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火既济，众谋之殇（2）

戎胥牟低头思索，见怀中幼妹正用纯净而好奇的双眸打量着他，小眼滴溜溜惹人怜爱。他会心一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略显皱巴的小脸，再抬头时，心中已有了计较。

“晴姒姐，你认为周伯昌劳师近千里，埋伏甚至追击我戎胥，究竟是为了甚么？”

“难道不是要杀戎胥伯，好为周先君报仇吗？”这已是莘城众所周知的事了，只因周人时不时便在城外劝降。

戎胥牟饶有深意地笑了笑：“可先君季历是被那黄伯所杀，纵然当时阿爷在场，可溯本追源，这笔帐也该算在商先王的头上才对啊！何况羡王当初同样在场！你说大王急匆匆命阿爷返回戎胥，更调派了伊氏的精锐，难道只是为了猃狁、义渠两戎部吗？那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

有莘甲虚掩其口，不敢置信道：“小君子想说，周人这是在公然反叛大商啦！”

“甲兄一语中的，要我说，周人此来乃是一箭双雕，既为我戎胥，更为莘国！”

王畿外的四土，方国间征伐战乱本就稀松平常，晴姒等莘国权贵才一时没想过此节，也或许是不敢想，毕竟在莘人心目中，大商这个姻亲的威势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

晴姒有所醒悟，却又怨道：“哪是为我莘国啊，我们显然是被大商与你家戎胥殃及的！”

“若莘国只是被殃及而已，那周人先败一场，又仅以五千之数对阵联兵三千，更有坚城阻断，为何仍不肯退去，难道周伯昌还以为可以杀得了我阿爷？”

“小君子之言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戎胥伯怎么说也是罡身境，周人又无匹敌的强者，双方可谓势均力敌，那他们凭甚么敢如此纠缠不撤，就算还有甚么暗藏的手段，难道不怕南方崇国的强兵吗？”有莘甲把疑惑写满了紧皱的小脸上。

“正因为怕，周人才要将渭北四国率先拿下来！”戎胥牟终于祭出自己的杀招说辞。

“我们莘、芮、程、彭四国？有何道理，难不成周人还想打到河东甚至王畿去？”晴姒摇头失笑道。

“甲兄的顾虑正是周人的顾虑，而周人谋划这一切，也正是为了要让崇侯忌惮！程、崇仅一水相隔，又有芮国在东，若再能剪去北方莘、彭的牵制，那渭南的崇国便彻底处于侧卧与腹背皆敌之势，日后纵然得了商王诏令，也未必敢对周出兵。”

“不对啊，彭自不说了，可程、芮还在，没道理先打我莘国吧？”晴姒发问道。

“君女有所不知，程、芮这两年与周国来往甚密，其实崇国也是如此。倒是咱们莘国，一向看不起岐周，才甚少往来。”有莘甲蹙着眉，托着腮，耆老们的老气横秋学个十足，只是一张嘴便替戎胥牟圆了话，令他暗暗感激，好人啊！

“拿下彭、莘，则南压程、芮之势成矣，再稍加利诱，周与渭北四国即结成同盟。”戎胥牟仍嫌说服之力不足，遂进一步解释，“同样道理，四国结盟，则南压崇国，之后周人再无需担心崇国的摇摆不定。晴姒姐也该知道，羡王登位后，曾为当初周原遇难，崇师未至之事而迁怒崇侯，甚至有意将其削侯为伯。若我是周人，必借机拉拢崇侯。至此西土凝成一股，只剩我戎胥一家也独木难支，届时新王之令不能过大河，甚至无法追究，所谓法不责众。”

“这么说周国是先发制人，要将大商的后手尽数堵住啊，当真好谋算！看不出周伯昌倒真是个人物，过去怕是被其先父遮掩了光彩呢！”虽说敌对，晴姒也忍不住赞叹道。

“晴姒姐，刚刚咱们说的也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其二又是甚么？”有莘甲不禁追问道。

“这几日我在莘国看到一种石头，通体玄黑，烧之能旺火，娘的火炕之下便有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