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救他,纵观郑国,王族之内也只有他能担当大任,郑享被灭了之后,这郑国必须还得有个能担此重任的人来接管。”
“我只是不想看着郑国的局势变得一团乱糟糟的。郑国的局势一变,受苦的只会是那些百姓。”
“那这跟你多事把百老先生找来有什么关系呢?”
江应谋抬头逗了逗面前这只上蹿下跳的百灵鸟,面带如秋风般清爽的笑容说道:“其实时机已经在殿下眼前了,殿下却还未看透,纵使殿下有雄心万丈或者手握郑享的数条软肋弱点,那又如何?凡输赢,讲究的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你与郑享之间的对抗,天时地利你们各占一半,至于人和,郑享却已经输了你一大半,你竟还未察觉到,又何谈什么对付他呢?”
“所以呢?他忽然想为自己找回名声了?”
“他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奇怪,毕竟魏氏的教训就摆在他面前。”
“不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
“但你我都清楚,江应谋这回来锦城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咱们想扳倒郑享就难了。你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知道他点软肋什么的?”
“眼下我们炎氏复兴,稽氏颓灭,而稽氏之灭,其始端不在炎氏,而在魏氏。想当初,魏氏盛宠一时,风光无人能及,魏氏的魏竹央甚至还差点登上后位,但结果呢?包藏祸心的魏氏却毫不留情地反了稽昌,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他面前,他能不半夜乍醒吗?”
“呵呵,我这性子怎么了?我这性子不照样也让您今儿栽了大跟头吗?”
“他有这么个意思。所以,眼下只要能帮他消除郑享这个隐患的人他都会拉拢,你绝对他是想拉拢的第一个人。”
“殿下……”
“当然,我当然会做好我自己的本分,可是江应谋,我希望你记住了,”郑憾往前一步,目光暗沉道,“我郑憾不是傻子,我做事有我的方法和步骤,就算没你那些所谓的帮助,我也一样能灭掉郑享。我不希望你再在我的事情上面自作聪明了,否则,你我之间的来往也只能就此告一段落了!”
“这结果是你猜的吗?这结果大概就是你安排的吧?”
郑享又哼了一声,眼含鄙色地摇头道:“你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性子我不清楚吗?好赖我也是你的叔父。你做事向来就凭你一股蛮劲儿,很少瞻前顾后地去想。你一看手里有阮姑和阮秀了,就立马上王上跟前告状去了,以为就能把我收拾了,其实呢?其实方才若不是百老先生赶到,我原本可以让王上把主审权交到我手里的!正因为百老先生赶到,他又是先王恩师,王上脸面上过不去,所以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的!”
“为什么啊?”
“殿下,我知道您气什么,您向来不服气江应谋,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个靠嘴皮子活命的人,还挨不过您一刀,我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
“贵国王上已有了想废黜国公一位的念头,难道殿下没有看出来?”
郑憾斜窝在软枕上,两颊浅红,一副很不得劲儿的口气说道:“我烦!”
“没错。”
“君心?”
卫匡无奈,耸耸肩,转身出去了。
江坎道:“我看公子也不必费心救他了,反正他不会领情的。”
“殿下没什么软肋的,哦,林蒲心倒是一个例外。要是江公子肯把林蒲心送给殿下的话……”
“那句话送给你自己吧!既然已经归隐了,就不要再到处显摆你的聪明了,很容易惹事的。我不希望看见蒲心因为跟了你,而遭了一些无妄之灾。反正你在锦城也待不久,安分点,别再多管闲事了!”郑憾冷冷地甩了江应谋一个白眼,甩袖而去。
“这一点不必你为我忧心,我自有分寸!”
门外,氏蝉背靠在廊柱下,抬眸瞟着他道:“你就是个死心眼儿,你主子是个什么倔牛你不知道吗?还去劝他?活该找骂啊你!”
“你这么神机妙算,做什么国公啊?改做国师好了!我跟你说,别那么多废话,反正阮姑和阮秀在我手里,我一定会把他们两人审个清楚透彻的!你就等着跟王上谢罪吧!”
“殿下当然是聪明的,但聪明的人过分地盲目自信,那就会成了刚愎自用。”
“这话打哪儿说起呢?”
郑憾眉头微收:“你听谁说的?”
郑憾往上翻了个白眼:“谁让他帮了?谁让他多事儿帮了?他就那德行!走哪儿都想显摆显摆他那聪明劲儿,都想让别人夸他两句江公子好江公子厉害!谁要他帮了啊?”
“殿下,”卫匡耐心道,“咱们得学当初的稽国国君稽昌。”
郑憾斜白了卫匡一眼,坐起身来问道:“你家殿下就有那么窝囊?就能眼睁睁地看着郑享把阮姑和阮秀夺了过去?今儿他郑享敢从我虎爪下夺人,我必叫他难看!”
“就凭我郑憾!江应谋,你是客,对我们郑国族内之事并不是十分清楚了解,郑享虽看起来十分厉害霸道,但也有他的软肋和弱点,而我很清楚他的软肋和弱点在哪里,想对付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着急对他下手,皆是为郑国局势考虑罢了。一旦时机成熟,我一定不会手软!”
“殿下,您不用别人会用啊!难道您还想看着郑享那老东西继续在锦城张狂?这回江应谋来,可是咱们一个绝佳的时机啊!”
“我说了他不是无药可救,只是亏还没吃够。”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江应谋?”
江应谋轻啜了两口茶,笑盈盈地踱步道:“那殿下打算等到什么时机才开始动手呢?”
“哦……”郑憾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应谋,“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啊……不过话说回来,江公子你这么热心地帮他,有什么企图呢?难道只是想帮炎氏拉拢他吗?”
“滚!”
卫匡细想了想:“这么说来,今儿是江公子帮您这忙?”
“嗯,江公子不愧是江公子,永远都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啊!这么说来,我还得代郑国的百姓谢谢你了?”郑憾话里充满了浓浓的酸味儿。
“滚!”郑憾往卫匡腰上踹了一脚,卫匡赶紧往后躲开了。
“他担心郑享会反了他?”
“那你凭什么说百老先生是江应谋请来的?”
“让我用我的情敌来帮我办事,你脑子没毛病吧?”
“哼!你?”郑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不不,今儿让我栽了大跟头的人不是你,倘若我没猜错,百老先生应该是江应谋请来的吧?”
“也说不上什么追捧者,我只是觉得江公子确实是有能耐,要说他只是个靠嘴皮子活命的人,那也只有厉害到他那份上才能靠嘴皮子过活是不是?别的人,谁行?”
“郑享失民心久已,这一点已经不用再提了,我要说的是君心。”
明日就是郑憾大婚之日了,锦城内外依旧热闹开心着,唯一那个不开心的就是郑憾了。为了躲开卫匡和氏蝉的唠叨,他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王府,跟做贼似的。
在街上溜达时,他无意中瞥见了出来闲逛的无畏和百如绫,便偷偷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个尾巴。那“尾巴”一直尾随着她们进了一间细布庄,无畏上后院去了,只剩下了百如绫在前面铺子里挑拣布匹。
百如绫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个活物出门儿。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小布包,小布包里时不时地有动静,好像有什么小活物在里面似的。郑憾一面瞥着一面咧嘴笑了笑,心想,不用说,一定是那胖兔儿最喜欢带的小白兔,死胖兔儿上回骂本殿下骂得那么惨,这回我一定要让这小胖兔儿知道知道本殿下的厉害!
这时,百如绫忽然放下了手里的那个小布包,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一块布认真地看了起来。就趁这个空挡,郑殿下做了一回贼,顺手就把那小布包给薅走了!
出了那铺子,郑殿下一口气跑出了一条街,然后右转拐进来一条后巷子,四顾无人后,这才停下来歇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