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凌泉一愣,想开口拒绝,但这里是俗世皇城,人家派宫女过来请,直接拒绝显然不对;他回头看了眼正殿,宴会才刚刚开始,身上有天遁牌联系,倒也不怕走丢,想想还是跟着宫女走向宫城后方。
如果发现大道和他心中道义相违背,那就是大道错了,他得把大道砍了,砍不了就练到能砍为止;路是自己走的,被机缘、修为、长生牵着走,属于本末倒置。
“对。”
左凌泉有些茫然的走到游廊尽头,来到了一座临水的观景石亭内。
左凌泉见此,也没再久留,起身道:
“那晚辈先告辞了。”
上官灵烨轻柔捋着白猫,眼神始终望着园里的秀丽山水:
“在宫里待的久了,闷得慌,看你天赋不错,就想聊聊。我以前也是修行中人,对这方面感兴趣。”
上官灵烨沉默片刻后,微微点头:
“前辈不是嫁人了吗?男女之情的分量,只在双亲之下……”
……
“看来错不在我这边。”
上官灵烨眼神微动,稍作回想后,才开口:
“双亲已故,能让我为之舍生的,只有师长,不过师长不需要我庇护。”
“方才小主子跑丢了,吓死我们了,还好找回来了……”
“我也一样,八十年只往前走了几步,不出意外,再过个几十年,就该寿终正寝了。”
八十载?
左凌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娘娘是皇太妃?嗯……那正殿那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以人为镜,才能明自身得失。”
使臣队伍会在正殿里受到宴请吃饭,并给皇太妃送上生辰寿礼,时间估计会持续很久。
上官灵烨见左凌泉和她的想法一样,轻轻笑了下,抬眼看向胤恒山的方向:
上官灵烨抚着白猫,轻声道:
“怎么会呢,怡宝别生气。”
“算是吧。”
石亭外站着诸多宫女,里面有两名宫女手持孔雀羽扇,轻轻煽着小风。
笑容很好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恐怕就是形容这种笑容,但不知为何,左凌泉觉得这笑容很不暖,就像是按部就班在该笑的时候笑了一下,并没有情绪参杂其中。
宫女得令后,搬来的一张凳子,放在了跟前。
左凌泉暗暗摇头,觉得好笑,也没开口打击未婚妻的自尊,只是道:
“忙完这事儿,有小半年的时间修炼,静煣不喜欢打打杀杀,多练练肯定就能追上。”
左凌泉有点弄不懂了:“前辈是为了长生大道,才不闻不问接下自己不乐意的命令,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那现在都待了八十年了,眼见大限将至,修为还无法寸进,前辈怎么不走?怕师长处罚?这辈子都快毁完了,再处罚,也不会比这惨到哪里去。”
“大道不是儿戏,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上官灵烨比这还彻底一些,她生而为仙,根本就没有凡世情愫:
“我只求大道,所敬者只有父母师长,对其他人没有情意,便不存在舍弃一说。”
那就是目前不知道,为了修行而修行……
上官灵烨回过神,露出几分微笑:
左凌泉可不这么觉得:“大限都快到了,这辈子已经毁了,初衷再好,有什么意义?”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师长应该不会刻意毁我大道,可能只是用意我没猜出来。”
上官灵烨沉默了下来,双眉轻蹙,没有回答。
左凌泉对于这个,倒也没必要撒谎:
“埋头苦练,勤能补拙罢了,那地方想找机缘也找不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看来错确实在我,还没参透师长的深意。”
左凌泉听见这宫装美人三句话不离‘长生大道’,叹了口气:
“没错。修行一道,本就是如此,只要能得大道,就得承常人不能承受之苦,我以为师长是为我好,所以才答应。”
“……”
“……”
上官灵烨微微抬手,让周边宫女退下后,才摇头道:
“私下你,你叫我前辈即可,仙长也行,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太妃娘娘。我和你不一样,并非自愿待在这里,受师命才如此。”
“我以为只是来当供奉,套个俗世身份掩人耳目,从入京第一天起,就住在老城,连天地都没拜过,也没和皇帝产生交集;皇帝和皇后情深义重,也只把我当仙家供奉,以为我替师门监督朝堂,甚至一直防着我。我在京城恪尽职守做好供奉本分之事,八十年来对周氏并无亏欠,所以不会沾上因果,更无情意,即便以后离开,也不会生心魔。”
冷竹站在殿外等待,对此深有同感:
“是啊,我都没敢乱看,听声音,公主比其他几个小国的臣子厉害多了,那些小国使臣,说话都结巴。”
上官灵烨没有否认:
“这不是杀不杀的问题。就比如说在我大丹朝,皇帝让我杀个百姓,然后赏我高官厚禄、万世荣华;正常人都不该想杀还是不杀,而是觉得皇帝是个昏君,大丹朝该变天了。”
“你如果遇上这种选择,会不杀?”
左凌泉略微扫了眼,可见这个宫装美妇,如墨黑发盘起,虽不施粉黛或佩戴珠玉,但面容白璧无瑕、姿容自生,身段儿不是很张扬,却也不算婉约,方方面面都恰到好处。
“师命难违。”
闲聊之间,几国的使臣队伍,来到隔壁的太妃宫外,众人从空旷许多的殿前广场上,进入了宫城的正殿,遥遥可以瞧见宫殿的最深处,展开了一道珠帘。
“那打个比方,如果某天师长驾鹤西去,前辈是不是就彻底断绝红尘,再无牵挂?”
他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剑握在自己手上,不被他人左右。
左凌泉等了片刻,明白了意思,有些难以置信:
左凌泉摇了摇头——他根本不会遇上这种选择!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评价姜怡的精神胜利法,旁边的冷竹,就小声嘀咕:
“我就说嘛,怪不得昨晚上,公主睡着了忽然掐我胳膊,还一脸得意的表情,嗯……看起来很嘚瑟……”
左凌泉稍作回想:“我们大丹,以前有位前辈,为了报效朝廷,在不毛之地担任几十年国师,修为停滞不前,最后大限……”
姜怡带着兰芝和冷竹进去,左凌泉只是大内侍卫,自然不好跟着入席,依旧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下,等着宴会结束。
左凌泉摸不清意图,见她没有送客的意思,只能坐下,摇头道:
左凌泉皱着眉头:“前辈的意思是,为了长生大道,连‘情’之一字都能舍弃;今天为了大道可以嫁人,明天为了大道,就能断绝红尘,往事皆过眼云烟?”
左凌泉觉得这前辈挺可怜的,询问道:
‘法’本来就是统治的根基,左凌泉对这句话并未反驳,想了想摇头道:
“我刚从大丹出来,对修行之事了解的也不多,确实没什么值得聊的。”
?
上官灵烨沉默稍许:“我依旧觉得师长是为我的大道着想,只是我没看透。”
左凌泉不好随便撸别人家的猫,只是用鞋尖逗着白毛。约摸过了片刻,大殿拐角的宫墙后,有几个小宫女跑了出来,发现猫在他跟前,连忙冲他勾手,又指了指白猫,似乎是想把猫带回去,又怕被宫殿里的臣子瞧见,所以请他帮忙。
“?”
左凌泉不方便回头欣赏,只是有些无聊的瞄着天空飘来飘去的流云,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忽然传来一声:
“喵~”
宫装美人提起眼帘,勾起了一丝笑容,眼神示意旁边的宫女:
“赐座。”
上官灵烨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左凌泉会如此回答。
左凌泉摇头一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待。
“在下也称不上有天赋,就练了几年剑罢了。”
“多谢将军。”
上官灵烨眼神动了下,收回目光,并未回应——她当时连老祖面都没见到,只是给了她一封婚书,她以为老祖有深意,没询问就过来了……
左凌泉练剑只为强己,而非杀生,并不缺乏爱心,瞧见只很漂亮的小猫,自是笑了下,本能的就‘啧啧’两声去逗。
太妃宫并不小,不过住人的地方看起来不多,穿过正殿左侧的千步廊,便到了一座风景秀丽的园林内。
左凌泉拱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石亭。
上官灵烨坐在石亭中,目送左凌泉远去,直至背影消失后,眉梢才微微蹙了下,当是在思索方才的对话。
只是有些生下来就刻着骨子里的东西,哪能因为一席话就大彻大悟……
——
生而为仙的意思,是从出生起就和凡人划清了界限,知道自己必然站在九天之上鸟瞰众生;书里上一个这样的人物是老陆,不过老陆后来顿悟了,这些以后才会写,毕竟没法一章把一本书全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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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