路古怪了。

“山脚还驻扎有一拨披甲武卒,里边有三个中五境练气士。”

紫衣道士笑问道:“老秀才倾囊相授,悉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不能没有下文,是也不是?”

裴钱有些犹豫。

恐怕这也是文庙的有意安排,程龙舟才能够胜任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的山长,并且还是职掌位于桐叶洲中部的大伏书院。

说来可笑,这次出山再来桐叶洲潜伏,刺杀某人不成,都未能让对方跌一境半境的,自己还受了重伤,彻底没了那个跻身十四境的念头,就只好留在桐叶洲这边修养几年,再返回家乡。

差点就要误以为自己眼了,其实眼前这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其实并未跌境,反而是破境了?

看来不是。

然后?自己这边,也无什么然后了。

后来裴钱还硬着头皮跟一位山神娘娘认了姐妹,见过一位酒量与老魏一样好的城隍爷,在那月上柳梢头,一位土地公竟然与一位河婆,卿卿我我,结果发现水边坐着个钓鱼人,就嫌弃裴钱碍眼了。有紫衣腰玉的小国山君,巡视山河,车驾堂皇,威风凛凛。

其实比言语更安慰人心的,是自家公子先前出乎本能的那个眼神。

崔东山立即跳下屋顶,踮脚为老真人揉肩,“梁老天师,咱哥俩不如趁着赵天籁不在龙虎山,咱俩干一票大的,比如帮你摘掉‘外姓’一说?”

山重水复一样人。

小陌立即以心声解释道:“出手偷袭此人的,是个玉璞境的妖族修士,来自蛮荒天下那边无疑了。”

“方才我想要出剑救人,只是那个紫衣道士,有意无意,在被偷袭之前,看了我一眼。”

听对方说只是路过,这位山神娘娘当然不信,这份百年不遇的仙家机缘,谁见了不心动?

小陌现身后,一直面带笑意。

至于对方姓甚名甚,是不是道门中人,来自何方,又是哪座宗门的老祖宗,稍后自己只管放开手脚,一场问剑。

老真人转头望向那个匆匆赶路的崔东山,没道理啊,自己早已事先遮蔽天机,不该被这个小王八蛋堵门的。

因为在这期间,不论是山上的谱牒仙师,还是外乡游历至此的练气士,都不可以随便寻衅或是缉拿这拨妖族修士。被各国礼部、大伏书院录档的本土妖族修士,因此不至于沦为被修士滥杀或是“误杀”来换取功劳的对象,若有纷争,无论大小,书院君子贤人都要去与各国刑部,共同会审此事,追究到底。

咳嗽几声,紫衣道士酝酿一番措辞后,说道:“贫道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有两句希望不会成为谶语的废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如何,就那样。

“是了。”

终究还是距离太远,以陈平安如今的那点境界,没办法施展掌观山河的神通,就只好让小陌代劳了。

陈平安既不抱拳,也不作揖,更不稽首,只是神色如常,笑道:“前辈召见,不敢不来。”

紫衣道人瞥了眼陈平安手中那根青竹杖,“当斩不斩,必受其乱,该降不降,反受其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只见她手持那本卷起的印谱,姗姗而来,腰悬一枚古朴水晶璧,红色的编织绳结,只有新物做旧,老物反而如新。

裴钱火冒三丈,只是脸上却没流露出什么,她只是斜眼对方。

紫衣道士冷不丁问了个离题万里的问题,“不知陈山主,是如何看待玉芝岗那位女修的所作所为?”

裴钱在覆地远游途中,解释道:“师父,这里属于大梁国边境,有个上了岁数的老皇帝,早年逃难途中,一路离散,听说到最后身边只跟了两三个扈从,落下了病根,复国之后,久治不愈,多年卧病不起,就让太子监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道士,自诩可以服仙饵炼金丹,鹤发童颜,精通延年养生之术,据说极为长寿,历经数朝,提起五六百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一清二楚。道士身边还带了个容月貌的女弟子,自称与当今天子有宿缘,为报前世恩,了却夙愿,所以她才会请师父下山,辅佐,帮助大梁国渡过难关,她才可以功德圆满,重返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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