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总算理解桃尊主的想法了，说起来也不算刁难，而是人之常情。他迟疑了下：

桃尊主眼神示意外面：“桃潭女子众多，容貌出彩的不在少数，以你的天赋，和谁配对都不算下嫁，除开已经婚配的女子，剩下的你随便挑。”

桃尊主也没什么要求，孟章神君赐给左凌泉的福缘，她自然不会独吞截留。

桃尊主偏过头来，认真道：“本尊只是告诉你实情，让你不要误入歧途，又没说不把桃子给你。”

“烛前辈，风兄，好久不见。”

左凌泉认真点头，等上官灵烨收拾完之后，就一起出了舱门，来到甲板上。

上官灵烨抬手把衣襟整理好，倒也没和左凌泉计较此事，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道：

左凌泉觉得最后这句有点多余，他哪儿来的胆子翻牌子翻到桃尊主身上，而且这事儿显然不能这么来。

“呃……晚辈愚钝，不知前辈说的‘可惜’，是指……”

毕竟是和上官老祖同等级的仙家大佬，左凌泉还真有点压力，缓步走到寒潭旁的蒲团上就坐，没有打量桃尊主的面容，只是看着眼前湖水。

桃尊主装冷艳仙子实在不太习惯，本想双臂环胸，但心念一起又觉得不合适，就把抬起的手放在了琴台上，随意拨弄琴弦：

“这棵桃树，是本尊的授业恩师亲手种下，现在传给了本尊，不管以什么地方的规矩来算，桃树都是本尊的私产；现在树上结了个桃子，你连本尊的话都不想听，就想把桃子摘走，你觉得本尊该出于什么理由，倒贴把桃子给你？觉得你长得俊？”

左凌泉沉默了片刻，轻叹道：

“马上到地方了。桃尊主那老……老前辈和师尊关系不和，而且脾气不好喜欢斤斤计较，恐怕会对你有所刁难，你遇见后机灵些，顺着她的话说，别意气用事，咱们把桃子拿到就走；她若是敢威胁你，你也不用怕，有师尊给你撑腰……”

“说你可惜了。”

桃尊主通过左凌泉的表情，就已经看出了想法，继续道：

“这也不愿意的话，你就只能当桃潭的女婿了，和桃潭的弟子结为道侣，本尊把桃子当嫁妆送你，如何？”

左凌泉知道铁镞府的行事风格，‘有进无退’的意思是‘坚守心中之道，不能妥协的事情绝不妥协’，可不是啥都不想埋头硬莽。他摇头道：

“我行事向来稳健，心中自知是非好坏。上官前辈对我有恩，行事更是光明磊落，前辈若只是想在我面前说上官老祖的不是，那这话也聊不下去了。”

桃尊主转过身来，面向左凌泉，认真道：

桃潭和伏龙山离得近，门风也和伏龙山相差不大，比较守旧，讲究‘隐于山野’，宗门的入口不像铁族府那样庄重气派，只在进入桃林的道路旁放了块大石头，上面刻着桃潭三个字。

“可惜了。”

叽里哇啦……

但桃子是她的，什么都不要求，白送给上官玉堂的人，想想就气，于是直接挑明道：

“这话没问题，但让本尊白给也不可能。本尊和上官玉堂关系不好，你应该知晓，不说让你和上官玉堂断绝关系，至少你不能只站在她那边，你和她关系有多亲近，就得和本尊关系多亲近，不能厚此薄彼；不然你机缘一拿就跟着她走了，以后说不定还回头来收拾本尊，本尊不成冤大头了？”

桃尊主想打量左凌泉，不需要用眼睛看，自然也没什么动作。她做出仙家高人该有的高深模样，摇头一叹道：

画舫速度极快，很快穿过了一望无际的灵田，来到了横隔在平原尽头的山脉外围。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认真数落人的桃尊主，想了想道：

“前辈，在背后论人是非，怕是不合适，您贵为一方尊主，若是对上官老祖不满，大可当着面和她说这些。”

桃潭灵田太多，弟子都散入了平原上的各处驻地，留在宗门内部的人不多，有也是在忙着闭关打坐，一路来很少瞧见路人，只有几个慕名而来的胆大女弟子，在远处偷偷观望。

“过来坐吧。”

桃潭善术法，连武修路数都不走，和左凌泉确实不搭，桃尊主知道这个提议可行性不大，又道：

“你以为本尊骗你？铁镞府弟子‘有进无退，有脑子都不用’，九宗何人不知，这些不都是上官玉堂教出来的，你难不成也想当一个那样的莽夫？”

左凌泉修行求的是万事自己能把握，签个一百年的卖身契，显然没法答应。

“那是因为你年纪小，八尊主互相制衡监督，她比较克制。”

“祖树就在对面，老祖喜欢清净，不喜弟子打扰，我就不过去了，左兄请吧。”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见外，直接进去吧。信子，你带凌泉去祖树面见老祖，我和灵烨丫头叙叙旧，诶……这位姑娘是？”

路上和风信子也有交谈，但不提也罢，彼此半生不熟，除了互相吹捧就是尬聊。

桃尊主说的也是实话，否则上官老祖也不会为此事发愁。

左凌泉一愣，对这个提议倒是不反对，但也得有目标才行。他摊开手道：

桃尊主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不会把莫大机缘，给一个为了修为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桃潭的人，昨夜应该收到了消息，已经有人在桃林的入口处迎接，是在铁河谷有过一面之缘的烛夫人和青魁风信子。

“你可知她没当尊主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凌泉刚坐下就听见这话，自是一愣，询问道：

“前辈说什么可惜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局中人，自然看不透她的本性，她也不会当着徒子徒孙的面展现本性，但她的行事风格，会潜移默化影响你，让你按照她的方式为人处世。”

宗门之中禁止御空，左凌泉一路前行，不紧不慢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桃潭的中心，一个隐藏在桃林之间的碧波寒潭出现在了眼前，湖对面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桃树。

吴清婉能有什么心得？

她教左凌泉的方式，就是骑在身上摇摇晃晃，认真研究什么姿势修行更快，这些心得说出去，恐怕会被当成邪魔外道的妖女。

祖树距离还很远，左凌泉总不能停下叫一声，让桃尊主出来见他，当下只能强行稳住心神，屏息凝气继续往里走。

“不想拜师，至少也得是我桃潭的人，你可以当桃潭的供奉仙师，百年内不改换门庭就行。”

“是凌泉的师长，前辈叫清婉即可。”

风信子在湖畔停步，开口道：

左凌泉经过老祖的叮嘱，猜到桃尊主会这么说，他摇头道：

“师徒如父子，拜师收徒是大事儿，绝非一个称呼那般简单，我即便想拜前辈为师，也得看彼此是否合适，不然空有其名，拜师没任何意义。”

“谁让你说她不是了？”

“呃……看团子，这睡相真不老实。”

“握得住才叫机缘，握不住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前辈肯给，晚辈自会记前辈的情；但若是为了一个桃子，让晚辈昧着良心，说上官前辈的不是，这机缘拿到手也没什么意义……”

左凌泉下意识扫了眼。

“……”

但左凌泉偏偏和上官玉堂关系匪浅，把桃子白送给上官玉堂的后辈，和她半点关系没有，她不成‘仇将恩报’的二傻子了？

百年内……

香很浓郁，闻起来竟然带着三分酒意，功效也类似，左凌泉起初没有在意，但走出几步后，就发现脚步有点飘。

说完后，桃尊主手腕轻翻，取出了两个酒坛，丢给左凌泉：

“放心，桃子肯定会给你，大老远过来，又不急着离开，先在桃潭住几天吧。”

话聊到这里，再多说也没有意义。

左凌泉见此唯有点头，接过酒坛，起身告辞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