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眼又黑又淡漠。
江衍一瞬之间冷下脸来,攥紧机身。
蒋佳然扭过头看着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微微眯着。
很多年,这里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是刷了绿漆的墙壁,依旧是生了铁锈的门,就连校门口那颗高大的梧桐树,都还是多年前的那一刻。
苍白的笑,在昏黄的路灯下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江衍缓缓起身,视线停留在她指间的烟上:“佳然,这世上不是谁非谁不可,忘了我吧,我不值得,还有,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心脏一瞬间提了上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刚刚拍她脸时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情景,似乎,他同蒋佳然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江哲希盯着张妈的背影,站在客厅里足足的愣了有一分钟,忽的拔腿朝外面跑去。
他透过迷蒙的烟雾,一双眼黑亮至极,像是要刺过烟雾揭开她的面具:“不要妄想再挑唆我跟她的感情,你不会得逞的,我跟她,不是你耍几个心计就能分开的。”
“阿衍......”
江哲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爸爸,你要抛下妈妈吗?”
就算所有人都责骂他,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又何妨?
江衍当机立断让聂远帮他订一张去北京最快的机票。
他冒着雨,大步跑过去。
他一路走进去。
“不知道,夫人只告诉我让我照顾好念念。”
聂远再回话,是在半个小时之后。
夜色有些暗沉,人脸难辨,门卫仔细看他几眼,点头哈腰的将他迎了进来。
江衍离开,临行前,他看到江哲希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哲希抬起头来:“我......妈什么时候走的?”
赶走的......
江衍这个人,一旦狠起来,那便是狠到极致。
可江衍没有停留,他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走到今天,一切都有答案了。
话落,他像是没什么要在跟她说,他转过身。
许是新生的胡茬有些扎脸,小丫头伸手挠了挠脸,这么一挠,就把自己给挠醒了。
有些人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算彼时她浑身狼狈,微微一笑,却依旧倾城。
江衍将她抱进别墅。
他步履匆忙,他急不可待,他带着满身的尘土,带着满身的疲惫,冲上二楼的卧室。
不,那不能说是坐,更准确的是,躺了个人。
一会儿,他却松开手来,泄气一般的垂下头:“我留在这儿,她只剩下我了。”
他在房间里扫视一通,却没看到她流下的任何信息,她的东西也都还在,只是少了那么几件衣服。
他下楼。
还真当他是死的?
张妈愣了一瞬,才道:“什么走?你不知道她是被赶走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只能选其一。
可江哲希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半个小时?你确......嘟嘟嘟......”聂远质疑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
蒋佳然嗤笑。
江衍看了她一眼,抱起她:“我送你回家。”
推开门,只有满室的阳光。
蒋佳然像是终于有知觉一般,她没什么力气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儿,看了他一眼,唇角便扬了起来。
像是......死了一般。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她的不告而别。
张妈恰好从厨房出来。
似乎,是在生气。
江衍抱着她走出医院,坐进车里,车子平稳的行驶。
她猛地闭上嘴,眼神闪躲的扫了江哲希一眼,转身朝着楼上走:“我不知道。”
可那些本该清晰无比的镌刻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此时却变得模糊。
轮椅还扔在一边,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抱着蒋佳然走出学校。
江衍的名号显然如雷贯耳,那张经常出现在学校报纸上的脸,亦是让人过目不忘。
长椅上坐了人。
江衍没说话,只是抱了蒋佳然继续往卧室走。
张妈回去厨房,江衍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
江哲希点头。
这新的一天,还会再来吗?
车子在香亭水榭停下。
他还说,把那人两只手给我剁了。
“你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家里了。”
门卫拦住了他。
冬天的季节,树叶已经全部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雨里被冲的发亮。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端聂远明显没睡醒,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喂,哪位啊?”
“那个,总裁,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手却被抓住了。
他抱着蒋佳然往卧室走的脚步在沙发前顿住:“你怎么在这儿?”
蒋佳然却没看向他,她看向站在床边的江哲希:“哲希,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爸爸说。”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点,路上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打着伞匆匆的同他擦肩而过。
蒋佳然笑不出来了,她紧紧抿着唇,灯光下,一张脸愈发显的苍白。
爱情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丢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学校规模不是很大,教学楼一共只有两栋,分别在校门入口的左右手,往里走是食堂,宿舍楼在最后面。
刚刚还来了个残疾人呢,说是想回母校看看,他没忍心拦着,一个残疾人,又是弱女子,而且,看起来长得盘靓条顺的。
武阳高中。
江衍出现在包厢里,看着她的脸心疼的不得了,他将她拥进怀里,他说,以后别逞强了,乖乖待在我身边,有我护着你,谁敢说闲话。
“江,江江江总!您有何吩咐?”
半个小时,一路无言。
聂远擦了一把额角的汗,他真的可以说出来吗?说出来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贺青泸贺青泸,这个小白脸,敢抢他女人,还三番五次的,到底有没有把他江衍放在眼里?
江衍只看了一眼,整颗心就莫名揪了起来。
“说。”江衍言简意赅。
江哲希忽然走上前来,拔高了音量,语气甚是激烈。
他曾经那样的在乎她。
就算这些年她为他吃尽了苦,到头来,也不过一句收手吧。
他话没说完,江衍却听懂了。
所有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如果他永远狠不下心,那么对两个女人来说,这伤害将会不断加深。
蒋佳然也笑了,清清淡淡的脸上尽是心碎的笑意,她垂着头,笑的肩膀都在发颤。
江衍急匆匆的走过来:“夫人去哪儿了?”
“找你们校长。”
在她的印象里,江衍不应当有这样落拓的时候,他应当永远光鲜亮丽,永远西装革履,可此刻,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色,他的西装外套满是褶皱,他的鞋子,鞋面早已泥泞不堪。
“我听说......”江哲希的微微一顿,才继续道:“我去了你公司问到了住址,就过来了。”
他猜到了?
江衍下车,猛地磕上车门,这声音在沉闷的雨声里莫名的突兀。
他温柔的看着她:“妈妈被爸爸气走了,现在爸爸要去找妈妈,你乖乖的听阿姨的话好吗?”
“我是江衍,学校的资助商。”
他薄唇微启:“佳然,就到这儿吧,收手吧。”
江哲希跟在后面。
江衍知道小秦念很喜欢江哲希,总是黏着他,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妹,感情却并不比亲兄妹少一分。
“散心?”江衍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阿衍,你来了。”她轻轻开口,许是无力,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也不擦脸,他就这样挂着满脸水珠走出洗手间,在清晨的阳光里莫名的透出几丝沉静的性感。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原来,并非所有为爱的而施的心计都会得到原谅。
用自损的方式来换取他的陪伴,值得吗?
他站在他面前,紧紧的攥着拳,连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含了天大的怒火。
蒋佳然伸出一只手,白希的手指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过来坐。”
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小丫头,屋里暖气开的足,小丫头踢开被子,两双藕似得的腿晾在空气里,她侧着睡,被子被她压在身下揉成一团,皱巴巴的,而她胖嘟嘟的小脸压在床上,软乎乎的像个包子似得。
可如今,他的心里再没有她的位置,哪怕一丁点儿。
江衍把蒋佳然轻轻放在床上,起身。
她睁开眼,迷茫的看着江衍。
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
这是他的选择。
他没回答,只是摸着小家伙的脸:“时间到了,爸爸该走了。”
小家伙问:“那你和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