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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1.第1171章 梧桐更兼细雨

第1171章 梧桐更兼细雨

小小云岩国京城,如今随处都是奇人异士,腾云驾雾的山上神仙,可谓藏龙卧虎。

再加上前来此地共襄盛举的各国显贵、将相公卿, 一时间满大街,只要外乡人,都是有身份的,大概相互间见谁都不好招惹?所以才会如此风平浪静?只说那些呼风唤雨的练气士,好似约定俗成一般,很有默契,言行举止都极其循规蹈矩,与山下百姓相安无事,至今云岩国刑部衙署那边,竟是没有收到任何一件纠纷需要他们去处置。礼部和鸿胪寺官员,在朝堂上更是开始变着法子与陛下邀功了。

一个开在陋巷里的苍蝇馆子,烤鱼是招牌菜,几张桌子都已坐满。

馆子里边的食客,说话嗓门多大,多在谈着动辄几千两数万两银子的大买卖。

说话声音最小的一桌,点了份烤鱼,还要了几斤京师特产的薏酒。

先前一个看样子是掏钱请客的家伙,专程跟着伙计去馆子后院挑鱼,挑肥拣瘦的,最后说是四人份,那条捞起的青鱼不用太重。

不阔气, 一看就是兜里没几个钱的,难得出门下馆子改善伙食。

此人一条腿踩在长凳上, 整个人缩着, 端碗抿了一口酒,小声笑道:“听说老祖亲自领着吴瘦走了趟青萍剑宗?”

桌对面是一双中年夫妻模样的男女,妇人微微皱眉, 正在将那些用来点缀的香菜拨开,闻言嫣然笑道:“祖师爷明显是帮着这个胖子奔着将功补过去的,不过依照灵角道友的脾气,到了那边,未必讨着好,多半会水土不服。别的宗门仙府不好说,隐官大人的门派,会是怎么个风气,我肯定心里有数。”

男人将那些香菜都夹到自己碗碟里边,小声说道:“咱们就别往吴胖子伤口上撒盐了。”

都已陆续到账。

走出宅子,温煜告辞一声,率先离去。

黄幔懒洋洋说道:“吃不准。”

范简淡说道:“温煜,此事关系甚大,我们是不是需要立即禀报文庙?”

“周首席!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强忍着心中悲痛万分,给你准备唢呐了!”

老妪站起身。

龙宫松了口气。

上次给蒲山云草堂送去一炉羽化丸,就是这位嫡传代劳,赵著也是青虎宫最有希望跻身元婴的一位年轻金丹。

吴瘦难得硬气一回,“崔宗主诚意不够,确实很难继续聊下去了,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都别伤了和气。”

刘茂说道:“这么说,没意思。”

“是的!当然啊,不然我这么公然挖墙脚,像话?”

刘幽州笑道:“只是看得多了。”

吴瘦笑容尴尬道:“崔宗主说笑了。”

邵坡仙笑道:“我们陛下会帮助洞灵道友,换取一个大渎走水的名额。”

看着那封署名青萍剑宗崔东山的书信内容,司徒梦鲸啼笑皆非,崔宗主你这是收破烂吗?

吴瘦坐在一旁,长凳顿时咯吱作响,“算了,我还跟两拨人约好了的,咱们几个回头再约。”

之前吴懿跨洲南游桐叶洲,为父亲道贺,搬空了半座紫-阳府财库。

温煜今天现身,除了腰别君子玉佩,还有一节青竹筒,里边其实饲养了一只大如拳头的墨猴,稀罕程度,不输翻书风,墨猴天生以墨汁为食物,只会孕育于某些“经”书当中。

“只有最后一次文庙之行,张直总算没白走,在功德林门口那边,从经生熹平那边,听见了一句劝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次虞麟游壮着胆子赶来云岩国京城,未必没有与东海水君府主动示好的意图。

一般只有那些无法结丹的蛟龙后裔,才会涉险行事,而且都喜欢拣选立国没多久的新朝廷,反正就是距离那个三百年大限越远越好。

温煜作揖致谢,沉声道:“铭记夫子教诲。”

因为是两位远道而来的家乡剑修,一少年模样,一老妪姿容。

妇人转过头,微笑道:“青同道友,又见面了。”

这趟出门,找机会多认识几个山上朋友,以后陪着李槐出门远游,到哪里就都混得开了。

范山长轻声说道:“温煜,我非但不反感你的锋芒毕露,反而会很欣慰,由衷觉得这才是儒生该有的气象,甚至对你还有几分羡慕,年轻人就得有年轻人的锐气,但是与此同时,我希望你一定要妥善运用自己的才智,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当然,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别觉得难听就是了。”

柳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说道:“在蛮荒天下,我见着了隐官萧愻,她没有为难我,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活着瞧见城头。”

也难怪会有大修士评价此地一句,“就这一亩三分地,随便施点肥,浇点水,长出来的全是金子银子。”

后者做出一个古怪姿势,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再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下。

青同无奈道:“你倒是看得开。”

康闿叹了口气,“温山长,这么做,好像不合乎规矩。”

疑罪从有,疑罪从无,两种判案方式,是一个天一个地。

吴懿眼神熠熠光彩,沉声道:“先叫纯阳府,等我跻身玉璞境,就该是纯阳宗了。”

这类不中听的话,米裕在家乡,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从不上心。

副山长康闿忍不住说道:“韩宗主是一位老资历的仙人,三山福地又是一处历史悠久、传承隐蔽的古老秘境,韩宗主就不能是通过秘术、卦象来推测出……天时有变?然后为此早作谋划?虽说三山福地有独善其身的嫌疑,只是多少也算人之常情,一来韩玉树并非儒家子弟,再者万瑶宗又与文庙素无联系,温山长如此断言,会不会有点不妥?”

“虽说洛京积翠观那边留了个傀儡,但是瞒得过一般的万瑶宗修士,却未必可以瞒过一位仙人境的韩玉树。”

郭曼倩笑眯眯,焉儿坏,故意给妇人夹了一筷子鱼肉,被陶弘行忙不迭一筷子打掉,瞪眼道:“她可是你嫂子,给我老实点!”

等到龙宫见到了这个真正的书院温煜,不知为何,第一眼,龙宫就对这位年轻儒生感到畏惧。

当下桐叶洲山上山下,已经有了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妇人眉眼含情,伸出两根双指,使劲拧着自家汉子的胳膊,“死鬼!”

赵著疑惑开口道:“师尊,还剩下一句处世警言呢?”

而是你韩玉树必须自己去找证据,再主动来与书院证明自己的清白。

馆子外边的小巷,来了个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在门口那边摔着袖子径直走过,他蓦然一个身体后仰,瞪大眼睛望向屋内,转身大步跨过门槛,嬉皮笑脸道:“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件多管闲事的无用功,比如医死马,扶烂泥,雕朽木,劝妓-女从良,请屠子放下刀,让商贾赚钱别黑心。”

夜市那边,黄衣老者眯起眼,对面走来的这位,中年男子的相貌,就是瞧着有几分忧国忧民,不错,有几分道行。又是个仙人?不常见。恐怕在蛮荒天下的家乡那边,这家伙都算仙人里边能打的了。

可要说杜懋胃口大,想要连人带口诀,再连同青虎宫在内,一并成为桐叶宗的附庸,杜懋再跋扈,也得掂量一下山水的风评。

本会动摇虞氏王朝一国根本的大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先前那个真龙王朱,咄咄逼人,非但没有因为虞氏王朝新立年号“神龙”而领情,反而出言不逊,让虞氏朝廷将那位曾经立下不世之功的武将黄山寿,告老还乡!还威胁虞麟游如果不照搬,就不用当什么太子了。言下之意,潜邸储君都当不成,还怎么坐龙椅。

龙宫霎时间脸色惨白。

吴懿问道:“不是直接找陈平安?”

温煜说道:“等我问过了韩玉树,自然就有证据了。”

原来刘幽州画了一幅名动天下的功德林“青白之争”。

就像一场不动声色的京察大计。

今天温煜的第一句话,就等于为今天尚未开始的审问,提前下了个结论。不光是龙宫,更加针对万瑶宗和宗主韩玉树。

温煜却说道:“当然需要禀报,只是龙宫这一走,很容易打草惊蛇,等到万瑶宗回过神来,黄菜都凉了。”

老真人只是话头一转,“毕竟师父早年无偿送给太平山的那些丹药,不是白送的。毕竟有那位老天君在,在桐叶洲,谁都不敢肆意欺辱我们青虎宫。”

罗巾轻声感叹道:“且不说什么功在千秋的好名声,只说接下来十几年之内,整个桐叶洲中部,便是遇到凶年荒年,也不至于落个民不聊生,遍地饿殍了。”

“万瑶宗要么是与蛮荒妖族早就暗中勾结,要么是有意瞒报情报,属于知情不报,在我看来,明显前者可能性更大。”

因为温煜三人都悬佩有一块象征身份的山长玉牌,得以无视院子的山水禁制,步入其中。

桐叶洲北方,天目书院。

只是天目书院这边尚无定论,龙宫对此心知肚明,是在等那个副山长,温煜。

约莫是觉得这么提问,有点打对方的脸了,要说自己那份结结实实的境界就摆在那里,当然不怕对方一个仙人多想。

罗巾提醒道:“赶紧闭嘴吧,吴胖子来了。”

艳阳天。

其实司徒梦鲸也在疑惑,在鸳鸯渚那边差点活活打死南光照的嫩道人,今夜怎么如此好说话、懂得山上礼数了。

俩止境武夫,就跟市井泼皮斗殴一般,扭打在一起,其中曹慈,鼻青脸肿。

很多时候,堂堂飞升境大修士,而且还是野修出身的冯雪涛,竟是完全插不上手。

吴瘦对此见怪不怪,嘿嘿而笑,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嘴里,抿了一大口滋味略显寡淡的薏酒,“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故意对外宣称说大泉女帝姚近之,蒲山黄衣芸,郁狷夫,还有皑皑洲的女子大宗师,柳岁余齐聚此地,还有十几号艳名远播的仙子,也都到了云岩国京城,使得短短两个月之内,涌入了一大帮肠子的修士和云岩国周边数国的文人雅士。”

等到妖族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占桐叶洲绝大部分地盘,按照三山福地万瑶宗的授意,是让她尽量保住虞氏王朝的元气,躲入青篆派那座山水秘境避难。等到妖族退出浩然天下,万瑶宗又下了一道旨令给她,暗中吞并那个只有两位金丹修士的青篆派,希望她能够在此基础上,再起一座宗门。

温煜语气淡然问道:“韩玉树如何保证你无异心,不会投靠桐叶宗或是玉圭宗,选择在外边自立门户?”

说是帮一位止境武夫朋友求的丹药,大泉新任国师,韩-光虎。

嫩道人点点头,“哦,大小龙湫,听说过。”

好似满裤裆黄泥巴的刘茂,深呼吸一口气,“随你怎么说。”

米剑仙只是偶尔会走出楼船散心,凭栏而立,白衣佩剑,风采卓绝。

郭曼倩脱了靴子,盘腿而坐,低头瞧了瞧桌底下,还好,没有那种见不得光的场景。

只是龙宫境界不够,故而她浑然不觉,其实当下他们几个,都置身于温煜的小天地之内。

邵坡仙说道:“只要洞灵道友愿意出力,关于这个内定名额,我可以在崔宗主那边,帮忙讨要一个确切答复。”

因为包袱斋的开山鼻祖,主人张直,就出身洛阳木客一脉,而且属于那种欺师灭祖的叛徒。

不单单是桐荫渡船很扎眼,更因为如今这艘渡船之上,有个姓米的大剑仙,负责坐镇桐荫渡船。

跨过正屋门槛,三位山长坐在一排,龙宫单独站在对面。

老妪问道:“你好像很认可陈平安?”

连同那个道号松脂的男人在内,总计有七拨洛阳木客开始下山游历,在各洲选址,挑选落脚的地方。

此刻吴懿身边,还有几个“地头蛇”,化名邵坡仙的旧朱荧王朝太子殿下,一位元婴境剑修。

姜尚真微笑道:“没什么,人生不求十全十美,偶有美中不足,月未全圆半开,不是很好么。”

崔东山吃瘪不已,好嘛,竟然被一个婆姨给拿捏了,欺负我最敬重先生,所以就搬出先生来吓唬人?

一个如今必然被文庙盯着的飞升境大修士,总不至于无冤无仇的,就来算计自己和大小龙湫。

刘茂从怀中摸出一本经由文庙许可刊印的《天象列星图》。

只是通过这一系列缜密谋划,就以此来断定万瑶宗和韩玉树暗中勾结蛮荒妖族,终究没有证据。

吴懿瞥了眼邵坡仙,神色玩味道:“都是苦命人,难怪凑一堆。”

崔东山点头道:“老弟这不是看你们既不下筷子吃菜,也不喝酒,就想着逗个乐子,缓解一下尴尬气氛嘛。”

只是米裕比较奇怪一件事,邢云和柳水,是一个辈分的剑修,两人年龄相仿,双方的本命飞剑,“高烛”与“新月”,“祠庙”与“香火”,亦是绝配,但是两人却各自看不顺眼,按照避暑行宫的秘录档案显示,他们若是结为道侣,各自境界修为都可以拔高一大截,但是他们当年离开剑气长城的理由,竟然都是因为不愿看见对方。

一个斜挎包裹的胖子,进了馆子,坐在郭曼倩身边,嘴上埋怨着,“你们怎么找了这么个地儿,教我好找,换成是酒楼,不是更宽敞些。一边痛快喝酒,一边欣赏京城夜景,岂不美哉。”

位于龙尾陡峭的山峰上,相传曾有大渎龙宫之主在此驻跸。

“瞧见没?”

郭曼倩侧过身,拱手道:“崔宗主真不是一般的见多识广,连这些别家山头的密事和文庙那边的内幕,都能够如数家珍?”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说话做事太不讲究,容易连累主人李槐没有好名声,李槐要是受了委屈,老瞎子就会不开心,老瞎子不开心,他嫩道人不死也要掉半条命,反正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按照主人家乡那边的说法,就是粪堆里出金子了?

那人主动以心声微笑道:“可是嫩道长?”

至于温煜为何执意要让韩玉树亲自赶来书院,两位山长自然是知道缘由的。

姜尚真脸色僵硬道:“真心没这个必要。”

罗巾说道:“就别伤和气了。”

吴瘦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陆雍爽朗笑道:“好事不嫌多,陈老弟就别跟我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真当中土阴阳家陆氏是酒囊饭袋吗?就你一个地处偏远的万瑶宗,算得准天机,看得清楚星象?

崔东山说道:“再比如同理,让扶摇洲亦是如此。”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无比正确,那位地位尊崇却性情叵测的东海水君,好像就是根本忘了那件事。

最终高度有多高,大道有多大,各凭本事就是了。

这就意味着大渎开凿一事,中期所需的神仙钱,已经早早有着落了。

有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青年修士,身穿一件碧绿法袍,独自走在灯火辉煌的京城内,皮囊出彩,可谓雌雄莫辨,反正都当得起“美人”一说。

屋内,邢云笑道:“你就是米裕?”

如果用一个比喻,就是吴懿一投胎就生在了帝王家。

可既然如今当了小龙湫山主,就压下心中那点不适,回信一封,答应此事,还在信上与崔东山致谢两句。

范山长会心一笑,点点头,可惜康老儿不在场,瞧不见这一揖。

柳水朝邢云那边抬了抬下巴,说道:“给他来两壶,好借酒浇愁。”

陶兄你可得悠着点,听说那位米剑仙,沾惹草的本事,半点不比剑术差。

不出所料,除了贤人杨朴,他们陆陆续续都已经离开云岩国。

冯雪涛坐在靠近台阶那边的位置,不打搅那两人的叙旧。

她当然也怕那个白衣少年,但是更多的感觉,还是荒诞多于敬畏。

冯雪涛虽然暂时不知对方身份,但是他完全可以确定一事,对方肯定是姜尚真的朋友,而且是那种很要好的山上朋友!

正常人,肯定捣鼓不出这种排场。

赵著笑道:“穿鞋用脚,又不用脸。”

再加上包袱斋的六千颗。

稗官皱眉道:“真是你偷走的?!”

崔东山挪步,再伸手推开吴瘦和郭曼倩,硬生生坐在长凳中间。

米裕跟着起身,“两位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煜下船后,没有返回自己书斋,徒步去往书院后山,等他来到一座僻静院落,山长范简淡和副山长康闿,两位老夫子,都已在院门口等着。

所以温副山长的第二句话,就很温煜了,“我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搜集资料,仔细研究过万瑶宗,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你们勾结妖族的嫌疑,不小。”

青同笑道:“单论道龄,他算我们的晚辈吧?”

崔东山笑道:“怕撑到?暂时吃不下的,可以余着嘛。今年余到明年,年年好过一年。”

原来上次那艘风鸢渡船路过清境山渡口,那位陈山主再次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跟青虎宫和陆老神仙,又又又预定了一炉青虎宫金字招牌的坐忘丹。

她站在桌旁,看着桌上一幅出自刘幽州手笔的“传世画作”。柳岁余笑道:“这幅画要是被陈平安或者曹慈看到,估计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仰止转头朝烧烤摊老板那边伸手招呼道:“各加十串羊肉和鸭胗,胡椒粉多撒些。”

“赵著,最后为师教你两条为人处世的秘诀,牢牢记住,多多揣摩,是会受益终身的。”

张直笑道:“陈先生挑学生的眼光,崔宗主选先生的眼光,看来都很好啊。”

他与妇人,确是一双山上道侣,分别名为陶弘行和罗巾,出身包袱斋,如今负责桐叶洲事宜,至于对面那个青年修士,是桐叶洲包袱斋负责管账簿、度支细目的账房先生, 叫郭曼倩,双方既是一起挣钱、又是相互监督的关系。浩然天下包袱斋的开山祖师,张直先前在青衫渡那边与陈平安说他们仨,对隐官大人太过敬仰,不敢带他们同行,容易把买卖谈成人情。当时陈平安是当一句生意场上的客套话听的,其实没有什么水分。在来桐叶洲这边之前,陶弘行与那些昔年去倒悬山做买卖跨洲渡船的船主、管事们,大多关系都很好,而郭曼倩自身便是出身某个中土神洲的顶尖豪阀世族,他所在家族就有一条跨洲渡船,而且就挂在他名下,所以对当年春幡斋那场剑仙关门的议事,从过程到结果,郭曼倩其实一清二楚,如今想来,虽不曾至,心神往之。

虞氏王朝的太子殿下虞麟游,如今就在京城内,他先前听从了妻子的建议,先别急着寄信给天目书院告状。

崔东山承诺此人,以后可以一起去中土文庙,找经生熹平请教学问。

崔东山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说道:“我就不坐下来蹭吃蹭喝了,只说这盘四人份的烤鱼,凭空多出个下筷子的人,你们可以不介意,反正我是过意不去的。我今天来这边,就是跟你们商量个事,别紧张,芝麻大小的事情,你们是爽快人,我也是有一说一的实诚人,马上就可以谈妥敲定的,小事,都可以绕过张直,比如以后我家山头对外出售的货物,建造在桐叶洲大渎沿途的各地包袱斋,有一家算一家,都得专门腾出几个货架,帮忙卖东西,赚多少是多少,铺子那边不能抽成,都是能够让人见了就挪不开眼、两条腿走不动道的镇店之宝,大开门的尖儿货,能帮你们吸引多少的人气?!当然了,你们几个不用谢我,都是一见如故的朋友,谈钱就伤感情了。如果你们一定要给钱,无妨,伤我的感情,小弟我倒是也能勉强接受。”

先前王宰造访天目书院,在温煜的书斋内,翻到一页,钤印有温煜亲手雕琢的一方藏书印,底款有八字:书山有路,高天观海。

先前在青萍剑宗,那位祖师爷承诺可以拿出六千颗谷雨钱,不过其中半数,是张直的私房钱。

邢云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嗤笑道:“谁不知道你小时候就是隐官萧愻身后的跟屁虫,她放过你,不奇怪。”

冯雪涛好奇问道:“姜道友,我们这是要去山顶见谁?”

“老板,再来十串烤鱿鱼哈!”

只是稍微思量一番,司徒梦鲸还是邀请嫩道人去自己住处饮酒。

所以温煜看了眼龙宫,她便下意识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老康啊,跟你说个内幕,记得别外传,先前文庙那边,有两位学宫大祭酒,联袂举荐温煜破格升迁,直接担任某个书院的山长,是温煜自己拒绝了,说他的治学本事,只能当个书院副山长,文庙那边当然答应了,后来温煜就自己挑了我们天目书院,文庙还问他心目中有无合适的山长人选,这才有了你我二人的搭档。”

如果不是那场蛮荒攻伐浩然的战事来临,桐叶洲被打成了一个八面漏风的筛子,否则这里确是有几分机会的。可能是杜懋,也可能是荀渊选中的姜尚真,或者是韦滢,总之都有机会去争一争。

刘幽州突然问道:“柳姨,除了几个洲是想要跟蛮荒天下报仇雪恨,中土神洲、流霞洲呢,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那么愿意打仗?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怕死呢。”

分别名为邢云,柳水。

邢云忍不住问道:“你们兄弟俩,真是同父同母?”

康闿赶紧看了眼范山长,好家伙,这就开始低头喝茶了,刚才咱俩都听得聚精会神,也没见你举杯饮茶啊。

姚近之抬头望向天幕,当时与刘茂笑问一句,“你看过黑云吗?黑云压城的那种黑云。”

上次文庙议事,礼圣终于开口,等于打开了一层禁制。

当然是个笨法子了。不过胜在稳当。

崔东山掏出一把扇子,“我是先生的得意学生崔东山啊。”

老元婴身边站着一位腰悬白玉磬的青年道士,脚踩一双蹑云履,形容俊美。

崔东山弯曲三根手指,轻轻敲击桌上的神仙钱,笑嘻嘻道:“我家先生,一直坚信讲理不举例,等于耍流氓。那我就举个例子好了,比如你们认得范先生,范先生却不认识你们几个,那你们和范先生,就不算认识,对吧?同理。”

她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何有此说。

其实在那山外渡口,那位年轻隐官,确实和气,青衫渡的茶水……也是好喝的。

————

米裕笑道:“归功于隐官大人。”

为了给云窟福地的神山胭脂榜一位仙子捧场,不惜动用公款,差点被震怒的皇帝陛下,直接下令拖出去砍头拉倒。

只是可惜了那位陈山主,怎么找了这么个亲传弟子当下宗的宗主。

当时刘茂不假思索,便有两个字脱口而出,“封山。”

再者按照约定,刘郁两家,只挣本金的一成,哪天收回成本和得到那笔既定分红,一条桐叶洲大渎,不管将来是那种细水流长积少成多的收益,还是账面上令人眼红的那种财源滚滚的暴利,反正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嫩道人爽朗笑道:“龙髯道友何必着急赶回山头,凑巧我也是刚到这边,就没什么熟人,道友不如多待几天,我们好好喝几顿酒?敢问道友住在何处,可有空闲屋子,若是行个方便,我就不用费心思去找落脚地方了。”

这种建造仙家渡船、尤其是跨洲渡船的船坞,极其耗费国力,可能需要耗时五年到十年,才能建造出一个渡船胚子,距离真正“下水”,更有很长一段时日。自己来打造跨洲渡船,这在桐叶洲是开创性的举措,可谓破天荒了。

崔东山说道:“不如让这桐叶洲,一洲渡口皆有包袱斋?”

如今与青虎宫求丹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陆雍只能是挑选着答应下来,而且从不与各方势力保证交予羽化丹的确切日期。

仰止收回视线,“真不尝尝看?滋味不错的。”

一双包袱斋的山上道侣,其中陶弘行是敬佩那位年轻隐官在剑气长城的所作所为,妇人却是最欣赏陈平安的“惧内”。

汉子咧咧嘴,满脸无所谓,“汉子看身段女爱俏,都是人之常情,管不住心无所谓,管得住你嫂子的身子就行。哪怕床上打架的时候,你嫂子满脑子想着米裕,也没啥。”

赵著一头雾水。

崔东山说道:“比如让一洲山河,各国京城亦有包袱斋。”

桐叶洲最南边的玉圭宗,北边的金顶观,小龙湫,白龙洞等,若是再往北,宝瓶洲,求丹之人,更是不在少数,大骊陪都那边的洛王宋睦,天君祁真的神诰宗,还有风雪庙和真武山两座宝瓶洲兵家祖庭,老龙城苻家,云林姜氏,长春宫,道门仙君曹溶的那座灵飞观……桐叶洲山下这边,最新评选出来的十大王朝,大半都没忘记青虎宫,或者是帝王御笔书写,不然就是国师、护国真人代为书写,全是跟陆雍预定丹药的,少则三百年,长则五百年,陆雍都别想闲着。

一旦与某国气运牵连过深,就容易挨天劫。

崔东山问道:“就不问我是谁?”

郭曼倩冷笑道:“怎么,这三颗神仙钱,就认得崔宗主了?”

副山长康闿点点头,这么做比较稳妥。

自己都将它们扫地出门了,没理由再收回法旨。

白衣少年抬起袖子,摸出三颗神仙钱,放在桌上。

崔东山满脸仰慕神色,“啊?你就是那个到了鹦鹉洲可惜却没能参加文庙议事、被我左师伯一路追着砍、都砍不死的那个雷法造诣不输龙虎山天师府的青秘前辈?”

“以万瑶宗坐拥三山福地的底蕴,想要有朝一日打开大门,同时拥有上下两宗门,再通过你在外边的铺垫,完成一鼓作气跻身‘正宗祖庭’的壮举,不是不可能。”

温煜与龙宫说道:“跟你同一法脉的万瑶宗旁支修士,都会跟着韩玉树一起来到书院。”

李拔摇头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个崔东山是个混不吝的,竟然直接就将那座积翠观划拨给了东海水君府。

密信末尾的押,齐廷济以剑气做笔墨。米裕勘验无误,就算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再飞剑传信一封,寄往落魄山霁色峰。

黄幔说道:“那这位太子殿下,就是虚惊一场了。”

崔东山点点头,我们周首席还是以诚待人,好兄弟。

不过她未来如果想要走水,这条燐河还是不够看,一来燐河水势过于平缓,与她天生性情不相契合,二来水运不够浓厚,支撑不起一条元婴境水蛟的走江证道。

一个精神瞿烁的黄衣老者,双手负后,散步在京城夜市。

何况大王朝不都是由小国而来?

郭曼倩满脸惊恐状,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起身弯腰,给陶弘行倒酒满上一大碗,再谄笑道:“嫂子,你看我模样可还凑合?”

那个真名“龙宫”的吕碧笼,她表面上是积翠观的观主,虞氏王朝的护国真人,更为隐蔽的真实身份,是万瑶宗的祖师堂嫡传弟子。

陆雍笑骂道:“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么!”

柳水冷笑道:“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就会对董老儿溜须拍马,求着他传授上乘剑术,传给你了没有?学到几分了?”

邢云再次默然。

柳水说道:“你怎么不说周澄怎么死了,如今都快心疼死了吧。”

老妪笑呵呵道:“就因为他是你们上宗的宗主?”

范峻茂说话直接,你这不叫买,是捡才对。

郭曼倩冷笑道:“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刘幽州说道:“再等等看。”

莫说是每一炉珍贵丹药,就是只有一颗,在如今山上桐叶、宝瓶两洲之地,都是不小的人情。

郭曼倩笑容玩味,瞥了眼陶弘行。

为此宗主韩玉树不惜私下传授给她两门极其上乘的古老道法,吕碧笼才可以跻身元婴,还与她承诺,事成之后,不但允许她自主扩大她那条道脉,将来万瑶宗也会按时送给她一拨拨修道胚子,在万瑶宗祖师堂内,她这条道统法脉,可以至少拥有两个席位。

因为并不清楚仰止跟陈平安到底是如何约定的,青同担心画蛇添足,落个两边不讨好,还是不多说什么了。

如今他已是仙都山密雪峰的客卿,比较古怪,并非是青萍剑宗的记名客卿,有点类似家族清客的身份。

何况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言语都糙。

其实也就是一句场面话,考虑个屁的考虑,在那好似弹丸之地、难以施展手脚的黄庭国,撑死了就是当个护国真人,真要投身官场,与黄庭国捆绑在一起,在那弯弯绕绕的山水官场,她需要看脸色的货色多了去,大骊朝廷的规矩要不要遵守?那个没事就举办一场夜游宴的北岳山君魏檗,是省油的灯?再来一场夜游宴,怎么办?

而那位担任寒食江水神的弟弟,与她这个姐姐,从来都是表面和气的关系,当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吴懿也没觉得自己就好到哪里去。

东海水君府,设有三十六司官署,李拔就是经制司主官,而黄幔则是香火司的负责人。

————

米裕说道:“醇儒陈淳安,曾经赠予月色,还帮忙炼剑,我这把佩剑才有如今的品相。”

范简淡与康闿分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到温煜。

温煜除了是儒家书院的正人君子,他其实还是一位剑修。

姜尚真坐在栏杆上,崔东山有样学样,一起眺望远方。

做了亏心事,就别落在天目书院温煜的手里。

青萍剑宗那边,给了三千颗谷雨钱。玉圭宗的财库,掏出了五千。

米裕点头道:“我就是。”

郭曼倩点点头。

桐叶洲包袱斋这边,跟刘聚宝、郁泮水他们一样,亏了钱就当打水漂,挣了钱,同样只收本金一成的分红。总计六千颗谷雨钱,在那座临时组建的祖师堂已经到账,未来这一成收益,也就是六百颗谷雨钱,自然都是要落入张直口袋的。而桐叶洲包袱斋这边,当然也不算白忙活,即便不提账面上的收益,只说将来这条大渎沿途,诸多渡口,不分新旧,都会建立包袱斋商铺,按照祖师爷张直的授意,跟各国朝廷和当地仙府门派们商谈此事,必须只卖不租,谈定一锤子买卖。所以这段时日,陶弘行、吴瘦几个,分头行事,都在谈这个事情,几乎每天都有好几个酒局,从早到晚,连轴转呢。

除此之外,王朱跟崔东山提了个要求,多余的谷雨钱,让崔东山帮忙在积翠观附近,帮水府建造一座陆地避暑别院。

“跟着张直混,三天饿九顿,连个宗字头门派的祖师堂座椅都坐不上,能有啥意思,如今我那边,正是用人之际,很缺能人异士,我觉得你们几个,都是有真本事的,不如跟我一起精诚合作,披荆斩棘……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反正就一句话,最实在的,哥几个一起闷声发大财?”

在这桐叶洲,书院的读书人,跟你讲道理,就好好听着。

尤其是那刘幽州。好家伙,这可是皑皑洲刘氏,财神爷刘聚宝的独子!

有好事者评论,如果说那帮吃饱了撑着的男子,都是奔着蒲山黄衣芸、大泉女帝她们来的。

张直笑道:“真心话。”

“这就叫心肠不硬,挣不着钱。心肠太狠,守不住钱。真是苦了你们这些生意人哩,经手钱财如流水,哗啦啦来哗啦啦走。”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蛟龙之属的山精-水怪,修行境界的高低,最是看重出身的好坏。

“这才叫真正的礼尚往来。”

一是商家祖师爷,范先生。

嫩道人眯眼道:“你是?”

张直再问:“还有吗?”

皑皑洲刘氏,玄密王朝郁氏,分别是一万颗,两千颗。

这个“他人”是两人。

冯雪涛瞬间心弦紧绷。

米裕微笑道:“在剑气长城,道龄当不了饭吃,也当不了酒喝。”

使得诸子百家的祖师爷们,从今往后,各自修道登高,就再无瓶颈了。

罗巾笑道:“这岂不是说,光是陈隐官的一个人情,在刘聚宝那边,就能值一万一千颗谷雨钱?”

书房内,铺有一张竹席,刘幽州正一手持筷,一手捧着螺蛳粉,在那儿狼吞虎咽,视线却是盯着墙上的一幅地图。

所以真要谈钱,其实是清境山赚了才对,越往后收益越大。

白衣少年倒满了一碗酒,再将一双筷子,搁放在白碗上,微笑道:“我们今夜有鱼吃,好兆头,肯定年年有余。”

再就是如今连同山主加供奉才三位的太平山,竟然也出现了一拨气象不俗的练气士,看样子,境界都不低,而且肯定来自别洲,因为他们刚刚才开始学习桐叶洲雅言。

刘茂点头道:“陛下雄才伟略,眼光极远。”

身材臃肿却叫吴瘦的“灵角道友”,身体僵硬,道心紧绷,苦着脸转过头,干笑道:“崔宗主,哪阵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

免得万瑶宗那边与她秋后算账,不敢跟书院掰手腕,就拿她这一脉修士撒气。

然后男人补了一句,“这顿饭还得等他掏腰包呢。这厮为了不结账,临了装醉,或是逃去茅厕,那是一绝。”

这位山长伸手拍了拍康闿的胳膊,“再说了,都曾年轻是不假,可咱俩,在那段年轻岁月里,除了念书做学问,在训诂一道,勉强小有成就,好像此外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了。”

天下事,只要有钱开路,就难也不难了。

两位老夫子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还有金师、摸鱼儿和挑山工在内的傀儡,带着一大拨用以开山卸岭、开辟河道的符箓力士。

稗官将手心海水重新归还大海,说道:“听说刘观主所在的大泉王朝,有一座极具规模的山上船坞?另外还有一座正在建造?”

独孤蒙珑,未来那个小国的女帝。

陈平安当时汗颜道:“陆老哥,我尽量保证事不过三。”

当时王朱出手惊人,直接丢给崔东山一件青瓷笔洗样式的咫尺物,里边装着一万五千多颗谷雨钱。

温煜继续说道:“龙宫离开万瑶宗之时,距离蛮荒妖族大举进攻剑气长城,这中间隔了太久,万瑶宗派遣她来到桐叶洲,化名吕碧笼,进入洛京积翠观,担任虞氏王朝的护国真人,再领着一大帮人躲入青篆派,这一系列作为,环环相扣,万瑶宗和韩玉树,显然是有备而来。”

“还好还好,不枉费你们祖师爷张直含辛茹苦,多年受气的媳妇,终于要熬成婆喽。只用三千颗谷雨钱,换个好口碑,划算!”

旧王座大妖仰止,小河婆甘州,如今是她的记名弟子。

既然有些人,会一见如故,极有眼缘。当然也有一些人,看着就不想见第二面,比如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崔宗主。

崔东山点点头,“谁说朽木不可雕,分明可以嘛。”

就像大泉王朝的埋河,蒲山附近的入海沛江,“东海妇”寇渲渠,与当地水神青洪君,就未能成为江水正神,再有那条长达万里的燐河,就只有几位河伯,金玉谱牒上边的神位,最高只有从七品而已。但是浩然天下,有两条水脉不过三四千里的入海江河,依旧获得了大渎称号。

崔东山以拳击掌,“听君诚心一席话,真觉娉娉袅袅。”

崔东山气呼呼道:“顾清崧这个老小子能算个屁,比起我家落魄山小龙王陈灵均,还有一个叫刘袈的老朋友,都差远了。”

一是书山,一为墨海。

“接下来这第三点呢,又分几个小的注意事项,算了,站着说话腰疼,我还是坐下聊吧,咱们边喝边聊……”

果然还得是咱们温副山长出马才行啊。

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凉。

正主终于来了。

山下,在可轻可重之间,天目书院兴许可以从轻发落,可是山上修士一旦违禁,书院却是一律从重从严。

吴瘦小心翼翼说道:“好不容易吃个夜宵,就不聊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了吧?”

他们好像还是习惯称呼萧愻为隐官。

在这一点上,吴懿是极有先天优势的,她属于天生水蛟,无需水族走江化蛟这个极其凶险的环节。

大泉姚氏,两千,据说是与青萍剑宗和玉圭宗分别借款,无息。

建议吴懿来辅佐宝瓶洲旧朱荧王朝独孤氏在这燐河畔立国,是陈平安亲自当的“媒人”,当时吴懿嘴上说事情重大,需要好好考虑。

虽说是囚犯,可龙宫在书院这边,除了无法离开院子,其实并无一位阶下囚的该有“待遇”,院内书籍颇多。

“错就错在前人歪德,你们这些后人跟着遭殃。记得你们早年包袱斋的二把手,赚钱太凶了,本事太高,什么钱都敢挣,结果在文庙那边就被记录在册了。此人早已被张直谱牒除名,所以你们可能都未必听说过他的名字。可怜张直,不管事后如何补救此事,不管他亲自去功德林那边,如何找门路托关系,都不成,结果就是三位正副文庙教主,一个都没见着面。这种事情,家丑不可外扬嘛,张直是肯定不好意思开口的,所以你们都不太清楚吧?”

崔东山问道:“真不听听第三件事?”

一洲山河,有无一座太平山,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中土浚县郭氏,与皑皑洲刘氏,在生意场上,是有过节的。不过各显神通,郭氏技不如人,大致结果,就是后者输掉了一个大王朝和几个中等国家的财源。

好,我怕了。

包袱斋,明摆着是抢地皮了。

陆雍没有任何矫情,当场就收下了。

老元婴抬起拂尘,轻轻一挥,打散那片云海,再以一柄拂尘遥遥指点两处,一山一水,再施展神通,撤掉遮蔽山水气象的障眼法。

是那三种山上钱,雪钱,小暑钱,谷雨钱。

不过不知为何,现在吴瘦有句口头禅,“容我缓一缓。”

只见道路前方的一个路边烧烤摊子,有个姿色平平的妇人,荆钗布裙的寒酸装束,带着个精怪出身的少女,妇人吃得矜持,少女吃得满嘴流油,两只手分别攥着一大把烤串,脸庞洋溢着幸福。

在崔东山眼中,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最近柳岁余又从郁狷夫那边套出些话来,知道了更多的内幕,那场发生在蛮荒天下的狭路相逢,浩然这边,是曹慈负责先手,势不可挡。不过最后收官的,奠定胜局的修士,却是白帝城的顾璨,正是他的一记神仙手,配合曹慈递出的十一境一拳,才打破僵局。心性坚韧如郁狷夫,与柳岁余聊起这件事,都有几分心有余悸,由此可见,那场厮杀的凶险程度。

张直沉默不语。

大渎水路,尽量绕开各国五岳和那些山神祠,免得犯了山水相冲的忌讳,当然如果有某国朝廷愿意更换旧址,另说。

不然邵坡仙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即便因为登山修行,练剑资质太好的缘故,注定无法继承独孤氏大统,也可以当个比山下皇帝更逍遥自在的山上君主,山下那张龙椅轮流坐,邵坡仙始终是个老祖宗。

张直果然问道:“你是谁?”

天目书院摊上这么个行事强势的副山长,不得闲了。

崔东山没头没脑问了个问题,“如今的姜尚真,都半点不像姜尚真了,就不会觉得遗憾吗?”

老修士笑着摇头道:“只说对了一半,是你想得还不够简单。”

范简淡的言下之意,就是温煜傲气,自有他傲气的理由和底气,他们两个只是年纪大些,立言尚可,立功一事,跟温煜没法比。

副山长温煜外出一趟,将北地王朝、诸多小国都逛了一遍,除了极个别朝廷,温煜都没有显露身份。

赵著想了想,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

被师父揭穿那点小心思的少女河婆,她只是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之前还担心你会水土不服,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她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好个崔宗主,你他娘的这也叫“商量个事”?

崔东山笑道:“邻里和睦,比啥都强。”

假定韩玉树确实推算出后来的那场战事,不管卦象或是心算的结果,清晰还是模糊,在这么个天大事情上,要求万瑶宗早早跑去提醒文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赵著愈发尴尬。

吴懿不置可否。

是陆雍亲自带上山的徒弟,当年差点就要代师收徒了,只是师尊天性惫懒,连个只是名义上的弟子都不愿意收取。

稗官说道:“比起宝瓶洲的大骊王朝,差距仍然不小。”

中土文庙那边会有一个审核的过程,包袱斋不是没有想过建立下宗,但问题在于,好像连包袱斋至今都还不是个宗字头门派。

被拘押在此的龙宫,事先得到通知,已经站在正屋门外,恭迎三位书院山长,与他们施了个万福。

陶弘行点头道:“值这个价。”

稗官问道:“龙洲道人,你何时归还那些雕版?”

冯雪涛笑道:“姜老弟修道资质这么好,以后跻身飞升并无悬念。”

范简淡有点犹豫,“毕竟是一位仙人的一宗之主,韩玉树还管着那座历史悠久的三山福地,我们书院这么做,会不会?”

柳水点点头,直言不讳,“比较丑。”

仰止点头道:“在外游历,总得有个方便行走的身份。”

等于是天目书院赠送给她的一张护身符了。

康闿神色无奈道:“年轻气盛。”

陆雍唉了一声,称赞道:“有长进!”

青同立即压下心中涟漪,坐在桌旁,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等到范简淡和康闿落座,温煜这才坐下,朝对面的元婴境女修伸手虚按两下,“既然尚未定罪,不用太过拘谨,坐下聊。”

虽说父亲程龙舟如今担任大伏书院山长,可是家法犹在,吴懿和那个担任寒食江水神的弟弟,不出意外他们姐弟两人,这辈子注定都会活在父亲的阴影里。

仰止说道:“这种话,我当面说得,你还是算了吧。”

这一路上,没走几步路,远远近近,就被青同发现了好几股气息深重的练气士。

他习惯了四海为家,不立门派,不收弟子。所谓的山上朋友,也都是些双方心知肚明的酒肉朋友。

“弟子愿闻其详。”

康闿笑道:“好个温煜,是看我们没脾气好说话嘛?”

到了船尾那边,老妪抬起手,轻轻捋过鬓角。

三人当中,其实是妇人境界最高。

青同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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