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除了将心魔炼化为道侣的岁除宫吴霜降。
崔东山一拍桌子，拆台道：“咱们小陌就在睡觉！”
白玉京大掌教，这位道祖首徒，不知所踪。
陈平安听陆沉说过一拨青冥天下的武学宗师，关于吾洲，陆沉确实没少提，言语只比那个“辛苦”略少。
齐狩点头道：“洗耳恭听。”
暮色沉沉，等到酒铺都要打烊了，白天没少喝的陈平安，却让桃板搬出几坛哑巴湖酒，再让冯康乐去跟他爹说一声，帮忙炒一桌子家常的佐酒菜。
吴霜降突然问道：“与那个韦赦可有接触？”
把酒祝东风，且听剑气如龙鸣大野，且看剑光如开天下，且共从容！
陈平安拿起桌上一坛没有开封的哑巴湖酒水，递给吴霜降。
陈平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真是老大剑仙让宁姚这么安排的吧，回头我问问看。”
可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光是家乡皑皑洲，就连中土神洲都为之扼腕痛惜，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大道可期的韦赦，如此“晚节不保”，照理说韦赦是最有希望成为一位最新十四境大修士的得道之士。
“等到那三位哪天不在了，然后你在跻身十四境之前，只要跟吾洲打上照面，呵。”
听到这个化名，陈平安顿时无言。
买卖不成仁义在。
南婆娑洲醇儒，肩挑日月的陈淳安。
既没有去过浩然天下，也不算去过蛮荒天下，天地何其广袤，却只能偏居一隅，说到底，齐狩就是心高。
剑修斐然和旧王座大妖切韵的传道师尊，化名陆法言的老修士，早已沦为文海周密的腹中餐，而且是周密单凭一己之力，战而胜之，胜而吃之。
唯独劝慰旁人，确实并非小陌所长。确实比递剑，太难多了。
小陌和崔东山坐在了隔壁桌。
比如文海周密的大弟子，剑仙绶臣，以及这个行事阴险、专门刺杀女子剑修的蕙庭。
崔东山端着酒碗来到这张酒桌，与小陌坐一条长凳，刚好与吴霜降相对而坐，笑嘻嘻道：“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着吴宫主。”
齐狩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话比较难以启齿，便停步蹲下身，将印章收入袖中后，伸手去抓田边一棵重思米水稻的金黄稻穗，结果就挨了陈平安一句，“你手怎么这么欠呢。”
早年她曾经跻身过青冥天下十人之一，只因为闭关极久，就渐渐被遗忘，以至于之后数任宗主，从修行到逝世，都没能见过这位女子祖师爷一面。
“她的合道方式，大致可以名为‘炼物’。”
整个青冥天下，确实只有吴霜降和孙道长了。
“我没有猜错的话，吾洲已经盯上你了。”
蛮荒天下的绯妃，结果被陈平安拖拽曳落河，抢走了将近四成水运。
陈平安好奇问道：“不知吴宫主的‘一些’是多少？”
“吾洲道心极其坚韧，光凭炼物一道，本该是无法跻身十四境的，反而会成为她跨过那道天堑的累赘，所以她就走了一条捷径，她将自身道心、皮囊、发丝筋骨血肉，一并炼化为太虚境地，最终她以自身之‘无’，承载众多本命物之‘有’，故而此举被陆沉称为‘支离’，算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了。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是陆沉在岁除宫那边泄露的天机。”
陈平安点头道：“会注意的。”
道老二，余斗。拥有一件道祖亲传的羽衣，手持四把仙剑之一的“道藏”。
吴霜降给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内幕，“韦赦并非如外界传闻那般修行后劲不足，也不是未曾找到某条契合大道的路，而是跻身飞升境后，只过了一百年，他就尝试过一次闭关合道，但是功亏一篑。为此三山九侯先生专程去了趟皑皑洲，等于主动为寄予厚望的韦赦，‘侧身让出了半条路一扇门’，可惜韦赦自己未能抓住机会，他还是太急了，太想要那个看似触手可及的十四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霜降夹了一筷子菜，抿了一口酒，“如果不是吾洲忌惮白玉京和姚清，拥有一枝破山短戟的白藕，早就暴毙了。不是姚清的暗中护道，再跟吾洲达成了某个协议，白藕根本成为不了青神王朝的女子国师，她更无法跻身止境。”
“整个青冥天下，万年以来，才搜集到十八件远古神兵遗物，每一件重器的归属、流转和传承，白玉京都会一一记录在册。吾洲除了拥有其中一件品秩极高的神兵，让她获得了十二高位神灵‘铸造者’的炼物神通，此外她的五行之属本命物，俱是‘不入流、不登榜、不记载’的上古遗物，品秩再不高，拿数量来凑，凑在一堆，气象也是极为可观了。再加上她被誉为人间第一炼师，能够铸造半仙兵甚至是仙兵，身为十四境修士，却多年闭关不出，谁都不知道如今吾洲手上拥有几件仙兵。”
邹子。一人独占阴阳家的半壁江山，于世间诸多道脉法统之外，别开生面，自立门户，“合道五行”。
“所以你真正要找的人，是这位商家祖师爷才对，因为他在某件事上，与你有着同样的利益诉求，东南桐叶，南婆娑洲，西南扶摇洲，三洲山河，山上山下，都要追求一个稳固的秩序，好让财路四通八达，如果三洲财路能够犹胜往昔，换成我是范先生，都愿意主动将金精铜钱双手奉上，哪怕与战前持平，这位范先生，毕竟需要凭此一举跻身十四境，你觉得这桩买卖，等到双方落座，是你求他，还是他求你？即便不说谁求谁，双方平起平坐，总归是可以的。”
这是一个辛苦求证“如何证明我是不是道祖”的魔道巨擘。
陈平安有点心累。
崔东山挤出一个笑脸，“道理我懂，就是有些心疼先生。”
崔东山嗤笑道：“与那炼化四把仿造仙剑如出一辙，都是拾人牙慧！”
不然以他跟陈平安的那点交情，岂会照顾晏家铺子的生意，只能是捏着鼻子，拗着心性，托人帮忙买下那方一见倾心的印章。
“不答应宋和担任新任大骊国师，也算你陈平安有几分自知之明。”
三山九侯先生。天下符箓一脉的开山鼻祖，如今所谓的七十二家符法，如果真要追本溯源，至少半数，得与此人认祖归宗。
吴霜降笑了起来，由衷赞叹一句，“绣虎厉害。”
郑大风赶紧提起酒碗，“小陌这点随我，难怪投缘。”
吴霜降说道：“已经错过两次了，一次是未能将雷法再拔高一筹，一次是水火两法兼修，依旧未能合道，所以跻身十四境，很难。很难了。”
陈平安追问道：“岁除宫自己有大用？”
蛮荒天下，创建英灵殿的初升。
齐狩冷笑道：“这家伙也就是没落在我手上。”
齐狩转头看了眼那家伙的侧脸，眉眼飞扬，神色确实有几分罕见的畅快，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锋芒毕露。
齐狩思量一番，竟然觉得陈平安这个临时给出的答案，颇有道理，极有意思，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读书人！”
“所幸还有个玄都观可以歇脚，孙怀中每每提起某位‘陈小道友’，还是很亲近的。浩然天下有此待遇的，白也之后，好像就只有你了。”
确实需要好好练剑，一万多年了，不能总这么被一道门槛拦着。
十四境修士。
陈平安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齐兄不好骗了。”
陈平安点头道：“肯定是了。”
陈平安笑道：“齐兄这个马屁，拍得有点水准了，到了我那落魄山，至少能当个外门杂役弟子。”
郑大风赶紧喝酒压惊，点子扎手，朝崔东山摆了摆脑袋，示意你上。
陈平安可不想学那离真、怀潜。
先生提及吴霜降出关，当时主动现身大玄都观，去见孙道长和白也，吴霜降刚刚跻身十四境时的气象，先生给了个“美中不足”的评价。
除了骊珠洞天福禄街的儒生李希圣，加上从神诰宗去往青玄宗看管道藏的的道士周礼，最后剩下一个，目前还是云遮雾绕。
陈平安想了想，轻声道：“过去的都已过去，未来的还未到来，两把椅子就永远空着了，也不算空着吧，反正就像两位相邻而坐的剑修，却不是具体的某个人，不是现在还在纠结能否成为城主的齐狩，甚至不是已经稳坐天下第一人的宁姚。而只是过去却不被忘却的所有剑修，与未来会成为将来的所有剑修。”
崔东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同样是高高举起，再一口闷了。
小陌眯眼打量一番，立即换了一张酒桌，以心声说道：“公子，此人不简单。举止比较奇怪了，好像知道我不太好对付，反而故意让我知道他的不简单。”
山上或切磋或厮杀，韦赦连胜九十六场。
绝对不让白玉京“走老路”，再像青冥天下那样一家独大。
皑皑洲财神爷刘聚宝。
吴霜降笑道：“有没人敢娶她不好说，反正吾洲至今没有道侣，心气很高，当然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吴霜降微笑道：“那你也试试看？”
吴霜降点点头，“回那边看看，有几个资质尚可的年轻人，需要我去亲自指点修行。而且答应过孙怀中，要为玄都观那位年轻女冠，她是玄都观的未来顶梁柱，我得按照约定，在此为她护道一二。”
小姑娘却会眨着眼睛，歪着脑袋，好像在说我的小脑阔儿可机灵呢。
吴霜降顿时心中明了，“小陌可是当年与碧霄洞主一起酿酒、与元乡问剑之人？”
被一个铁了心要杀人越货的十四境大修士盯上，再找上门，一旦毫无防备，没有任何对策，后果不堪设想。
“苏子和柳七，如今都有了希望，就看谁能更早补缺白也留下的那个位置了，这场大道之争，算是读书人之间的君子之争，双方不必大打出手。”
吴霜降说道：“是多是少，都没意义，反正不会给你。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你那把飞剑笼中雀，想要打造出一条光阴长河的雏形，就找岁除宫讨要金精铜钱？怎么，是要我把头撞开五彩天下吗？”
崔东山倍感无奈，老王八蛋就像给自己设置了无数道大小关隘，而且最心狠手辣的地方，在于能够让自己略过某些脉络上边的关键词，所以如今自己的脑子真心不够用啊。
吴霜降点头道：“只会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好，韦赦对上此人，都要逊色半筹，所以只要辛苦愿意转去修行，就一定可以成为十四境。”
陈平安伸出手掌拍了拍身边田垄，“不要想着抹销痕迹，要覆盖掉它，时日一久，功绩就都是你的了。”
他便改变主意，取出一粒碎银子，轻轻搁放在桌上，问道：“这是什么？”
齐狩接过手中，印章并无边款，只有四字印文，齐狩会心一笑，收入袖中，与陈平安道了一声谢。
陈平安说道：“不过蕙庭当时是为了救个朋友，属于自己求死，大概在蛮荒天下修士眼中，也属于豪杰了？”
崔东山痛心疾首道：“小陌，这就投敌啦？”
“山上雪、小暑、谷雨三种神仙钱，山下金银铜，再加上各大银庄的票号。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归根结底，就是个钱字。”
吴霜降说道：“你要尤其注意一个人，青冥天下的女冠吾洲，她道号‘太阴’。当初在河畔，已经见过了。”
鸡汤老和尚，僧人神清。被说成是“半个十四境修士的杀力，一个半十四境修士的防御”，传闻就算是对上一位飞升境剑修，老和尚站着不动，剑修能砍上三天三夜。
“一些个修心不够的十四境，先尝过了甜头，很快就要有大苦头吃了。”
之前在宁府，陈平安看到那些霜降玉材质的印章，还误以为吴霜降只是分出一粒心神芥子，早早通过鹳雀客栈和倒悬山，隐藏在剑气长城，原来吴霜降除此之外，又剥离出一粒心神，还去了西方佛国？
就这么不把跻身十四境当回事吗？
之前在那条夜航船，先生被这个吴霜降给守株待兔了，当时四人联手，巧了，如今亦是四人，不过是将周首席换成了供奉小陌。
身为郑居中的传道人，斩龙人陈清流，世间再无真龙，便跌境为飞升境，世间若有一条真龙，便顺势升境为十四境。其合道方式，类似立下一种佛门宏愿。
陈平安气笑道：“好不容易跟你聊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就这么不知好歹，欠骂是吧？”
小陌坦诚以待，“杀力，防御，遁法，小陌都不算最拔尖，但是每个名次，都还算比较靠前，故而真要与谁捉对厮杀，对上任何一位，足可自保。两三个之外，只要无旁人阻拦，都可杀。”
陈平安瞥了眼印章，晓得是那方底款篆刻“而吾独未及四方”的藏书印，倒是挺符合齐狩的处境和心境。
只是处境尴尬，类似苏子之于白也，好像大道断绝，走到了一条断头路。如今韦赦对于跻身十四境一事，似乎早已彻底死心。
小陌倒是没说什么，在某本小账簿上边，多出了一个名叫吾洲的道姑。
郑大风听得乐不可支。
都是一路人呐，好汉不提当年勇，昔日龌龊不足夸。
此人年轻时，在浩然九洲年轻一辈修士当中，号称五百年间同境无敌手。
事实上，杨老头早年在郑大风这个徒弟这边，偶尔破天荒开口说话，一句话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
吴霜降最后笑道：“不用随便碰到个十四境修士，就如何畏手畏脚，毕竟不是所有的十四境修士，都与我一般，有些人，真的就是运道好，真要说境界之外的心智和手段，其实上不了台面，就是老天爷赏了一碗饭吃而已，吃饱了，有了点力气，就觉得天下无敌了。等着吧，等到……”
说到这里，吴霜降微笑道：“这两笔账，有得算了。断人财路，已经足够招恨，更何况你是直接阻拦了他们的一份合道契机，确实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要是哪天被他们侥幸跻身了十四境，奉劝一句，就别轻易去蛮荒天下逛荡了，何况还有那个蛮荒共主的斐然，周密的关门弟子周清高，都算是你的旧友，相信一定会盛情款待你这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
吴霜降点点头，聪明人一点就透，不枉费自己今天横生枝节，多泄露点天机和真相，说道：“与其四处奔波劳碌，挑挑拣拣，耗尽香火情，去求人点头答应卖你金精铜钱，不如找到一两个关节所在，难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与包袱斋做买卖也好，与皑皑洲刘聚宝谈生意也罢，你的开销，付出的代价，注定不会小的。”
陈平安坐在一旁，然后捡了一块石子，抬起布鞋轻轻刮泥，随口笑道：“斐然如今已经是公认的蛮荒共主了，齐兄倒好，连飞升城城主都还没当上，只被说成是半个城主，我都要替齐兄打抱不平。”
陈平安举起碗抿了一口酒。
观道观老观主。合道某种“天时”。
真是如此，就比较符合老大剑仙的作风了。
郑大风劝酒道：“崔老弟赶紧的，自提一个。”
小陌面朝郑大风，双手举碗，一饮而尽。
陈平安说道：“怎么可能，我肯定会经常来这边的。”
“道在是矣”。
只是稍稍再一想，齐狩就立即觉得不对，问道：“你是不打算返回飞升城，下次开门都不来了？”
郑大风喝酒前笑道：“故友新朋，好酒几碗喜相逢。”
“既要担心修士吾洲，又要担心已成气候的武夫白藕，他年异乡山水迢迢，万千珍重。”
敢这么直接跟白玉京掰手腕的修士。
中五境时的金丹、元婴地仙两境，加上上五境的玉璞、仙人两境，一路横扫，所向披靡，切磋道法，捉对厮杀，从无败绩。
朝歌，道号复勘，飞升境巅峰，她如今是徐隽的道侣。
吴霜降心情不错。
一个不惜与文庙折算功德，赶来五彩天下。
齐狩双臂环胸，看着金灿灿的稻田，就像他当年独独相中的那方印章，边款内容写那家给人足，时和岁丰，筋骸康健……
而他们一旦跻身飞升境，之后的合道之路，十分清晰，不用有任何其他的尝试。
等到三教祖师散道。
陈平安点点头，虽说自己其实早就有过类似的担忧，已经认识到“变天”之后的诸多变化，绝不允许先有剑术裴旻，后有夜航船吴霜降，然后某天再来一个谁，一样的事情，可一可再，但是事不过三！
但是陈平安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吴霜降不出现，自己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至少在吴霜降眼中是绝对不够的。
齐狩大为意外，陈平安这家伙竟然如此豁达了？
陈平安笑道：“你又不是娘们，女子直觉才准。”
小陌蹲在白衣少年身边，安慰道：“崔宗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必须争朝夕，有些事不必只争朝夕，你我皆放宽心，不如提起精神，且看百年千年之后，兴许今日之失，就是大道所契。”
“但是我又觉得，有这么个看似庸人自扰的兜兜转转，公子和崔宗主两个天底下顶聪明的人，都显得不那么聪明了，可能才是真正的先生学生？”
小陌笑容腼腆，自己只是就事论事，不过仍是有几分歉意，便自提一碗酒水。
总有一些人，可能兜里就只有几文钱，却敢想着富甲天下的事情。
齐狩沉默片刻，说道：“虽说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城头最新刻字的剑修，不是我家老祖，不是宁姚，也不是刑官豪素或是陆芝，而是你。”
天造地设的一双，有情人终成眷属。
因为真的很想要有这么个闺女嘛，憨憨傻傻的，可可爱爱的。
吴霜降不以为然道：“人间是如此。天外呢？如此束手束脚，何谈纯粹剑修的我行我素。”
小陌赧颜一笑，“过往之事，不值一提。”
“钱。”
自己练剑，与人问剑，小陌自认都还算可以。
吴霜降看到碗里还剩下一点酒水，便拿起酒碗，高高举起，好像是一句无声的祝酒词，然后站着喝完酒水。
回？
陈平安喝了一口闷酒。
将来秘密游历青冥天下，除了瞒过白玉京，一定还要避开吾洲，绝对不能被她找到踪迹。
师兄左右。
于是最近一千年里边，韦赦经常被火龙真人调侃一句，“古人诚不欺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痛心痛心”。
青神王朝，“雅相”姚清。斩却三尸，再炼三尸。一旦收回三尸之时，极有可能就是跻身十四境之日。
然后陈平安看了眼小陌，还笑不笑了？
陈平安一笑置之，摊开一只手掌，轻轻抵住田垄，“只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最……得意，嗯，做成了这件事，我很舒心快意。”
而那条光阴长河，即便真被自己打造而出，又非一成不变，将来一样需要源源不断的“活水”，以此来增加水位，甚至是拓宽河床。简单来说，未来那把井口月，可以演化出白万把飞剑，笼中雀一样可以塑造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光阴长河，两把本命飞剑的数种神通，相互辅助，陈平安再成为一位飞升境剑修，那么在青冥天下对上吾洲或是白藕，就不用二话不说就掉头跑路了，至少有一战之力的本钱。
原本打算下次游历皑皑洲，去拜会一下这位老神仙，跟皑皑洲刘氏和九都山一样，都是必去的。
陈平安摇头道：“只听说，没见过。”
在相互衔接的浩然天下和蛮荒天下，吴霜降不管远游何处，一切视线所及，待在骑龙巷草头铺子那边的化外天魔，也就是如今落魄山的外门杂役弟子“箜篌”，一切人物事，她皆如亲眼相见。
陈平安犹不死心，“就不能打个商量？”
郑大风开始煽风点火，“陈平安有陈平安做不成崔瀺或是吴霜降的事，吴霜降不一样有吴霜降做不成陈平安的事。”
陈平安抬起一只手，双指并拢，往下一划，再一横抹，然后五指张开，“将那拥有一把本命飞剑‘脂粉’的蛮荒剑修，红叶剑宗的蕙庭，给一剑劈成两半，再拦腰斩断，以道门雷局将其魂魄炼杀殆尽，再剥离出这家伙的妖族真名，如此虐杀，很过瘾。如果不是当时还要与人问剑，我其实还有很多手段等着蕙庭好好消受一番。”
吴霜降竟是没有拒绝，笑着收下了，“我帮你捎了话，你回头也替我与小米粒问个好。”
陈平安起身抱拳道：“预祝郑先生一路顺风。”
吴霜降的真身，应该还在蛮荒天下那边游荡。
齐狩问了一连串问题，“祖师堂空着的那两把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的安排？还是有什么讲究，比如是早年老大剑仙交待的事情？宁姚也没说缘由。外界猜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确切答案。”
吴霜降说道：“有些事，又不是只有周密和绣虎做得，别人就做不得了。”
崔东山笑问道：“想来西方佛国那边，吴宫主也有某个等着哪天突然开窍的分身吧？”
吴霜降笑问道：“陈平安，你总不会认为除了我，那些个飞升境巅峰修士，境界停滞了一千年几千年的，每天都在发呆吧？”
就还有白帝城，郑居中。一人两十四。
陈平安起身，作揖行礼。
谁会不喜欢呢。
郑大风大笑起来，咱们落魄山右护法的牌面就是大。
陈平安笑着点头，“没问题。”
吴霜降拎着酒壶走出两步，转过身，与陈平安他们笑道：“此间事了，江湖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