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泽平静地说,“但我们已经在他们的围墙之外,建立起了新的阵地。从美洲到非洲,从雨林到草原,『种子方舟』已经启航。”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地窝子』,生根发芽,连成一片他们无法摧毁的森林。”
杨革勇咧嘴一笑,拍了拍身边经过改造、更適合野外行动的装备箱:“这回,咱们挖的坑,可是遍布全球了!”
夕阳將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广袤的南美大地上,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与这片充满生机与挑战的新土地融为一体。
加州的传奇已成为过去,而属於“种子方舟”的、更加隱秘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
以夷之技制夷,以全球之资源滋养华夏之禾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他们还將继续走下去。
咖啡王国马托格罗索州的“绿洲农业”牧场,地下十五米。
这里与加州农场“地窝子”的简陋截然不同。
经过精心设计和巨额投入,一个占地近千平方米的地下生物与信息要塞已经成型。
空气经过多层过滤,恆温恆湿,背景是伺服器集群低沉的嗡鸣与液冷系统细微的流水声。
巨大的屏幕上,无数的基因序列、蛋白质结构模型、环境参数和算法叠代日誌如同瀑布般流淌。
这里,就是“数字巴別塔”计划在南美的新核心节点,代號“主根伺服器”。
叶雨泽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凝视著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准確率曲线——那是ai模型对一系列南美本地作物抗病性状的预测表现,已经稳定在85%以上。
这意味著一件事:“数字巴別塔”不再仅仅是一个数据仓库和分析工具,它开始具备了某种程度的“创造力”。
“老杨,你看这里。”
叶雨泽指著一段被ai高亮標註的基因片段,“模型推断,这个来自某种野生巴西坚果的片段,可能与大豆对一种新型銹病的抗性有关。这是我们之前所有实验室研究和文献中都未曾注意到的关联。”
杨革勇凑过来看了看那串如同天书般的硷基字母,耸耸肩:
“看不懂。你就说,这玩意儿能让咱们的大豆少打药、多结荚不?”
“理论上,可以。而且如果模型正確,其抗性可能比现有任何商业品种都更持久。”
叶雨泽眼中闪烁著光芒,“这只是一个开始。『巴別塔』正在帮助我们『阅读』自然亿万年进化写就的、我们尚未理解的『代码』。”
陈浩从旁边的组织培养室走出来,手里拿著一个透明的培养皿,里面是几株嫩绿的幼苗。
“老板,根据ai预测的第三种基因编辑方案,我们做的第一批验证性大豆组培苗,在模擬銹病环境下,存活率比对照组高了70%!这太惊人了!”
成果是喜人的,但风险也与日俱增。他们能感觉到,无形的搜索网正在收紧。
阿格西的“深犁”行动在失去加州目標后,將重心转向了全球范围內的异常生物数据流动和资源採集活动。
哈林顿坚信,叶雨泽团队必然依赖一个庞大的网络,而这个网络只要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跡。
他们加强了对国际学术资料库访问模式的监控,追踪特定生物样本的跨国流动,甚至开始分析一些偏远地区(如亚马逊流域、非洲萨赫勒地区)的卫星图像,寻找可能存在的、非法的野外实验田。
一天,陈浩接到一个来自圣保罗“合作伙伴”的警告电话。
对方在咖啡王国环保部门有內线,透露有人正在匿名举报“绿洲农业”,指控其以农业开发为名,非法採集和出口受保护的亚马逊遗传资源,並可能进行未经批准的生物实验。
“他们还没有实质证据,但调查程序可能很快启动。”
陈浩向叶雨泽匯报,面色凝重,“一旦官方介入,哪怕只是例行检查,我们的地下设施也很难完全瞒过去。”
叶雨泽沉默片刻,下达指令:“启动『根系分散』协议。將『巴別塔』的核心资料库和算法模型,同步备份到我们在西非和东南亚的节点。”
所有关键的实体样本,尤其是『幽灵木薯』的后代,立刻开始分株,准备向备用地点转移。陈浩,你准备好应对官方的文件,所有表面手续必须完美无瑕。”
“明白!”陈浩点头,立刻去安排。
杨革勇摩挲著下巴:“看来,阿格西的狗鼻子,还是闻到味儿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他们找点別的事情忙活忙活?”
叶雨泽微微一笑:“没错。不能总是被动防御。是时候给我们的老朋友哈林顿先生,送上一份『惊喜』了。”
叶雨泽所谓的“惊喜”,是一项极其大胆的反击计划,代號“镜影”。
计划的核心是“反向数据注入”。叶雨泽的团队,利用“数字巴別塔”强大的模擬能力,结合他们手中掌握的、关於阿格西等公司部分技术弱点和研究路径的信息,精心偽造了一系列“研究数据”和“內部通讯片段”。
这些数据被设计得极具诱惑力:它们似乎指向一种能够“革命性”降低氮肥使用量,同时小幅提升產量的玉米新性状的“意外发现”。
数据看起来足够真实,但又隱含了几个极其隱蔽、在短期內难以察觉的逻辑陷阱和实验设计“瑕疵”。
如果对方信以为真,投入大量资源跟进,最终要么一无所获,浪费巨额研发经费,要么会沿著错误路径走下去,直到很久以后才会发现基础假设的谬误,从而貽误战机。
这些偽造的数据,通过几个精心选择的、看似与叶雨泽团队毫无关联的“中立”科研论坛和预印本伺服器帐號进行“泄露”。
泄露方式模仿了內部研究员不满公司政策或无意间犯错的场景,显得非常自然。
同时,叶雨泽还动用了一些商业层面的干扰手段。
他通过复杂的离岸公司网络,悄悄收购了几家与阿格西存在种子销售竞爭关係的南美本地小型种业公司的少量股权。
然后利用这些渠道,向市场有限度地投放了一批由军垦种业早期技术生產的、成本极低的“基础改良”大豆种子。
这些种子性能並不突出,但价格极具杀伤力,主要在阿格西市场占有率不高的边缘区域销售,目的並非盈利,而是扰乱阿格西的定价体系和市场布局,牵扯其精力。
这些组合拳,短期內或许无法对阿格西造成致命打击,但就像往一台精密机器里撒进几粒沙子,虽然细小,却足以引发持续的磨损和噪音。
果不其然,哈林顿的团队很快监测到了那些“泄露”的数据。
经过初步分析,其潜在的巨大价值让阿格西的科学家们兴奋不已,但也有人提出了谨慎的质疑。
哈林顿处於两难境地:不跟进,万一错过重大机遇怎么办?
跟进,又担心是陷阱。
最终,在巨大的业绩压力下,他决定成立一个秘密项目组,对这条技术路径进行“快速验证”。
这正中了叶雨泽的下怀,阿格西的一部分研发资源被成功地引向了歧途。
而在市场上,那些低价种子的出现,也引起了阿格西销售部门的注意。
虽然量不大,但这种“不讲武德”的竞爭方式让他们感到恼火和困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力进行调查和应对。
叶雨泽的这次主动出击,成功地在阿格西的內部製造了混乱,为自己这边的转移和部署爭取了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