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书生到此
陈平安好奇问道:“你真要连办两场夜游宴?”
办一场就差不多了,连细眉河水神高酿这么不缺钱的,上次在村塾那边喝酒,都要酒后吐真言, 今天一场夜游宴,然后休歇一天,当是喘口气,等到大伙儿好不容易攒点钱了,后天就要再来一场,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真心遭不住啊。
魏檗看了眼他。
陈平安识趣说道:“当我没问。”
魏檗说道:“我跟蒙嵘约了要去菖蒲河那边喝酒。”
陈平安点点头,“是得庆祝庆祝。”
魏檗又看了眼他。
陈平安无奈道:“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是需要我去那边做东,带几坛好酒过去,还是副陪帮忙打几圈,给你挡挡酒,还是你们喝酒,可劲儿造,只需要我最后露个面,帮你偷偷结账?”
魏檗说道:“有心就行。蒙嵘确实是想要跟你约酒,与你道谢几句,我帮忙推掉了。”
陈平安连忙拱手致谢。
圣贤有言,士不可以不弘毅。史书别载一语,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
其实彩雀府编织的法袍,在得到金翠城法袍的一门炼制秘术之后,品秩提升了一个大台阶,而且彩雀府甚至愿意不赚钱,也要为文庙打造两千件起步的法袍,再加上文庙议事过程当中,大骊宋长镜亲自举荐彩雀府法袍,可当时仍然只是被文庙列为候选名单,结果到最后还是未能“补缺”,落选了。
顾璨只是一低头,躲过刘羡阳的袭击,转头笑道:“嫂子,要不要我跟你聊一些泥瓶巷的旧事,其实蛮有意思的。”
沈沉说道:“一半一半吧,姜尚真说自己在玉圭宗那边说话不管用,言下之意,是让我们自己去找人聊了。但是他们姜氏的云窟福地,没什么问题,很愿意跟我们大骊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具体的合作事项。因为你这个管钱袋子的财神爷都没到场,姜尚真也就没说他出面,只是说会让姜氏家族管事的人,走一趟京城。”
陈平安点点头,“知道了,回头我自己跟封姨聊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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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月笑道:“不就是王朱嘛,我知道的,以前刘羡阳常去泥瓶巷看她。”
至于宋腴与琼林宗合作,她到底是碰到了命里贵人,还是遇人不淑,在北俱芦洲那边,各执一端。
同样是大骊国师,还是同门师兄弟,陈平安到底年轻,比不得师兄崔瀺,呵呵,差得有点远喽。
陈平安问道:“墨家那边?”
不过不得不承认,女修几乎都不愿下榻那座客栈了,男子练气士倒是个个都成了回头客,毕竟养眼。
老人突然问道:“钱塘长是一洲屈指可数的高位水神,文庙那边都是需要严格审议的,他岑文倩先从一个河伯跳级到老鱼湖的七品湖君,再直接当钱塘长,文庙那边能通过?”
刘羡阳贼兮兮笑道:“你跟这位姐姐,到哪一步了?”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谢狗以心声说道:“小陌小陌,咱们山主做生意很厉害唉。”
也是同乡的赊月跟灵验,她们就走在各自道侣、主人的身后。
封姨措手不及,眼前这个“白景”,也太不白景了。
显然是陈平安已经将那场狭路相逢的蛮荒厮杀,告知刘羡阳了。
封姨无动于衷。有酒没酒,跟你白景有什么关系。
封姨合上书籍,抬起头望向那个少女容貌的白景,嗓音软糯道:“好久不见。”
周海镜她们一个个眼神玩味。
谢狗咧嘴道:“那小姑娘,连剑修都不是,我不认她是什么再传弟子,何况也她不认我这个师祖,两边都不认,什么算不算的。所以之前在曳落河那边打照面,我们都假装不认识对方。容我猜猜看,是仰止那个婆姨,跟桐叶洲那棵梧桐树大嘴巴了?呵,一个个的,都欠削。”
封姨微笑道:“吓唬我呢?”
只因为彩雀府是个小门派,被称为“纺织娘”的谱牒女修就那么点,确实无法真正达到文庙要求的“量产”资格。
使用化名什么的,本来没什么,问题在于姜尚真当年是同时跟两位袁氏嫡系女修勾搭上了,谈婚论嫁,都想要跟他结为道侣。
北俱芦洲有将近二十种山上炼物入选,其中法袍只有三郎庙那种软若丝帛的灵宝甲和老君巷的青鹤袍,前者为中五境练气士配备,后者分发给下五境修士。
沈沉说道:“彩雀府法袍,未能入选文庙那份定制名单,比较遗憾。”
骡马河柳氏,是北俱芦洲屈指可数的土财主,祖祖辈辈,都做着跑船赶海、跑山越岭的生意,等于是一座北俱芦洲最大的山上镖局。钱,未必有琼林宗那么多,但是要说山上口碑嘛,琼林宗给骡马河柳氏提鞋都不配。
自家公子还是说得含蓄了,岑文倩不是“多半”通过,而是必然可以。
谢狗只是嘿嘿而笑。
沈沉又问道:“听说陈国师与剑修柳勖是朋友?”
改艳对这个传授自己一门生意经的陈先生,显然是最为真诚感谢的,做买卖,果然还是陈先生最靠谱,今儿得再请教请教。
韩昼锦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
改艳眼睛一亮。哇,陈先生的“随便”,可真不随便哩。
陈平安点头道:“遗憾自然是遗憾,其实不算太过意外。”
某些看似并不如何香艳的留白描写,更是余味无穷,例如当下老尚书所看篇幅,便是写一场云雨过后,情郎已经翻墙逃离,闺阁内的女子对镜梳妆,镜中有佳人,满脸桃红颜色,鬓角香汗,似乎吃疼,女子伸手轻揉胸脯,微微皱眉,似怨还羞……
当代柳氏老家主,跟三郎庙袁氏老祖,是挚友。骡马河柳氏家风淳厚,家族极有底蕴,却始终没有跟文庙开口讨要一个宗门头衔,典型的闷声发大财,从不求名。但是上次文庙与各洲王朝、仙府征调跨洲渡船,骡马河柳氏却一口气拿出了两艘,一条属于征用,必须给的,第二艘,却是柳氏主动给的。
老人突然一拍椅把手,“差点忘了姜老宗主,其实才是最熟悉北俱芦洲的人!”
姜尚真看了眼山主。
沈沉说崔国师只要跟我保证一事,那帮武夫,别动不动就拎着刀子进屋子砍我,我就有本事治理好一国兵部。
那侍女施了个万福,“奴婢灵验,见过刘剑仙,赊月姐姐。”
三郎庙铸造的护身灵宝甲,与恨剑山仿造的剑仙本命飞剑,还有佛光寺的三色袈裟,大源王朝崇玄署云霄宫的鹤氅羽衣,都可算名动天下。
陈平安双手笼袖,与改艳并肩而行在廊道中,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客栈门口的那些年轻女子,都是失去了谱牒身份的背井离乡之人,她们境界不高,身世清白,你会给她们每个人一笔丰厚的薪水,她们也都是自愿在那边揽客的,嗯,除了大多数心存与你报恩念头的女子,说句难听的,其中可能不乏有人想要钓个山上的金龟婿,其实没什么,总之都是人之常情。”
陈平安笑道:“跟她不对路,跟钱也不对路吗?只要成了生意伙伴,让她能够每天挣钱,你看她还跟不跟你拌嘴说怪话。”
刘羡阳伸出手心揉着下巴,“白城主喝不喝酒,有没有格外钟情的仙酿?如果有的话,你帮忙搞几坛。”
最终刘景龙果然亲自走了一趟三郎庙,帮着买下了一把恨剑山仿剑和两副宝甲。
靠墙壁一排书架,其余两边搁放到顶的立柜,都是书籍和卷宗档案。满眼皆书,形容一句卷帙浩瀚,不过分。
沈沉问道:“陈国师跟北俱芦洲三郎庙熟不熟?”
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洲剑修多,一般的练气士,出门不得多穿几件法袍、宝甲?能够多扛几剑,就是多条命。
等到顾璨骂了一句家乡方言,刚想要还手,刘羡阳已经风驰电掣御剑远去。
后来又是崔瀺亲自带着沈沉来到兵部衙署,跨过门槛进入屋子之前,崔瀺停步,问沈沉可曾想好了?你一个没摸过刀、披过甲的文人,想要在这间屋子坐稳位置,不太容易。
少女余瑜,阵师韩昼锦,山上描眉客的女鬼改艳,最近加入的周海镜,她是唯一一位纯粹武夫,不谈容貌,只说装饰,这位女子大宗师还是那般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在屋内等人的时候,沈沉站在书桌那边,伸手摩挲着一方古砚,材质一般,但是传承有序,有些年头了。
老尚书这辈子看书无数,书上的好词句茫茫多,不差这几句……马屁话,嗯,怎么可以说是马屁话呢,必须是好话啊。
谢狗疑惑道:“是天生的?”
顾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说一点自己的猜测,你身边的赊月,她以后的成道契机,可能跟我们家乡那边的神仙坟,还有灵飞宫那个道号洞庭的湘君,以及眼前这座旧称‘白岳’的齐云山,都有关系,至于如何串联在一起,如何延伸出更多的线索脉络,你自己想去。”
是剑是龙无二物,出匣只是一线形。
她笑道:“再就是封姨想要询问陈先生一句,到底什么时候去百福地。”
孩子总是哭得撕心裂肺,便有人安慰他,说没事,肯定会帮他教训那个已经大笑着跑远的刘羡阳。
顾璨也不废话,从怀中摸出一只木匣,抛给刘羡阳,以心声说道:“你交待的事情,办成了。”
刘羡阳点头道:“当年齐先生将余姑娘放到我们家乡那边,肯定是有大有深意的。”
沈沉听到屋外再熟悉不过的两种脚步声,回过神,绕过书桌,走向一条椅子。
余瑜说道:“我只带话,封姨是怎么想的,我可不清楚。”
只是这么一想,老人便立即觉得没道理,
按辈分算,那位名义上管着三郎庙半数兵器铺子的女修,是袁宣的姑奶奶,她与水经山仙子卢穗,彩雀府府主孙清,都是登榜北俱芦洲十大仙子的美人,在刘景龙还是翩然峰峰主的时候,她们就对刘景龙心有所属,反正在北俱芦洲,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们要去一趟位于千步廊科甲巷的兵部衙署, 姜尚真原本想要搀扶着老尚书, 不曾想老人出了宫城,就差没有龙骧虎步了。
陈平安笑道:“不用客气,我们刘剑仙一向喜欢助人为乐,很没有架子的。”
顾璨说道:“说大话吹牛皮,你最在行。”
与此同时,纯粹武夫也想要有几件趁手兵器,方便跟练气士练练手,习武练拳的,怎就不能跟上山修仙的过过招?
你买了法袍、宝甲,我就挑几件攻伐法宝,你买了攻伐法宝,我就入手更多的防御宝物和各种护身符,同时也偷偷搞点杀力不低的……
今天来了四个,不知为何,都是女子。
谢狗重新戴好貂帽,这个老头,说话还挺风趣。
第二件事,就是如今天下皆知,很有钱却土得掉渣的骡马河柳氏,终于出了个才华横溢、风流情种的大才子。
“是封姨让我们来陈先生这边点个卯。”
谢狗抖了抖袖子,哈哈笑道:“不敢不敢,反正杀不了你。”
周海镜抱拳,使劲摇晃起来,满脸灿烂笑容,道:“听说我们以后就都归陈先生管了,多多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平安笑道:“多半会通过的。如果驳回,朝廷无非是从折江伍芸,和礼部举荐的粟河水神中挑选一位正统水神补缺,都不是什么麻烦事。”
虽然是官位相当的同朝重臣,但是沈沉年纪大,又曾在各部辗转,故而不少都是老尚书的“娘家”衙门,再加上沈沉的头衔多,让两位尚书来兵部衙门一趟,不算什么,何况沈沉还是温而的座师,在意迟巷那边碰着了,温而喊沈沉一声先生,答不答应,都得看沈沉的心情好不好,哦不对,是当时耳朵灵不灵光,大骊官场,都知道沈老尚书的耳朵,自年轻时起,就时灵时不灵。
不过她还先说了两个新鲜出炉的消息。就像周海镜说的,当了国师的陈平安,以后就是他们地支十二人的顶头上司了,唯一的。
后来还是刘羡阳跑去跟陈平安问起此事,帮忙问来了全部内容。
公子那场游思六经神越渎海结想山岳的收官阶段,小陌就曾经与至圣先师,还有纯阳吕喦,一起站在镇妖楼最高处,当时至圣先师亲口说了一句,会让文庙将那些名字都记录在册。
这么一方据说砚制大几百年了的小小古砚,不知送走了多少个沈沉这样的老头。
沈沉站起身,笑道:“来客人了,稀客,看样子他们是找陈国师的,我让人帮忙安排一间屋子,关起门来,可以随意喝酒?”
顾璨以心声说道:“作为报酬,师父让我问你一件事,有没有见过那位坐镇光阴长河的‘阍者’神灵。”
刘羡阳嗯了一声,然后回了顾璨一句,“这种事情,我只会比你更清楚。”
不等顾璨幸灾乐祸,就被刘羡阳先伸手绕后,先憋出个闷屁来,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拍在脸上。
这位大骊兵部老尚书并没有正儿八经给出个答案。
小陌知道其中缘由。
封姨幽幽叹息一声。
当年差点,只差一点,就与一位相见投缘的姑娘,买到了那把别称“温柔乡”的镇山之宝。后来还是姜尚真难得良心发现,才临时改变主意,不然早就将那把“英雄冢”仿剑给收入囊中了,这把仿剑,可以温养鬼将阴兵数万,一旦练气士祭出此物,最适合打群架。
接下来陈平安与她们问了其余地支修士的修行近况,自然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不然当年的鼻涕虫,为何跟同在泥瓶巷的宋搬柴那么“好说话”?
大骊京城,在陈平安离开科甲巷兵部衙署之后,沈沉还是喊来了两位尚书大人。
封姨笑道:“睡过他了?”
刘羡阳笑容如常,只是接过手木匣,随意收入袖中,大步流星,伸手一把搂过顾璨的脖子,轻声笑问道:“费不费劲?”
后来老君巷又陆续推出了几个“聚宝盆”,例如为一洲皇帝君主、皇室贵胄量身定做的大阅甲,中看不中用,但胜在确实不是一般的“中看”,云篆繁琐,宝箓华美,名贵至极。
当然最先按照陈平安跟彩雀府掌律武峮的计划,是一种作长远计。用一种很辛苦且不赚钱,为此彩雀府换取一份千年基业。
顾璨想了想,还是没有追过去。
没办法,刘羡阳威胁他如果不办成这件事,就别想着给他当伴郎喝喜酒了。
陈平安笑道:“跟我无关。”
改艳试探性说道:“那我试试看?”
沈沉视线偏移,望向门口那边。
一只袖珍剑匣,藏在袖中。
鼻涕虫,别哭了,来,用袖子给你擦擦脸。
难道是与小陌一般,用了某种远古神通,剥离出去了一部分心性?
谢狗一屁股坐在石桌旁,一只手按在桌上,手指轮流敲击桌面,等着封姨拿出好酒来待客。
大骊朝廷刚刚得知,北俱芦洲的北地第一人,剑修白裳,已经出关,成功破境,如今是一位飞升境剑修了。
记得有次在铁匠铺子那边,一起吃老鸭笋干煲,余姑娘提过一件事,姜尚真曾经与她说过几句好似游仙诗、步虚词的东西。
风雷园不去动,但是正阳山肯定会沦为这座崭新宗门的“下山”,此外在旧朱荧王朝境内,还会立起一座谱牒修士皆是剑修的第二座下山。一宗两下山,互成掎角之势,秘密打造出三座剑阵,最终以仿白玉京作为阵法中枢,联手京城钦天监的望气手段,大骊王朝凭此可攻可守,专门针对飞升境修士。
但在陈平安看来,这何尝不是文庙对彩雀府的一种呵护。
小鼻涕虫可以啊,果然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如今出门在外都晓得带个漂亮女子了,会不会暖被窝?
要知道按照他们家乡的习俗,只能等兄长完成婚姻大事了,弟弟才能娶妻的。
大骊北境,一座巍峨高山,旧名白岳。
陈平安笑道:“不过我有个剑仙朋友,他跟三郎庙关系还不错。”
对顾璨的第一印象不错,比某人强多了。
陈平安点头说道:“必须可以试试看。”
刘羡阳瞧着顾璨和那个女子,他也不说话,就是在那边啧啧啧。
顾璨身边只带着道号春宵的侍女,师姑韩俏色已经返回中土白帝城。
谢狗用大拇指抹过鼻子,“别藏掖了,我都闻着酒香了,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其实先前姜尚真问的那个问题,“当官有啥意思?”
然后不知怎么的,这方砚台就一代代传下来,留在了兵部衙门里边。
陈平安说道:“改艳,我最后提醒你一句,认真赚钱是好事,但是别忘了自己的主业,好好修行。”
沈沉笑道:“多年前,崔国师本想在我们大骊境内,打造出一座官办的剑道宗门,我刚好是经手此事的官员之一,可惜没成。”
当年第一次游历北俱芦洲,陈平安就对这种山上蒲团印象深刻,在骸骨滩那边,因为一座鬼蜮谷阴气外泻的缘故,在那当地俗称奈何关的小集市,即便是大日高照的正午时分,依旧凉意遍体。大小两座天地接壤的边境线上,披麻宗在那些阴气浓郁且精粹的泉眼之上,建造了一长串的茅屋道场,每座茅屋之内,都会摆放三郎庙炼制的蒲团,帮助练气士呼吸吐纳,更快汲取天地灵气。
估计是他担心刘羡阳不肯邀请自己当伴郎?
陈平安叹息一声。他娘的,跟林玉璞一个德行,这不马上要当神君了,就脾气见长。
老人笑道:“送客,必须送客,即便不算官场同僚身份,到底还有一份同乡之谊嘛。”
有些女子,光靠背影就可以杀人。
看一眼就足够了。
刘羡阳松开顾璨,自顾自抽了抽鼻子,狠狠抹了把脸,呆呆望向前方,我要这剑仙境界、宗主身份有何用。
读书其中,字俱碧绿。凉风习习,清景无限。
陈平安点点头,“有私谊。”
周海镜身上唯一不值钱的物件,大概就是腰间悬挂的那只绣燕子纹的信期绢香囊了。
因为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方形制朴拙带螭龙纽的印章。
改艳神色黯然,霎时间没了挣钱的积极性。
一声屁响,再啪一声,虚握拳头摊开作手掌,捂在小鼻涕虫的脸上。
她扬起一条胳膊,另外一只手探袖。
小陌笑道:“你才知道啊。”
浩然九洲,在炼物和兵器锻造一道,除了中土神洲,就只有物产丰饶的流霞洲,能够跟北俱芦洲媲美。就像太徽剑宗的老宗主韩槐子,其中有一门成名剑术,就叫“大工斩玉”,这跟韩老宗主精通法阵、符箓、炼器等“雕琢”之术有关。
那会儿毕竟年纪小,吃过很多次亏了。
刘羡阳听到这个答案后,点点头,拍了拍顾璨的脑袋,“不错,算我没白交你这么个朋友。”
一别万年,重见故人。至于是敌是友,好像都不重要了。
眼前这个龙泉剑宗的年轻宗主,绝对不是一位简简单单的玉璞境剑修。
小陌说道:“当然不是,得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见百样人。”
陈平安抬了抬下巴,继续以心声说道:“其实做生意的真正高手,眼前不就有一个,你何必舍近求远。”
她反而只是觉得刘羡阳比起那个年轻隐官,相处起来,估计会轻松些。
既然来都来了,三位尚书,一主两客,就又聊了些军国大事。
改艳看了眼走在前边的周海镜,没好气道:“跟她不对路,这娘们说话最难听,烦死个人。”
屋子很宽敞,相当于三间房间打通了,老尚书除了批阅公文,还可以在这边召开小规模议事。
既然姓沈名沉,自然就需要一个“字”来与姓名互补了。
顾璨转头笑道:“原来嫂子知道了啊,那就没啥事可讲了。”
谢狗扯起貂帽,看了眼周首席,她当时得到白泽的许可,跑来这边找小陌,谢狗一开始就是在北俱芦洲那边现身,所以关于周首席在那边的口碑事迹,比较清楚。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每每提及姜尚真,那边的练气士还是咬牙切齿,人人得而诛之的架势,姜尚真当年在北俱芦洲造了多大的孽啊。
不过双方倒是没什么故事,宋腴性格冷清,深居简出,是个痴迷炼物的女子,看姜尚真就跟看死人没两样。
沈沉缓缓走过去,没有着急拿起印章,双手负后,低头那么一瞧,好像边款分出题款与落款。
相信宝瓶洲那些大仙府最新一期的山水邸报,销量都会很好。
但是根据谍报显示,柳勖已经是骡马河柳氏的家主,只是他暂时不管事,说是得等到他跻身玉璞境。
在一处官道的路边行亭,刘羡阳与一个圆脸衣的年轻女子,并肩而立,等着顾璨。
谢狗慵懒靠着椅子,把貂帽往下一拉,遮住脸庞,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养神。
比如姜尚真自己。
见改艳满脸诚挚神色,估计再不说句直白话,她就要提出合伙挣钱再分账一事了,陈平安只得说道:“改艳,我当时只是让你稍微注意一点门面的讲究,不至于客人登门,就跟进了座鬼宅似的,没让你这么……走极端,怎么想的,一口气在门口安排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你就有没有觉得脂粉气,太重了些?”
据说是大骊首任兵部尚书的文房清供,那个老人,死在了衙署之内,当时还有一份未写完的兵部公文,砚池犹有新墨。
陈平安说道:“真正着急的,不该是百福地嘛,封姨急什么。”
归功于一场场夜游宴,披云山宝钞署和仪仗司里边的库房,宝物堆积成山,光是将它们录档的目录册子,就有一大摞。
姜尚真自动忽略掉老人对礼部衙门的阴阳怪气,笑道:“那当官有啥意思。”
不计其数的贺礼当中,其中就有三郎庙秘制的蒲团,后来小陌跟山君府钱买了一张蒲团,带回落魄山,抽丝剥茧,将其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