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巡视长的精神难免不振奋。

“舍勒先生在西大陆边陲的漂泊生涯中，应该也创作过不少打动人心的作品吧？”何蒙闲聊似的提问再次恰到好处从范宁身后传出。

这些大音乐家或桂冠诗人们曾居住过的别墅，皆分布在缇雅城近郊，样式风格和规模存在较大差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前方海繁茂、背靠山水村落之地。

898年、897年……891年、890年。

突然，他在转角处与一道穿咖啡色长裙、面容姣好但冷淡的女士擦肩而遇。

在南大陆扶持起另一家唱片公司，推出几套新提携的“潜力艺术家”风靡唱片，这本身就是特巡厅的计划之一，不过现在离决赛也没多久了，先赶着录《冬之旅》唱片没必要啊？

“理论上说，这会在市民中预留出一些好感与人气，但与之相比，选择在深夜的歌剧院现场来一次初次相逢会更加令人怦然心动。”菲尔茨在答应下来的同时，也委婉地提出了建议。

为了角逐最后的冠军，选手们会在听众与评委的见证下进行一首又一首、一轮又一轮的对抗，并把最新潮、最能打动人心的作品留到最后，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到那一天的深夜，对歌手的心性和机能都是极大的考验，同样也具备极其赏心悦目的戏剧性。

因此范宁才离门口十多米远时，就受到了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

“我承认自己对看到它们的模样抱有较大的兴趣。”

范宁在之前看选别墅的时候，随口聊过“据说历年达成唤醒的曲目谱例会载入艺术档案馆”，对方立马证实了这点，表示他的《唤醒之诗》也不例外，并热情地邀请他有空可以去王室的艺术档案馆转转。

“需要我在决赛场为夜莺小姐伴奏《冬之旅》吗？‘唤醒之咏’已经告一段落，十分乐意效劳。”

范宁作出了悠然回忆状。

新历913年、912年……900年、899年……

自己表现出一些对它们过往的好奇心是正常的，也如果用力过猛、刨根问底也不太合适。

“令人期待。”何蒙心中觉得稳妥程度更进一步，因为舍勒作为游吟诗人，主攻体裁也和范宁不太一样，他更钟爱创作描绘“宫廷之恋”的艺术歌曲，当然，对于管弦乐这种严肃音乐的共性试金石，他同样具备强大的驾驭能力。

“谢谢。”这是一首小提琴协奏曲，范宁认真地看了约十分钟，然后将资料交还。

“？”瓦尔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酒都快醒了，连忙说道，“老师，如果你有想法出任圣珀尔托爱乐总监的话，给我弄个助理指挥当当，那我愿意提前回西大陆……”

这里视野前方的海地势缓而向上倾斜，俯身仰望好似开到天地尽头，侧面有几道潺潺溪水汇聚而成的沁凉湖泊，而背靠的史坦因纳赫山脉远端雄奇壮阔、尾脉炊烟袅袅，漫步其中时仿佛心灵和肉体上都会受到大自然无尽神奇造物的感召。

范宁继续开口，继续翻看，他又在一部歌剧上面了更长的时间。

要预热还是要冲击？经验告诉他们，选后者或许效果更好。

这也是一个好例子，说明艺术作品的“格”同艺术家的“格”之间存在相对独立性：就像贝多芬的每一部交响曲都有“锻狮”到“掌炬者”之间不等的造诣、钢琴奏鸣曲也是、钢琴协奏曲也是、弦乐四重奏也是、无数小提琴作品也是，还有艺术歌曲、歌剧和大型宗教作品……

先用舍勒艺术歌曲与范宁协奏曲抗衡，再用《唤醒之诗》的后续组曲与“复活”抗衡，思路越理越清，道路越走越宽！

摘冠典仪结束后，瓦尔特连连向安道歉，表示从明天起一早就按老师的要求奉陪钢伴排练。

“我们早在瓦尔特先生刚刚举行典仪时，就将您那位小姑娘学生的总谱誊写稿做了翻印，它会和瓦尔特指挥实现唤醒的事迹一并保存在我们三楼的观赏长廊中。”

“非常擅长。”这位指挥家如实回答，但为严谨起见又补充道，“只要不是和您比。”

从以往决赛的情况来看，歌手前期准备的3首曲目，只够在有不错质量的情况下确保进入8强罢了，真正的名歌手奖项只有最后一男一女2个名额，另外6人都是提名。

但实际上这个计划没能用上，他将所有空置别墅转了一圈也没能问出来。

在就自己的需求做了一些对接后，一大群高效的修缮和清洁团队便开始了工作。

但如果以上作品仅诞生其中之一二，或分别属于不同的作曲家个体，这些作曲家的“格”却是多半会停留在“锻狮”的层次而无法更进一步。

然后，他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开始移步，朝着过往年份区域的方向，横着步子边挪边驻足观看。

虽然评委和听众们都明白“评判应以歌手为准”的道理，但整体的音响效果总是能让人产生偏爱或偏见，理论上说，选手甚至可以请到一位大师，如果连大师都愿意奉陪某位后辈长达数个小时，这种强力站台本身就是选手实力的体现。

范宁在开幕季玩了个“协奏曲十连演”，是，很强，现在舍勒首次露面也来个“声乐套曲三部曲”，加上讨论组的强推，到时候销量和影响力谁在前面那可不好说。

他仍旧对今晚巡演的那一堆雅努斯圆舞曲和轻歌剧选段耿耿于怀，急着赶回去带着乐团再走走台，足见那音乐总监的水平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烂。

众人不住点头，的确，想衡量一位“锻狮”是否在将来具备升格“新月”的潜力，有另一个具备相当权重的因素——数量！

任何一位大师都不是单靠几部神作成为大师的，而是一份长长的作品名录清单，相当多的大师都能被打上“高产”的标签。

何蒙在原地足足站了半分钟有余，终于开始飞快地做出安排：“你们赶紧去约见弥辛城的法雅唱片公司，只要夜莺小姐和瓦尔特先生两人把《冬之旅》排练好了，就要做到能即刻间能安排录音室并连着投入生产和宣传。”

这部声乐套曲诞生于商队旅途，抵达缇雅城后已经开始被传唱，但当下传唱范围有限，考察组也只做过部分谱面研究，在决赛场合，它肯定能为大家带来新鲜感，而且，24首的体量足以胜任持续性的对抗较量。

在游览、观赏和挑拣自己心仪的空置别墅的时候，范宁很自然而然地问过它们曾经有哪些音乐家居住，他有在试图确认维埃恩是否在这一带居住过。

877年、876年、875年。

「新历875年8月22日，路易·维埃恩，《前奏曲》。」

“为什么这里没有乐谱？”范宁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工作人员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礼貌回答道：

“我们刚刚接到教会通知，这一年的乐谱档案让前来巡视的长官拿走了，嗯，就是四十多分钟前和您擦肩而过的那位女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