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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第1119章 有限杯长少年

第1119章 有限杯长少年

古语有云,夫闲,清福也。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闲着就是一种享清福,刘羡阳就带着化名余倩月的圆脸姑娘,游历了一趟宝瓶洲最北边,优哉游哉,他们沿着漫长的海岸线逛荡了一圈,刘羡阳每天赶海,带着锅碗瓢盆,一锅海鲜乱炖,吃得刘羡阳都忘了河鲜是啥滋味。每当刘羡阳停步休歇,打盹的时候,衣圆脸姑娘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

等到刘羡阳返回宗门山头,发现阮铁匠还在闭门铸剑,师弟谢灵则是正儿八经闭关了,听说是要彻底炼化那件有钱都买不着的重宝。

此物是白玉京三掌教当年赠予谢灵的宝贝,是一座七彩琉璃宝塔,半尺高,九层,每一层四面皆悬挂匾额,故而总计三十六块。

刘羡阳羡慕得很,忍不住长吁短叹,“有个好祖宗真是好哇。”

赊月不搭话,她只是惦念着龙须河那边的鸭子有无成群。

刘羡阳还在那儿自怨自艾,说自己投胎的本事不如这个谢师弟,不然如今别说仙人境,随便捞个飞升境,都不在话下。

一旁的董谷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是关起门来的自家话,丢人丢不到外边去。

况且刘羡阳虽然说得酸溜溜,也算事实,谢师弟在修行路上,确实机缘极好, 就像刘羡阳说的, 这要归功于桃叶巷谢家的族谱上边,出了个大人物,正是北俱芦洲的天君谢实,上次谢实返回家乡, 谢灵这小子, 等于凭空多出一个从族谱里边走出各活生生的老祖宗。按照陆沉那会儿的说法,这座小塔, 可以镇压世间所有上五境之下的邪魔外道、阴灵鬼物, 陆沉当时说此物“勉强能算”一件半仙兵。谢灵当时深信不疑,老祖谢实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没有泄露天机。等到当年被陆沉取了个“长眉儿”绰号的少年, 年纪渐长,修行境界越来越高,谢灵才惊骇发现一直未能大炼为本命物的玲珑宝塔,根本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仙兵至宝。

谢灵之所以能够是剑修之外, 同时兼修且精通符箓和阵法, 就源于他对这座玲珑宝塔的潜心钻研。

董谷问道:“那颗蛇胆石,咱们收不收?”

虽说刘羡阳常说年少事,其实她还是不太理解,刘羡阳跟陈平安,关系怎么可以那么好,后者甚至愿意将前者视为兄长。

刘羡阳环顾四周,真是家徒四壁,八面漏风,看着就有几分熟悉,转头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刘羡阳,人没见过,名字肯定听说过了吧,是龙泉剑宗的现任宗主,所以煮海峰徐小桥是我的师姐。”

赊月就喜欢听这些,笑着点点头。

刘羡阳笑道:“既然陛下是微服私访,又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出巡,费这么大劲做啥,师父不愿意去京城就拉倒,要是想要出门散心,就直接去豫章郡嘛。要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给陛下和朝廷面子了,就换我去。”

他这个给刘羡阳当师父的,很赞成这门婚事,肯定不会拦着。

刘羡阳笑了笑,“余姑娘是怕外人说闲话吗?这有啥好担心的,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不痛快。谁喜欢说闲话,刚好我又比较闲,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放过。”

他再补了一句, “是某个被我掀翻摊子的家伙送给谢师弟的。”

屋内少年睡眠极浅,立即警惕出声道:“谁?”

赊月疑惑道:“他不是已经去过一趟蛮荒腹地了吗?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还有人觉得他的隐官头衔,名不副实?”

刘羡阳咧嘴笑道:“我肯定是跟他们一一计较过了,再来不在意啊。”

徐小桥和赊月就没去屋子,一直待在院子那边闲坐,听着酒桌那两位的醉话酒话胡话,她们对视无言。

董谷作为龙泉剑宗的开山大弟子, 是元婴境,不过因为董谷是妖族精怪出身, 又非剑修, 所以对于刘羡阳能够担任第二任宗主,他这个大师兄, 内心深处反而如释重负。

山顶那边,一直在默默观察少年的徐小桥,忍不住以心声与刘羡阳说道:“刘宗主,这个嫡传弟子,我收了。”

苦酒尚有回甘时,苦情却似无涯山海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徐小桥笑着点头,晃了晃手中的一串钥匙,解释道:“睡不着觉,就来你这边的宝库过过眼瘾。”

其实等到谢灵闭关,成为玉璞境。龙泉剑宗就同时拥有了三位剑仙。

一来阮邛在龙泉剑宗的“娘家”风雪庙那边,就是与世无争的散淡性子,埋头铸剑多年,持身正派,有口皆碑,早年风雷园李抟景那般桀骜不驯的剑修,对作为一州山上领袖的神诰宗都瞧不上,但是聊起铸剑师阮邛,却难得有几句入他法眼的好话。再者阮邛是骊珠洞天最后一任坐镇圣人,又受邀成为大骊首席供奉,偶尔几次参加京城御书房议事,不说皇帝陛下,连同魏檗、晋青在内的大岳山君,都对阮邛极为礼重,那位化名曹溶的道门天君,作为陆沉嫡传弟子,北俱芦洲贺小凉的师兄,他曾经现身大骊京城,传闻也就只是与阮邛这个闷葫芦聊了几句。

刘羡阳哈哈笑道,揉了揉下巴,“咱家这长眉儿,了不得,了不得啊,阮铁匠真是走大运捡到宝了,长眉儿如今就是宝瓶洲年轻十人的前列,再等他成为玉璞,岂不是跟我这个宗主平起平坐了?等这小子出关,我就得好好劝劝阮铁匠了,既然都不是宗主了,那就别端那啥师父架子了,下次一起吃饭,动筷子之前,阮铁匠得主动给谢灵敬几个酒。”

李深源之所以执意要与徐小桥拜师学艺,是因为少年曾经在州城街道上,见过这位神色和蔼的仙师,觉得她是个好人。

刘羡阳喝了个醉醺醺,董师兄却是结结实实喝高了,从一开始还在那边摆大师兄的架子,劝刘羡阳这个当师弟的,好好跟余姑娘相处,千万莫要辜负了她,不然别说师父,他第一个饶不了刘羡阳,当了宗主又如何,就不认大师兄了吗……喝到后来,董谷就开始说胡话了,说自己对不住师父,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当师父的开山大弟子,连累师父和宗门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到最后,董谷已经满脸眼泪比喝进肚子里的酒水更多了,刘羡阳只得坐在大师兄身边,耐心听着董谷说这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再拦着一个劲找酒喝的师兄……

在那荒郊野岭,刘羡阳看着月色渐满寒酸门窗的草棚子,敲了敲门。

只是这样的道理,董谷可不想亲身领教,嘴上说说别人就行了。

刘羡阳咧嘴一笑,伸手轻拍自己的脸颊,“说啥呢,我又不是陈平安,长得像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嘛?!”

犹夷峰崖畔,刘羡阳轻声问道:“余姑娘,知道陈平安为什么不去蛮荒天下吗?”

山上山下的仙凡之别,两者界限之分明,不亚于幽明殊途,人鬼之分。

自家犹夷峰在别的地儿。

大概所以真心喜欢谁的人,都是胆小鬼吧。

只是刘羡阳这家伙,成天就想着他和徐小桥能够见面喊一声宗主, 不过董谷和徐小桥极有默契,任你明示暗示,都别想。

刘羡阳站起身,“行了行了,别苦着张脸,随我上山去吧。”

刘羡阳一拍桌子,“把‘总算’和‘有点’以及‘了’,都去掉!”

至于少年为何隐瞒事实,还是为尊者讳的缘故。一个家族里的亲人,往往好是一般好,人心涣散时,坏却有千般坏,有匪夷所思的腌臜心思和层出不穷的龌龊手段,李深源如今才十四虚岁,他出生的时候家族还算富裕,虽说是个快要被掏空的壳子,可瘦死骆驼比马大,比起一般的殷实人家还是要好上许多。由俭入奢易,只需看几眼身边有钱人是如何过有钱日子的,一学就会,由奢入俭难,李深源的那个家族,就是如此,几乎所有习惯了大手大脚的长辈,这些年每天都在怨天尤人,不然就是想着捞偏门财,但是偏门财哪里是那么好挣的,被州城里边那些行家里手坑骗了很多次,甚至还有做局骗婚的,李深源的一个伯伯,就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刘羡阳觉得是得找个机会,跟这位余姑娘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过自己得先喝酒壮壮胆。

李深源的跌到和失手,当然是刘羡阳有意为之。

赊月奇怪道:“打个瞌睡而已,需要这么久?”

刘羡阳蹲在一旁,笑道:“事实证明,你与此峰确实没有缘分。”

赊月说道:“明早能一起吃饭不?”

之后李深源小心翼翼,跟着这位刘宗主一起沿着山路走向那座犹夷峰,若是遇上迎头风,少年便在山路上倒退而走。

徐小桥也由衷附和道:“总算有点宗主风范了。”

阮邛说道:“朝廷那边希望我去一趟京城,再陪着算是微服私访的皇帝陛下,走一趟洪州豫章郡。”

尤其是刘羡阳跻身上五境和接任宗主后,阮邛就更不上心了。

说得轻巧,其实当时刘羡阳汗毛倒竖,对方只是一个凌厉眼神,刘羡阳差点就要被直接打退出自己的梦境。

刘羡阳笑道:“你选择走出家门是对的,再不自救,不与家族做个切割,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赊月顿时眼睛一亮,这是要回一趟龙须河畔的剑铺了?

刘羡阳站起身,赊月雀跃道:“这就回啦?”

同门几个碰头,既然阮铁匠还在闷头打铁,当然就是刘羡阳这个新任宗主当家做主了,咫尺物里边带了好些海鲜回来。

徐小桥也已经去拿来一坛酒和几只白碗,给所有人都倒了一碗,师父不好什么仙家酒酿,只喝市井土烧。

原来方才刘羡阳从董师兄那边得知一事,在处州城那边,有个家道中落的寒酸少年,名叫李深源,怀揣着一块品秩不低的蛇胆石,竟然独自从处州,一路徒步穿过禺、洪等州,徒步走到了位于大骊京畿之地的旧北岳附近,等少年走到龙泉剑宗的山门口,已经跟乞丐差不多,他是想要送出那颗蛇胆石,想要凭此作为敲门砖,成为一名龙泉剑宗弟子。

言下之意,少年就算加入龙泉剑宗,未来的修行路上,若无大机缘,可能这辈子都到不了洞府境。

刘羡阳再笑嘻嘻转头望向徐小桥,徐小桥猜出他要胡扯些什么,抢先说道:“劝你别讨骂。”

毕竟世间规矩,从来不是为一小撮特例而设置的。

偌大一座宝瓶洲,敢这么拿阮邛开涮的人,真心不多的,说不定就只有刘羡阳一个了。

李深源有些失落,可毕竟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无需就这么白跑一趟,打道回府,少年跟着刘羡阳离开屋子,好奇问道:“刘宗主,能否冒昧问一句,犹夷峰是哪位剑仙的道场?”

徐小桥说道:“正阳山那边的庾檩,今年初,私底下寄了一封信给师父?”

故而如今宝瓶洲大渎以南的山上,又有些只敢在私底下说几句的传言,龙泉剑宗之所以搬离处州,只因为那个陈隐官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年在铁匠铺子那边丢的面子,如今都要找回场子,大骊皇帝陛下因此焦头烂额,无法调节双方矛盾,只得让龙泉剑宗退让一步,再让阮邛卸任宗主之位,由陈隐官的年少挚友刘羡阳继任宗主,才打消了陈平安积攒多年的满腔愤懑,不至于与阮邛彻底撕破脸皮,两败俱伤……

化做一道剑光,刘羡阳返回犹夷峰,赊月疑惑道:“干嘛把弟子让给徐小桥。”

又跟董谷随便掰扯了几句, 刘羡阳终于舍得吐掉嘴里的那根甘草,站起身, 让董师兄跟徐师姐打声招呼,再过半个时辰, 一起去祖山那边吃顿饭,他这个当宗主的, 要礼贤下士, 亲自下厨。

赊月翻了个白眼。

到了祖山那边,刘羡阳果真系上围裙,开始下厨,赊月熟门熟路在旁帮忙。

董谷和徐小桥这才敢跟着端碗喝过一口酒,再去拿起筷子。

刘羡阳却置若罔闻,将那盏灯再次交换给李深源,拍了拍少年肩头,微笑道:“李深源,在你正式求道之前,要先明白一个理,人间仙凡皆有油尽灯枯之时,唯有心灯长明,最是不朽,只需一粒灯火,就可以照耀千秋万古。何谓修道,此即修行。若是不信此理,你且回头看道路。”

少年霎时间绷紧脸色,紧张得额头渗出汗水,立即解开衣衫,将那盏灯火护在衣衫内,以避山风。

等到跻身仙人境,他与余姑娘,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双神仙眷侣了吧。

董谷摇摇头。

刘羡阳说道:“徐师姐,你就收下吧,先让李深源当个不记名弟子好了。”

李深源嘴唇干裂,心情并不轻松,行百里者半九十。

“所以你只是担心我而担心,就更没必要了,咱俩都不担这个心。”

李深源神色黯然,干瘦如柴的少年,低头看着脚上的那双破败草鞋,“我年纪太小,守不住钱财,把爷爷偷偷留给我的这颗蛇胆石,不管跟谁换了再多的钱,也留不住,只会被家里长辈拿去赌庄糟践了。”

所以某人前不久乘坐自家风鸢渡船,在老龙城那边,与前辈宋雨烧一起下船,在一起北归游历途中,专程抽身,找那几个传播这类说法、或是在山水邸报上边故意旁敲侧击的仙府门派,去他们的祖师堂,或是那几位山主、掌门的修道之地,喝了喝茶,谈了谈心,讲了讲道理,主宾尽欢,气氛融洽。

徐小桥却是点点头,“闭关之前,谢师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谢师弟说话一向稳重,他既然这么说了,八九不离十。”

刘羡阳笑道:“收,为何不收。”

赊月犹豫了一下,提醒道:“那个家伙,好像在远古岁月里就是出了名的性格清高,脾气差,跟谁都不亲近的,你悠着点。”

刘羡阳笑眯眯道:“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是拜徐小桥为师呢,还是跟我去犹夷峰学道?”

董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徐小桥有此说,还是因为她早年学来了一门辨识根骨的独门秘术,这就意味着那个名叫李深源的少年,资质不是一般的“一般”。若是去了别处仙府,别说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鸡肋,恐怕在那些勘验根骨、的仙师眼中,连鸡肋都称不上,肯定会被拒之门外。

少年的答案,让刘羡阳会心一笑,却让徐小桥大为意外,李深源竟然还是决定在煮海峰修行。

董谷点点头,“如果不是有刘宗主,可能师父一年到头跟咱们几个,都说不了几句话。”

赊月感叹道:“蛮荒那边就没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刘羡阳笑着摇头,“至少文庙那边,暂时没人这么觉得。而且你说的跟我问的,是不一样的。”

“家里人拴紧裤腰带,送去学塾读书的孩子,相比那些家族从指甲缝里抠出点钱财就能上学的孩子,前者估计读书会更用心点。”

龙泉剑宗的宝库,珍奇物件极多,当得起“琳琅满目”的说法,步入其中,如入宝山,徐小桥时不时就去里边“游览”。

刘羡阳说道:“等我出关,打算走一趟洪州,总觉得那边透着古怪。”

刘羡阳愣了愣,“干嘛?你有啊?”

董谷点头道:“如此做事,十分老道了。”

徐小桥点点头。

李深源将那盏油灯默默捡起,用袖子仔细擦拭一番,递还给刘宗主。

“刘宗主即兴吟诵的这首诗,寓意很好,有那夫子自道的味道,就是……不押韵,不合诗律体格,而且有……櫽括体的嫌疑。”

一交出那盏油灯,少年霎时间就泪流满面了。

此地犹夷峰,虽然是旧北岳山头,却紧挨着从处州搬来的那座祖山,故而依稀可以听见神秀山那边,阮邛打铁铸剑的声响,一锤下去,火星四溅,满屋室亮如白昼,从犹夷峰这边望向祖山,忽明忽暗,就像神秀山悬了一盏风中灯火,为人游子返乡指路。

最后是刘羡阳把董谷背回横槊峰,这才晃晃悠悠御风返回自己的犹夷峰,刘羡阳独自蹲在崖畔,用喝酒来解酒。

刘羡阳笑容灿烂,老话说娶妻娶贤,况且余姑娘何止是贤惠。

徐小桥呵呵一笑,这位师姐用疑问语气说了“宗主风范”那四个字。

能不能进龙泉剑宗,在阮铁匠手上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首先看人品与心性,再来看资质好坏,前者不行,天赋再好,龙泉剑宗也不收。

赊月扯了扯嘴角,“他不敢拿你怎么样,那么记仇,我咋办。”

反观刘羡阳已经开始给师父夹菜了,很快阮邛那碗米饭上边就堆满了菜。

刘羡阳在半山腰停步,让已经头晕目眩的少年略作休歇,养足精神再继续登高。

董谷点点头,“主要就是跟师父道歉,说自己当年他因为年少无知,才错过了一桩机缘,遗憾未能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希望以后能够登门赔罪。师父就没搭理,没给庾檩正月里拜年的机会。当年我不太理解,为何师父要把他们几个赶下山去,现在看来师父才是对的,练剑资质虽好,可是品行不端,喜欢投机取巧,留在龙泉剑宗不是好事,金丹开峰,等于在山中自立门户,只会坏事。”

李深源手持油灯,停下脚步,呆滞无言,只是不忘伸长胳膊护住那盏灯火。

阮邛一言不发,坐在主位上边,赊月拿来碗筷轻轻放在他手边,阮邛点头致意,脸色终于好转几分。

阮邛喝完一碗酒,轻轻放下,说道:“刘羡阳平时说话是不着调,人还是老实的,还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也能收心,成亲了,他就更不会在男女事情上乱来。这些话,不是我当他师父才说的,余姑娘,你要是觉得刘羡阳值得托付,你们俩的婚事,就别拖着了。”

否则他在家族里,人轻言微,又是晚辈,所有道理都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刘羡阳撇撇嘴,大骊朝廷未尝没有充实供奉实力、加深山上底蕴的打算,如果不是这几个奇人异士,与宋集薪那个小骚包关系更亲近,皇帝宋和绝对会更多的心思去挽留。其实刘羡阳跟宋集薪,不对眼很久了,一个嫌弃对方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嫌弃对方穷酸粗鄙。

刘羡阳问道:“那少年有机会上山修行吗?”

有人曾经瞥过一眼, 评价过这件重宝, 言简意赅, 只有一句话,此物是一条完整道脉。

徐小桥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柳玉。”

赊月一直觉得年轻隐官那么聪明的人,是不太会愿意依赖他人的,尤其是认定的事情,就会格外坚决,道心不可移动丝毫。但是在刘羡阳这边,陈平安好像是很能听劝的。

董谷和徐小桥立即站起身,喊了声师父。

赊月摇摇头。

刘羡阳将手中那盏油灯交给身边的少年,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羡阳后退几步,挥动胳膊,蹦跳几下,一个健步往前冲,跳出山崖,身形划出一道弧线,刘羡阳大喊大叫着坠向大地,回音袅袅,等到刘羡阳即将摔落在地,距离山谷只差丈余高度,蓦然出现一道璀璨剑光,风驰电掣,剑光如龙蛇蜿蜒于大地,还能听见刘羡阳那厮的一连串桀桀笑声,因为按照刘羡阳的说法,书上的反派角色都是着么笑的,再按照刘羡阳某些天马行空的设想,以后龙泉剑宗家大业大了,收取弟子,一定要小心那些什么二皇子、豪门世族的私生子、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不起眼之人,看似修道资质平平、在师门饱受屈辱却隐忍不发的,太耗师门和长辈了,哪怕摊上一两个就要吃不消,容易被祭天一般,多年以后,再被人敬酒上坟,热泪盈眶来一句弟子终于大仇得报,师父泉下有知……

同桌吃了顿家常饭,这是龙泉剑宗的传统了,讨论天大的事情,都只是在饭桌上聊几句。

法不轻传,在山上,从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空话。

“回禀刘宗主,我很早就通过县府两试,是童生了。”

赊月问道:“那么答案是什么呢?”

其实李深源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其实少年只是没能参加第二场覆试,而且之前的县府两考,少年都是案首,他只要继续参加院试,极有可能,可以再次摘魁,这在科场,就是读书人能够吹嘘一辈子的连中三小元了。

嗯,此峰名为煮海峰。

刘羡阳问道:“上过学塾,读过书吗?”

刘羡阳一头雾水,“想好什么?”

赊月转头瞥了眼一座山头, 点头说道:“是蛮值钱的。”

董谷和徐小桥也是满脸笑意。

徐小桥陪着赊月一起收拾过碗筷,董谷却说再跟刘羡阳多喝点。

徐小桥对这个类似盖棺定论的评价, 始终深信不疑,却谈不上如何失落。

所以自家宗门是典型的钱多人少,没地方钱而已。

刘羡阳说道:“放心吧,宋和很会做人的,最少在他当皇帝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答应阮铁匠卸任首席供奉的。”

赊月叹了口气,幼稚是真幼稚。

在这之前,刘羡阳脚步时快时慢,偶尔提醒几句身后少年注意呼吸的节奏。

刘羡阳说道:“这位前辈求我与他学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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