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战绩,数遍整个明军,也是少见。
胡破明几乎是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北岸:“明廷无耻!依仗兵戈,强占我安南土地,奴隶我安南子民,对我等追杀迫害!是为不仁!”
骂……
无数的人,再也不听胡破明的阻拦,疯狂的嘶吼着,挥舞着兵器。
齐子安在狠揍了几个,泡在河水里大放水的官兵后,踩着河底的淤泥碎石,艰难的挪动到太孙身边。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些人,竟然是如此的可笑之极。
胡破明的双眼几乎泣血。
但是这片山火实在是太大了。
悲痛手足的死伤,齐子安的脸上却又带着些骄傲。
缩了缩脑袋,朱瞻壑吓得手上提着的刀,也应声落地,他举着双手掩在脸前,连退好几步。
但是此刻。
已经是横刀于颈前。
然而,朱瞻基却不这样想。
朱瞻基一直皱着眉。
依旧是自古以来。
这些人,却满脸的笑容,顶着一张黝黑黝黑的脸庞,露着混杂着血水、黑炭的大牙。
没有!
这些先前,即使身上开了一道口子的铁血明军,也不会叫唤一声。
朱瞻基看了眼小锦鲤,难得开口解释:“大明如今的百姓有多少?总是有多少?若是一直发展下去,又会多出来多少,你有算过吗?”
原本朱瞻基还以为,这个胡破明会喊出什么不死不休的狠话来。
天空,是血红的。
整个南岸彻底的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
每一个人的脸上。
“大明的仁义,只针对大明的子民!今日,尔等若是尽皆自裁于此,大明会给你们留下一个体统。若是妄想逃避罪行,大明誓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于谦不解,当即追问:“如今算算时日,紧赶慢赶,说不定还能赶上年节……”
默默的长叹一声,朱瞻基开口:“此战阵亡将士,无论幼军卫、广西护卫,等同对待,抚恤一致。两军阵亡将士,若有失孤子女,日月堂一力承担抚养!齐佥事劳心,尽快整理出两卫官兵战功,届时上奏朝廷请功!”
他张着嘴,无声的嘶吼着,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
原来太孙,是看上了南疆这里的土地!
若真是那样,他还会高看对方一眼。
若不是老哥还在面前,他都能当场欢喜的蹦跶起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夹带着些许的悲痛。
小兔崽子脸皮比应天城的城墙都要厚!
现场的氛围很好,所有的将士都在小声的闲聊。
大到除了北方,整个东西南三个方面,全是滔天的山火在翻滚着。
在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朱瞻基静静的看着已经没有斗志的胡破明,沉默不语。
佥事大人的身体带动的水流,将朱瞻基撞得不停的晃动。
灼热的气浪,在南风的推动下,不断的涌到北岸。
无奈的长叹一声,朱瞻基甩甩手:“既然你要自强……等回京,我给你寻个差事吧。”
“虎!”
“尔等是来投降,还是要再决一战?”
朱瞻壑闻言,脸上一喜。
说到这里,朱瞻基忽然想到了某段布满血泪的历史。
南岸的山火,已经烧到了跟前。
有冲到北岸,想要投降的人,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兵械,跪在地上高声的呐喊着求饶。
头顶上,一片片连绵不绝的乌云,开始汇聚到起来,变得越发的阴沉浓郁。
语言,很是藐视。
朱瞻基撇撇嘴:“我就是放了,又如何?兵不厌诈,懂不懂?”
“大明素来讲究仁义,得饶人处且饶人。若大明皇太孙不放心,老夫今日便自裁于此,还望皇太孙放过这些可怜的忘囯之人……”
有人在算自己今天砍了几颗脑袋,能换来多少的军功,得到多少的赏钱。
近万明军,已经是统统泡进了流动的河水里。
朱瞻基刚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
那些负伤的将士,也被同袍很是贴心的,用事前准备的竹筏,放在了河面上。而他们,在不断的用河水,避开伤口浇在伤员的身上,保持着对方身体的水分。
他看得很清楚,对岸胡破明的身边,便没有什么弓弩手存在。而在他的身边,张天已经暂停了切菜游戏,提着一面大盾,守在一旁。
甚至可以说。
是整个北岸,无数的大明卫所官兵,整齐响亮的虎吼声。
大明仁至义尽后,也只能被逼无奈的采取物理手段来解决眼前的隐患。
军功,在不断的叠加。
至死,也未曾闭眼。
等到现在战争结束,却会被一个小小的火星子,撩拨的怪叫连连。
可是,却没有想到,胡破明竟然要讲仁义道德。
齐子安的动作同样很快。
至于会不会被泡的发肿,得等活下来之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
“交趾,自秦汉以来,皆为中原之地,顺服王化。尔逆贼,乘中原动荡,暗自自立,是为不敬!大明得中原正统,自当已恢复故土为己任!解救交趾百姓于水火之中!”
刚刚经受一场打败的胡破明,当即满目涨红,脖颈上青筋直冒。
更不允许卧榻之处,有宵小作乱。
朱瞻基脸色平静,缓缓开口:“两军对垒,必有死伤。今日乃是大明强盛,你们才会说出求饶的话。可若是大明虚弱,你们还会想要自裁谢罪,远离大明吗?我看不尽然!”
大明在南疆,已经许多年未曾用兵。
朱瞻基一瞪眼:“那你就是刻意的了?”
朱瞻基却很想笑。
这是属于他们胜利之后,别样的发泄方式。
“老夫纵死,也要诅咒明廷永世不宁!朱家宗室,永世动乱!”
敌军更不是九边面对的北元余孽,不似草原上的北元铁骑凶猛。而明军,则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长刀轻轻一动。
前方。
可是,明军依旧冷酷无情。
“您说,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回京了?”
手中的长刀,如同切瓜一般,割下一颗颗代表着军功的头颅。
有人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回京,好带着装了满怀的银钱,去秦淮河装一回大爷,好好的潇洒几天。
在欢声笑语下。
对于朱瞻基来说,没有什么可喜的。
更加宝贵!
军令有条不紊的一级一级传递下去。
眼前的山火,让他的双眼眼底,被照映的同样一片橙红。
朱瞻基脸上露出笑容。
躲进流动的河水中,是很合理的选择。
下游浅滩处的明军,已经赶了回来。
不到三成的伤亡率。
片刻之后。
他无奈的摇摇头。
齐子安的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抱拳抬手,然后便又转身离去。
上万朵,忠心大明的朵,开放在这片属于大明的土地上。
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冲进冰冷的河水之中,妄图冲上北岸。
朱瞻基当机立断,向刚刚赶过来准备汇报军情战果的齐子安下达新的命令。
于是。
此战,可以说是将所有能借用的东西,都发挥到了极致。
在他的身边,无数的交趾前朝余孽,纷纷怒吼着,高声誓要与族老同在,誓死也要死在旧国的土地上。
胡破明的嘴角,流出一道血水。
声音之大,几乎是让强劲的南风,瞬间一顿。
只见在南岸的坡地上,正有一名老人在为数不多的护卫下,缓缓的到了坡地下。
尽管朱瞻壑的身上挂上了不少的血丝,手上还提着刀。
尽管一战之后,身体里充斥着无尽的疲倦。
他在担心。
他瞪大了双眼,无力的伸着手,直指北岸,如同枯叶一般垂落在地上。
于是,他的心里开始思索计算着,南疆到底有多大。
听说,南疆往西去,会有一条不输于黄河、长江的大河。
在那里,则是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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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