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间和人心各自有了善恶之分,就真真正正有了天地之别。”
赵树下点点头,那会儿满脑子都是被他敬若神明的师父,自然而然,会觉得世间武夫,唯有师父,才能与曹慈一较高下。
陈平安笑着点头,“也对。”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以前练拳,吃不住苦,好像还是跟魏檗借的酒水,在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想要戒酒都不行。”
陆沉提起筷子,瞥了眼高酿,笑道:“以后你得跟他提个醒,夹一筷子菜出盘子,当空抖三抖的臭毛病,改一改,同桌旁人看着多腻歪。”
陈平安笑道:“我劝你酒了?酒品再差,也差不过你。”
朱敛便自问自答,可能是曹慈实在是太厉害了,确实没有人可以跟他分出胜负,但是曹慈始终觉得有个人,可以与他争第一。
陆沉说道:“先前在泼墨峰之巅,曹溶问了我一个问题,说那场文庙内部的三四之争,是不是更偏向文圣。”
高酿心中暗喜,宝光一闪,那只酒壶竟是从手中脱落,高酿连忙伸手接住,也顾不得什么,从怀中摸出一根以祠庙香火和精粹水运炼制而出的碧绿绳子,将其系挂在腰间。
如果将那溪涧游鱼比作人间练气士,从山中倾泻凝聚至此的流水,视为天地间的灵气?
早已瞥见桌上的一只空酒壶,高酿如释重负,与自己手上酒壶,是一模一样的形制。
朱敛却笑道,那个人就一定是必然会在山上长久修道的山主吗?你赵树下呢?不也是一位纯粹武夫吗?
原来高酿在酒桌上喝了几两酒水,一条细眉河就可以增加几斤水运。
高酿连忙作揖行礼,“小神高酿,承蒙陈先生照拂,暂任细眉河水神,见过陆仙长,荣幸之至。”
去了以后,等到宁吉见过了老厨子朱敛、小师兄崔东山、大师姐裴钱,尤其是贾老神仙之流,每天耳濡目染,还了得?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陆沉便以心声问道:“有确定元婴境瓶颈的心魔所在吗?”
陈平安点头附和道:“目不暇接。”
陆沉连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依旧坐着,侧过身,拱手抱拳笑道:“幸会幸会,见过河神老爷,小道与陈先生是共患难同富贵的挚友。”
赵树下和宁吉又不喝酒,反正也睡不着,早就结伴去别处散步了。
高酿使劲点头道:“福气,能够与隐官大人当邻居,都是小神的福气。”
这就像未来的落魄山,某任山主可能并非裴钱、郭竹酒他们几个的嫡传、再传弟子,有可能是出自其余那些藩属山头的法统道脉了,兴许是掌律长命的某位徒子徒孙,也可能是韦文龙、陈灵均他们传下的一脉香火弟子,总之在落魄山的金玉谱牒上,属于“岔路”,别开一枝了,后世落魄山子弟的认祖归宗,祖当然还是百世不移的陈平安,至于宗之神主牌位,却未必是他了。
吃完宵夜,赵树下和宁吉收拾过碗筷。
这位年老文士模样的河神,怀里捧着一只空酒壶,先前此物被巡视水域的府上差役发现,见它在细眉河上漂浮,那拨水府胥吏竟是移动、捉拿不得,卯足劲也搬不动分毫,就与上司官吏禀报,任由这些身负水仙头衔的水府佐官,运转水法依旧无法改变那只酒壶顺水而下的漂流路线,不曾想河神高酿一出马,便手到擒来,只觉得那只酒壶,似是通灵开窍之活物,市井志怪书上所谓的自动认主一般,把高酿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将其甩出去,但是黏在手上,丢也丢不掉,高酿心中叫苦不迭,误以为是着了道,要倒大霉了。周边一众水仙胥吏和虾兵蟹将,不明就里,那溜须拍马自然是震天响了。
“所以你的这位君倩师兄,其实可以成神,至少是远古十二高位神灵的那种高度。”
倒不是说赵树下的武学成就,一定会比裴钱更高。先前赵树下在那送驾岭练拳,陆沉做过一番粗略演算,赵树下的武学高度,的的确确,无法高过师姐裴钱。毕竟如今裴钱已经是止境武夫,赵树下才是一个刚刚破境没几天的五境武夫,一个此生都注定与“最强”二字无缘的纯粹武夫。
陆沉放下最后一筷子,细细嚼着那嘴下酒菜,“人生如一树同发千百,只是随风而堕,便各有落脚处了,自有落地碾为树下尘土如人死故乡的,亦有随水飘零一直去往远方如游子不还乡的,犹有过门窗拂帘幌坠于床席之上,又有入篱墙落于溷汁之中,各有远近,贵贱,你们儒家圣贤说这不是因果,其实在我看来,何尝不是一个窠臼,古之大化者,依旧出脱不得。”
看似是一句废话,既然陈平安已经在密雪峰那处道场内,尝试过破境,而且不止一次,岂能不遇到心魔?
但是陈平安点点头,沉声回答道:“大致可以确定了。”
陆沉笑呵呵道:“高酿如果知道真相,他都能把你这儿的酒水喝完,喝完再吐吐完再喝,呕出心肝都心甘情愿。”
高酿连忙道了一声谢,因为手上拿着只酒壶,只得单手接过椅子,宁吉已经主动起身,拎着椅子跟赵树下坐在一边。
赵树下当时自然是有几分郁闷的,如果曹慈在武道之巅,如此无敌于天下,自己师父又该如何自处?
朱敛便又半开玩笑一句,曹慈为何要自称天下第二?
赵树下不是那种心思活络、擅长辩论的人,一时间无法作答。
可陆沉不在那个“某些”之列。
高酿顿时脸色尴尬。
不远处,赵树下和宁吉已经走在返回学塾的路数,岸边有一棵古树,枝叶葱葱郁郁,老翠欲滴。
宁吉磕过头,陈平安将少年搀扶起身。
陈平安笑道:“陆沉,多年朋友了,休要乱我道心。”
河神老爷都没敢施展神通,驱散酒劲,只是不忘伸手挥袖,打散那股异味。
甚至可以说,陆沉此次现身,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与这个很像陈平安的赵树下聊几句。
陈平安听到这里,停下手中的筷子,微微皱眉,问道:“他去书简湖做什么?”
约莫是没想到酒水如此烈,高酿呛了一口,纳闷不已,哪来的土烧,酒劲如此霸道?
陈平安回敬了一碗,陆沉只是端碗抿了一口酒水,感叹道:“今夜见到高老哥,便让小道想起一个老朋友,同样是姓高,高孤,孤单的孤,高老哥你则是酿酒的酿,他朋友寥寥,屈指可数,总喜欢说形骸非亲、更何况形骸外物,却喜欢独自喝酒,偏偏他这辈子又从没醉过,想来你们是有些缘分的。”
要说收取宁吉为入室弟子,陈平安负责为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亲传道法,明面上的诸多好处,其实归根结底就一个,落魄山,可以多出一位类似柴芜、甚至有可能大道成就犹有过之的修道天才。即便是保守估计,宁吉以后成为飞升境,是极有把握的,而且宁吉多半是一个极为年轻的飞升境,横空出世,骇人心神。
陈平安听到这里,眼里有了些笑意。
陈平安说道:“不算什么,何况陆道长陪着宁吉走这趟山水路程,就足够当作谢礼了。”
陈平安点点头。
这次跟随陆掌教古怪游历一场,没白走,少年学到了不少书上的说法。
说完便又倒头睡去,河神老爷不忘伸手摸了摸腰间酒壶,笑语喃喃,发达了发达了。
“摸鱼儿,春风卷绣帘,对茱萸又是一年一度,听山鬼歌谣,岁华向晚,酒边留人,把人间醉与君,别处梅。”
高酿喝到最后,脸色微变,赶紧告罪一声,脚步不稳,踉踉跄跄跑到学塾远处呕吐。
赵树下哑然失笑。
这一路,差不多已经敲定师兄弟身份的两人,虽然各自话语不多,聊得很投缘,大概与双方出身略有不同却境遇相仿有关。
总之就是年少岁月都吃过苦,而且结结实实,就跟不喝水,接连吃了几大张干饼再咽下肚子差不多。
陆沉转头朝灶房那边喊道:“树下,贫道的那碗面条,有香菜加香菜,没有就算了,只是剁椒和蒜蓉可不能少了,不嫌多。”
酒桌旁,除了陆沉的嗓音,陈平安一直没开口言语,唯有高酿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见赵树下暂时没有挪步的意思,宁吉闲来无事,就蹲在岸边,捡起手边石头随意丢入小水潭。
陆沉举起双手,“贫道认输!”
稍微远一点,作为正阳山藩属势力之一的竹枝派,外门知客陈旧所在的裁玉山一脉,也是类似处境,当代掌门郭惠风,其实她已便并非出身开山祖师一脉,所以如梁玉屏这般的鸡足山修士,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想法。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天地何其大,众生何其多,人间万万年,偏偏在此时此地,高老哥,你我能够在此刻相遇痛饮村酿,这等缘分,不教身前樽满且又空,就说不过去了!”
先前陆道长路过此地,随口笑言一句,以后暮春时节,山外百凋残,此树独盛,涧边抵巇。
陈平安默不作声。
陈平安在这边开设学塾,当个教书先生,真是比重返上五境更费心思了。
所以陆沉对赵树下的刮目相看,就只是一种没有道理的直觉,而陆沉这种修士的直觉,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道理。
正因为太过相似,故而落在某些行家眼中,宛如一幅赝品书画,至多是得到一句下一等真迹的评价。
既然小神我不善言辞,那么一番真情,满腔热枕,就都在酒水里了。
耕云峰黄钟侯,如今已是云霞山的新任山主,这在宝瓶洲引发不少的猜测,一个资历还很浅的金丹地仙,接掌一座拥有宗门候补底蕴的云霞山,只说绿桧峰的蔡金简,就与黄钟侯道龄相仿,可她已是元婴境,却仍然在这次“改朝换代”中落选,外界难免会有些想法,是不是祖山一脉在刻意打压那座崛起迅猛的绿桧峰?
他们在此驻足,溪水那边有座碧绿幽幽的小水潭,宁吉在那幅光阴长河画卷中,多次亲眼看到有那膂力好的村野少年,下水去,手持竹条编织成柄的铁榔头,高高抡起手臂,再一榔头使劲敲在大小石头上边,藏在底下的溪鱼就晕了,想必是如遭雷击的下场,几乎都要飘在水面,任人拾取丢入鱼篓。
陈平安一笑置之。
越喝酒越清醒的陈平安,这辈子确实没醉过几次,屈指可数,好像只是年少时在黄粱福地醉过一次,后来就是去找徐远霞,那次也喝醉了。
可麻烦也不小,宁吉的大道根脚,早已决定了他在未来修行路上,不会让陈平安和落魄山如何省心。这有点类似老秀才收取刘十六为嫡传弟子,但是陈平安的这位君倩师兄,在拜老秀才为先生的时候,除了修为境界足够高,关键是自我已趋于明了,再加上老秀才当时可谓如日中天,所以除了一些山上的闲言碎语,并不会对文圣一脉产生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在陆掌教和师父聊闲天的时候,赵树下只是默默吃着宵夜。
“收徒有收徒的好,当然很好,至于代价……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小陌,化名谢狗的蛮荒白景,这两位飞升境剑修,一巅峰一圆满。
本来还能硬着头皮扛着的陈平安,不知怎的,一听到解酒头晕什么的,就开始胃水翻涌,嘴上骂了一句娘,也跑去那片晒谷场边缘地带,蹲在地上朝溪涧那边吐了很一会儿。返回座位,也学陆沉靠着椅背,伸手轻揉肚子。高酿依旧打着呼噜,陆沉重新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边的最后一些下酒菜,笑道:“修道之人,难得几回醉。”
还有那个白发童子,新任编谱官箜篌,是一头飞升境的化外天魔。
陆沉瞥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少年,夸赞道:“宁吉表现很好,完全不用贫道出手扶持,他自己很快就适应了光阴画卷的行走。”
陆沉笑微笑道:“这就是半吊子的地材资质,与拔萃出类的天造之才之间的差距了。”
陈平安笑道:“会问这种问题的,一看就是个自己不喜欢喝酒的。”
少年暂时还不知道陆掌教和陈先生的称赞,绝非溢美之词,更不清楚趟水过河的凶险程度,误以为是两位前辈那种对“别人家孩子”的好话,水分很大。
陆沉学那老秀才的招牌语气,唉了一声,“少说几句伤感情的混账话,贫道行事一贯光明磊落,这种勾当做不来。”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已为陈迹,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有感于斯文!”
陈平安笑道:“喝高了而已。”
“宁吉,新收的学塾学生。”
结果陆掌教眼角余光发现那宁吉和赵树下,都是在陈平安拿起筷子后,吃了第一口,他们才默默低头吃起面条。
陈平安看着那壶耕云峰春困酒,啧啧称奇道:“陆掌教跟黄山主已经这么熟了?”
“唉,老哥这话就说得差了,酒桌上无辈分高低,不谈出身好坏,看只看酒品优劣,再者高老哥何必自谦,小道虽说修行马虎,看人面相却是奇准,你年纪虽长,气态却不迟暮,难能可贵,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的硕儒,却不迂腐,生得谥号,死后作神灵,担任这条细眉河的江水正神,生死于你又有何拘束耶,老眼观书看不动,又如何,只管语不惊人死不休,论事惊人胆满躯……”
宁吉站起身,去帮忙端来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佐料不少,多是学塾自备的笋干豆腐。
陆沉说道:“这件事,得谢你一谢。”
陈平安也喝了个满脸涨红,气笑道:“陆道长真心想要给细眉河增添水运,好歹换个法子。”
陆沉微笑道:“知道为什么文圣最偏心你这个关门弟子吗?”
就在此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穷酸老人,快步跨过门槛,笑道:“还好还好。”
陈平安点点头。
只要被陆沉找到了宁吉,别管是什么原因,不论过程的难与易,文庙那边只看结果,都得算他陆掌教一大笔功德,清清楚楚记录在册。越是陆沉这种身居高位者,了解内幕和真相越多,越明白文庙功德簿添几笔的宝贵之处,尤其是这个三教祖师即将散道的紧要关口。举个简单例子,山下的豪阀家族和富贵门户,遗留钱财家产、甚至是书籍给子孙,未必能落在实处,但是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祖荫与福报,却是毫厘不差,从不落空。
陆沉一手持筷,一手抖了抖袖子,故作掐指算卦状,“照理说脱困后,本该是喝庆功酒才对,顾璨却翻脸不认人,跑去跟曹慈打了一架,死缠烂打,顾璨越打越火气大,曹慈不得已出拳稍重几分,顾璨受伤不轻。”
少年的言下之意,若是陈先生一门心思学武练拳,就可以胜过曹慈。
这场拜师收徒礼,观礼之人,除了少年的师兄赵树下,就只有一个双手笼袖的陆沉。
陈平安笑问道:“事实如何?”
陆沉闷闷叹了口气,再抬头随口问道:“陈平安,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
陆沉刚要说话,抬起手,捂嘴就跑,过了会儿才大摇大摆返回酒桌,瘫坐在竹椅上,“好久没这么喝了。”
陆沉就像个消息灵通的耳报神,“在蛮荒天下那边,只因为那个道号青秘的野修,两拨人狭路相逢,一杀一救,各不相让,只因为是在蛮荒,天干十人占尽了天时和地利,故而此次脱困,功劳最大的两人,一个是跻身神到一层的曹慈,当然是很没有悬念的事了,再就是顾璨,从头到尾的表现,都让人刮目相看,最后能够胜出,归功于顾璨,如果不是顾璨,这场架,还有得打,不会那么快分出胜负,想来如今纯青和许白他们几个年纪轻轻的天之骄子,对同龄人顾璨,是又感激又忌惮,感情十分复杂。”
陆沉说道:“如果我在小镇摆摊那会儿,跟你说会有今天的光景,敢信吗?”
陆沉没来由感叹一句,“宗师遍地走,真人满天飞,未来千年景象,你我不是走在山***上,还能是什么呢。”
本命瓷破碎的草鞋少年,确实属于半吊子的地仙资质,陆沉的这个评价,很客观。
“嘿,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郑先生拐跑了一整座金翠城,当徒弟的,也喜欢有样学样。”
赵树下回过神,收回视线,与少年笑道:“没什么。”
很多历史悠久的宗门、仙府,都会面临类似境地,近一点的,例如清静峰金仙庵的大权旁落,与垂青峰的反客为主。
陆沉自顾自说道:“相传远古时代,神灵眼中是无昼夜之分的。”
哪怕再敬重自己的师父,赵树下也不觉得师父专注于拳法,就一定能够赢了那个曹慈。
宁吉笑着说道:“陆道长说读书人做学问,要懂得涸泽而渔,下水抓鱼,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赵树下很快就皱紧眉头。
隐官大人的山上朋友,能差了?
莫说是作揖,磕几个响头,不也是该有的礼数和情谊?
只说上次,与风雪庙女修余蕙亭在这边一起喝过酒,之后高酿有幸参加一场关于龙宫事宜的秘密议事,占个座而已,说不上话的那种,结果余蕙亭就与自己颇为和善,多聊了几句,何等脸上有光,连带着那些大骊随军修士,都对自己高看几眼了。
陆沉收敛脸上笑意,问道:“陈平安,你这边也想好了?”
说到这里,陆沉拿起桌上某只空酒壶,仰起头,使劲晃了晃,砸吧砸吧嘴,笑眯眯道:“陈平安,你实在是太可怜了。”
陈平安笑道:“没赢过曹慈一次,所有问拳都输了。不过曹慈的人品,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我跟他都不算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没什么敌对和仇怨,就只是朋友。”
得了隐官大人的那道法旨,高酿先是快步小跑,只是临近那张酒桌,便放缓脚步。
陆沉从袖中摸出几个咸鸭蛋,放在桌上,“是一个叫高邮的地方特产,很有名的,瓦甓湖的鸭子,道在瓦甓的那个瓦甓。”
老人赶忙振衣抖袖,挺直腰杆,面带微笑,受了这份揖礼。
为师者传道,求学者受业,皆须心平气和,先生治学严谨,气态安详,学生求学恭敬,彬彬有礼,且共从容。
老秀才笑得合不拢嘴,这就很好啊。
老怀欣慰的老秀才,转头与陆沉笑道:“只管放心,今夜认输输一半这种事,绝对不会外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