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山巅问拳
仙都山谪仙峰,扫台。
即将问拳的裴钱和薛怀,双方相隔十丈。
陈平安身边,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随时准备给大师姐鼓掌喝彩,小陌没来,去落宝滩那边忙碌了,要在青衣河旁边搭建一座茅屋,问拳什么的,小陌不是特别感兴趣,只说了一句,来者是客,公子与裴姑娘出拳都轻些,免得伤了和气。
反正拐弯抹角,都是些马屁。
“这都下得去手?”
陈平安双臂环胸,背靠栏杆,板着脸以心声说道:“说吧,回头打算怎么跟庾谨解释。”
都喊上小陌一起出远门了,还能做些什么勾当?
崔东山神色尴尬,没有用上心声,小声嘀咕道:“大师姐果然还是向着先生,真是一点都靠不住,半点都没有意外。”
很好,大师姐根本就没听见。
这意味着裴钱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这种武夫心态,便是所谓的“十大方向,我在中央,天地万物随拳走”。
真正做到了“拳随我走”。
武夫问拳,旁人言语。
薛怀依旧没有占到大便宜。
陈平安笑道:“尤其是最后一拳,气象相当不错了。”
扫台这边,除了崔东山和弟子裴钱,应该没谁能够看到这个动作。
陈平安点点头,示意这位开山大弟子,不用压境太多,以诚待人就是了。
扫台地面微微震颤,薛怀已经近身裴钱,一出手就毫不留力,所递一拳,拳意高涨,如一幅瀑布直泻图,不过是将一卷立轴画卷转为了横放。
蒲山武夫薛怀,作为叶芸芸的得意高徒,这位老夫子的远游境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绝非竹篾纸糊之辈。
裴钱没好气道:“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你少在我这边煽风点火。”
她一肘击中身边的大白鹅,大白鹅一个抬起双袖,气沉丹田,然后仍是瞬间破功,开始呲牙咧嘴,含糊不清道:“大师姐,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要是知道真相故意不说,以后就再不是你的小师兄了,你就直接喊我大师兄!”
隋右边忍不住笑道:“少看点不靠谱的杂书,这类山巅问拳,不比山下武把式过招。”
崔东山小鸡啄米,懂了懂了。
今天再来看待陈山主的枪法,总觉得与那吴殳,双方招式截然不同,却是神意相近。
崔东山小心翼翼问道:“先生不会觉得大师姐一味托大吧?”
崔东山急匆匆以心声问道:“大师姐,啥时候又偷偷自创拳招啦,都不打个招呼,吓了小师兄一大跳呢。”
因为吴殳的那位唯一嫡传郭白箓,这个天资惊人的年轻武夫,与薛怀私底下有过一场问拳,薛怀虽说对比方高出一境,依旧只能算是小胜。
离着陈平安他们稍远一些,此刻隋右边身边,站着弟子程朝露和剑修于斜回。
如果不是裴钱不露痕迹地稍稍收手了,裴钱最早大可以随便硬扛薛怀的一手一脚,然后只管一巴掌重重摔下去,砸中后者额头后,薛怀恐怕就要躺在某个大坑里呼呼大睡了。
停顿片刻,叶芸芸不像之前只是报个名号就递拳,这一次她后撤一步,以蒲山立桩先手站定, “我何尝不是一样?”
同样是“承让”一说,意思岂会一般无二。
叶芸芸最后问道:“我听说了那个皑皑洲刘氏的不输局,曹慈就真的那么无敌吗?”
江湖把式,拳怕少壮。宗师切磋,拳最怕老。
崔东山使劲摇头如拨浪鼓,“不说,打死不说,要是被大师姐知道了,估计都不是什么添一笔账,而是要新开一本账簿了。”
裴钱何等聪慧,立即恍然,转头瞪眼怒道:“大白鹅,是不是你与师父说的,我有偷耍枪术?!”
裴钱背靠栏杆,懒得跟大白鹅废话,开始聚精会神,想着一定要认真观摩师父的这场问拳,之前在正阳山,与那头搬山老猿过招,师父其实根本就没有用上全力。
裴钱一脚踩地,整座山巅扫台并无丝毫异样,只是扫台之外的谪仙峰下方,却是林鸟振翅离枝四散,山间处处尘土飞扬。
一袭青衫长褂,在场中站定。
若是真能有机会与黄衣芸问拳,反正双方都是止境气盛一层,大可以放开手脚倾力递拳。
叶芸芸和薛怀,至今还不知道裴钱其实已经跻身止境。
要不是黄衣芸接下来就要与师父问拳,裴钱真正想要问拳之人,当然是未能在黄鹤矶那边“不打不相识”的叶芸芸,而非薛怀。
崔东山小心翼翼说道:“大师姐可能是想让薛怀多出几拳。”
陈平安手持长枪尾端,枪扎一线,神化无穷,转瞬间便抖出个绚烂枪。
之后数次枪尖直指面门,次次皆落空。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师父是第一次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上“竹楼”一说。
薛怀觉得自己一路假装闷葫芦也不像话,便硬着头皮说道:“这位陈剑仙的师兄左大剑仙,早年也曾将中土神洲的剑修,把那个本是最大褒奖的‘剑仙胚子’说法,好像变成了一句骂人言语。”
这会儿好像说什么客套话都不合适。
唯独那甲字账本,不用陈平安去猜,肯定是自己这个师父了。
她身形移动,罡气流溢,水雾弥漫,叶芸芸就像施展出练气士的缩地山河。
薛怀等到眼前视线恢复清明,心有余悸,一瞬间便大汗淋漓,宛如走了趟鬼门关,深呼吸一口气,向后退出五步,抱拳还礼,沉声道:“受教!”
裴钱说道:“就在前不久。”
青衫肩头微微倾斜,枪身滚动些许,叶芸芸瞬间身形撤退出去十数丈,躲过一拳。
武夫切磋,从来不讲究个赤手空拳,就像武圣吴殳,就会习惯以佩剑、木枪对敌,如果一件都没有用,说明就是一场境界悬殊的教拳了,对手甚至不值得吴殳压一境。
陈平安伸手攥住长枪中部,缓缓走向扫台中央地带,期间掂量了一下长枪的重量,再数次拧转手腕,骤起弧线,长枪画圆。
这位陈山主,是正人君子。
陈平安说道:“曹慈当然很无敌,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陈平安咦了一声,确实是好奇万分,立即以心声问道:“东山,你都才是‘辛’字账本?仔细说说看,在你之前,分别有哪些人。老厨子,魏海量,他们几个肯定名列前茅,估计离开藕福地后,她很早认识的钟魁,也一样逃不掉,再加上咱们那位魏大山君,石柔,陈灵均?”
一枪当头砸下。
老夫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偷拳?
弟子薛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没有瞧见,老夫子善解人意地快步向前,默默走在了前头。
崔东山瞧着有些揪心啊,这位叶山主原本还打算成为自家仙都山的记名客卿,可别因为先生的一场喂拳给打没了。
世间那些个出自别家门户之手的精妙拳招,又不是金银,进了自家口袋,转手就能开销。
而那一袭青衫,出手次数,大致是攻三守七,但是陈山主的每次攻势,尤其是几次崩枪式,都要让薛怀误以为是吴殳在此出枪。
她与这位观感不错的薛老夫子,又无半点过节。
大骊陪都战场上的郑清明,郑撒钱,这两个绰号,声名远播别洲,是出了名的出拳凌厉,与敌速战速决分生死。
眼前这位年轻女子,扎丸子发髻,额头光洁,面容姣好,身材修长,尤其是她那份沉稳气势,当之无愧的宗师风范。
要不是陈山主行事缜密,一路悄然尾随,她这趟龙宫之行,注定后患无穷,得不偿失,一旦被那王朱抓住把柄,可就不是归还“赃物”那么轻松惬意的事情了。
不等崔东山说完,就被陈平安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崔东山手中那本册子收入青衫袖中。
第七拳过后,薛怀突然用上了一招蒲山之外的拳法,学自一位年少时江湖偶遇的老前辈。
陈平安愣了愣。
扫台上,薛怀拳意凝练若实质,罡气往四面八方急剧流散。
裴钱心领神会。
虽然叶芸芸从未与吴殳正式问拳,但是几次见面,那位桐叶洲武圣,都会带给叶芸芸一种巨大的压力,在吴殳身上,会带给所有人一种天然的血气旺盛、筋骨雄健之感,甚至会让四周武夫不由自主生出一种矮人一头的错觉。
薛怀如坠冰窟,强提一口心气,才能堪堪让自己不闭眼,不撤退,不躲避,反正注定避无可避。
叶芸芸原本涣散的眼神和心神,就像突然听闻一声春雷炸响,反而不由自主地聚拢几分。
一瞬间。
等到薛怀来到身边,叶芸芸问道:“等你来年破境跻身九境,还敢不敢与裴钱问第二场拳?”
六招拳意如一,其实可以只算一拳。
按照礼数,各报名号。
陈平安双手笼袖,懒洋洋背靠栏杆,摇头微笑道:“不是,没有谁教过,是裴钱自创的拳招。”
因为明明是师父多递出一脚,但是双方各自撤退的距离,大致相当。
薛怀没有任何休歇,身形一闪,再次朝那裴钱欺身而近,体内一口纯粹真气,流转速度更快,
不过叶芸芸已经拉开拳架,甚至有那……拳高让先的迹象?
既然这位黄衣芸,想要借助他陈平安的境界,来大致推断出曹慈的武学高低、境界深浅。
薛怀最后一招,有些古怪,对方拳脚明明已经悉数落空,竟然可以无中生有,裴钱差点就没能躲开,只能是临时一个脑袋偏转,可依旧被那道拳罡擦到了脸颊。
至于程朝露和于斜回两个剑仙胚子,其实就是看个热闹,眼前一,薛怀就没人影了,再一眨眼,就看到儒衫老夫子拖拽出一连串虚无缥缈的青色身影,好像扫台演武场内,同时站着众多薛怀,让两个剑修只觉得眼缭乱。
老妪劫后余生,神色复杂,喃喃道:“确实是个天大的惊喜。”
如影随形,叶芸芸一脚横扫,踹向陈平安的一侧太阳穴。
终于不再站定,她横移数步,刹那之间,薛怀好像就在等待裴钱的挪动身形,老夫子脚步如仙人踩斗踏罡,契合天理,在方寸间缩地山河,一身拳意攀至顶点,一口纯粹真气比起先前流转速度,竟是快了将近一倍,只说在这一刻,薛怀气势已经不输九境武夫,身后涌现出一条条青紫拳罡,衬托得薛怀如同一位八臂神灵,一个大步前行,以一拳散开无数拳,无数乱拳同时砸向裴钱。
陈平安点点头,示意裴钱压一境即可。
崔东山笑道:“就算打碎了,也是无所谓的,修缮一事不了几天功夫,学生保证立春庆典之时,肯定恢复如新。”
陈平安朝裴钱笑着伸手道:“师父得跟你借样东西,就是那件你在金甲洲战场的战利品,符箓于玄前辈送你的。”
非人。
最后脚尖一捻,陈平安双腿膝盖往下自脚踝处,各有三张“真气半斤符”都被一震而碎。
练手,到此为止。
此拳一出,宛如神灵敕令,唤起一天明月。
左手臂之上,层层叠叠的某种符箓,被陈平安一手抹掉。
陈平安只知道在皑皑洲雷公庙,裴钱曾与山巅境柳岁余问拳,之后在那金甲洲,裴钱还曾与曹慈和郁狷夫一起置身战场。
一拳一人,笔直一线。
陈平安气笑道:“好,等我那场问拳结束,得与她好好道个谢。”
但是这一刻,叶芸芸竟然有一种与自己心性相悖、愧对一身武学和云草堂姓氏的……莫大绝望。
只是薛怀再一想,远远不至于,定然是自己想岔了。
无形中,薛怀如今面对裴钱,是以半个武道晚辈自居了。
陈平安就有点尴尬了。
至于功德林那场名动天下的“青白之争”,叶芸芸通过山水邸报也知道了大致过程。
扫台上由枪尖拖拽而出的流萤光彩,圆与圆或叠加或交错,璀璨夺目。
这场问拳,大体上,还是一个未能真正分出胜负的结果。
两位在各自一洲都算极为年轻的止境武夫,几乎同时移动身形。
崔东山更是眼神哀怨,瞧瞧,先生你做的好事,叶山主不准备参加宗门庆典了。
何况说是问拳,其实薛怀心知肚明,更多是一种类似棋盘上的“让先局”,虽然不算顶尖国手为低段棋手刻意喂棋,却也相差不多了。
薛怀自认要是挨上双方任何一拳,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半式,其实问拳就可以结束了,他那远游境体魄,在这种分量的枪术、拳招之下,完全不堪一击。
若是评价得刻薄点,蒲山薛怀还是境界太低,面对一个即便已经压境的裴钱,仍然当不了那块试金石。
陈平安以心声道:“钟魁那边,我来对付。庾谨交给你……还有小陌,你们俩一起去跟这位前辈打交道。”
陈平安不置可否。
记忆深刻之人物事,便如彩色画卷,记忆相对模糊的人生画面,便如工笔精巧的白描画卷,而那些自以为早已忘记、其实仿佛被封山起来的事物,便如一幅幅大写意水墨画,不见骨肉,只得其意……
陈平安立即抬起一只手,“打住,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们下宗具体事务,我一律不掺和。”
便是同为女子的隋右边,都有几分目眩神摇,这位桐叶洲黄衣芸,确实是一位气质与姿容相得益彰的大美人。
陈平安身形后仰,单手拖枪退出数丈,猛然间一个身形回旋,枪随人走,手中一杆长枪,就是朝那黄衣芸拦腰斩去。
她似乎开始占据上风。
毕竟你当下只能算是小半个归真而已。
裴钱来到师父这边,神色腼腆,习惯性挠挠头。
难怪陈山主先前与师父开口言语时,会说“趁手”二字。
其实陈平安已经看出来了,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这个师父在旁观者的缘故,让裴钱束手束脚,还有一个更大原因,裴钱出拳,如果想要真正拳意圆满,就会习惯性下狠手,简单来说,裴钱更适合与人不留情面的拳分胜负,完全不适合这种需要点到即止的问拳切磋。
加上当惯了甩手掌柜,所以陈平安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裴钱的出手,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等到薛怀先前亲眼所见,裴钱将那江中巨石连根拔起,再单凭一己之力,在云海之上,将其搬迁来仙都山这边,路途遥远,千里之远,薛怀自认万万做不成这桩壮举。
拳出如龙,气势磅礴的绽放拳意,如大水淹没整座扫台,以至于有了练气士的小天地气象。
本就不是一杆正统意义上的长枪,故而无缨亦无纂。
此时薛怀身体微微后仰,一臂横扫如劈木作琴身,势大力沉,拳罡大振,呼啸成风。
虽说与这位年轻隐官打交道不多,只是这点眼力和识人之明,薛怀自认还是有的。
叶芸芸,裘渎,胡楚菱,三位仙都山客人,站在一起。
一拳停在薛怀面门一尺外,裴钱骤然收拳,后退三步,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裴钱只是抱拳道:“承认。”
很快就还以颜色,一拳击中枪身,枪身直接崩出一个半月弧度,再砸中陈平安胸口。
薛怀突然笑问道:“此次问拳,裴宗师能否压个一境半境?”
这就是止境第二层的归真?!
如今还有个金身境武夫体魄底子的隋右边,她都需要凝神眯眼,才能看清楚双方招式。
这就意味着陈山主的止境武夫体魄,其实要比自己师父高出一筹。
一旁观战的薛怀,看着那个挨了两脚还能不倒地的陈山主。
没问题。
裴钱依旧从小陌先生赠送的那件“小洞天”当中,取出一杆两端枪尖都已被她打断的长枪。
裴钱呵呵一笑,“差不多点就得了啊。”
薛怀爽朗笑道:“有何不敢?!师父此问,好没道理。”
而郁狷夫的武学资质、手段、心性,陈平安一清二楚。
当然每次言语之时,老人都会不闲着,绝不给裴钱半点喘息机会,或踩中小黑炭的几根手指,或是踩住她的整个额头,不断加重力道。
黄衣芸从头到尾,脸色淡漠,气定神闲,最后竟然伸手攥住枪尖,一个往自己这边拖拽,再一脚踹出。
陈平安说道:“跟我切磋还好说,但是跟曹慈问拳的话,肯定没得打。”
期间陈平安最占优的一招,是一枪抡圆,砸中黄衣芸的腹部,打得后者差点贴地倒滑出去,只是黄衣芸以手肘敲地,很快就站起身。
所幸陈平安以极快速度伸出脚背,稍微减缓对方坠地速度,再立即后退数步。
问拳之前,崔东山就先找到了隋右边,说是需要与她借个地儿。隋右边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崔东山立即说道:“先生,这件事,千万千万别跟大师姐说啊,我在那本‘辛’字账簿上边,好不容易才功过相抵!”
师父曾经说过武夫十境气盛一层的玄妙光景,而任何一位跻身止境的山巅宗师,似乎“看拳”就能“学拳”。
陈平安将手中那杆长枪,轻轻抛还给裴钱。
外人肯定不晓得其中玄妙,只有自家落魄山的纯粹武夫,才会清楚其中的分量。
这一次薛怀选择将那六招全部拆开,打乱出拳顺序。
压箱底的拳路,一旦被对方逐渐熟悉,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就像自家桐叶洲的武圣吴殳,所谓的集百家之长,成功将天下枪术熔铸一炉,又岂会真的如传闻那般“天下只我一家,人间再无枪法”?
没有先生在身边,崔东山就不讲什么下宗宗主的架子了,早就一屁股坐在了栏杆上,身体后仰,偷偷瞥了眼神情专注、一心观战的薛怀,偷偷告状道:“大师姐,我要是薛夫子,这会儿肯定怀疑我先生是不是偷学蒲山拳法了。”
陈平安放缓出拳,只是站在原地。
陈平安问道:“确定?”
只是薛怀当下心情,却没有半点轻松。
再不趁手。
有些拳招,好似铁骑冲杀,有些却是步卒结阵,此外拳法之刚柔,快慢,轻重,拳理之凶狠霸道、冲淡平和等等,都让一位武学宗师极难调和,不但贪多嚼不烂,甚至会影响一口纯粹真气的流转速度。
叶芸芸身体就像突然被横放空中。
叶芸芸眼神异常明亮,只见她收起那个蒲山古老拳架,后退一步,再次拱手,与眼前这个给她感觉依旧“非人”的青衫客,无声致谢,只是叶芸芸此刻心中再无半点绝望,她沉默片刻,笑颜如,说道:“你要小心了!”
山下江湖,一直有那月刀年棍久练枪的说法,若是撇开那几分枪术名家自吹自擂的嫌疑不谈,
一手递拳,若仙人斫琴,暗中手指捻动,拳罡快如飞剑。
叶芸芸侧过身,枪身几乎是从她眼前笔直落地,却在离着扫台还有寸余高度,枪身突然停滞悬空,只是地面被充沛罡气波及,依旧当场崩裂出一条沟壑。
黄衣芸被一拳砸中腰肢,整个人轰然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