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灵光一闪,裴恭措忽然想起在东离成昭帝的寿宴上缅当众说过的话。
太后不愧是经得大风大浪之人,仍维持着一副泰然自若的娴雅姿态道:“这事皇上自己决定便好。”
“朕想封宁婉公主为缅贵妃,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他低叹一声道:“朕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朕会让她看到朕的真心。”
“皇上可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宠?除了昨晚被皇上临幸以外,这一月以来皇上可曾踏足过她的水华宫?”
“真心?”裴恭措咀嚼着这两个字等待他的下文,昨日裴樱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福昕继续不怕死地道:“那便是皇上做得还不够。”
他的笑容竟让她心神一颤,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笑,有苦涩,有哀伤,有失落,又似存着不甘和希冀。
福昕心下叫苦不迭,自己从未经历过感情之事,又如何能够给他提出可供参详的意见?他愁眉深锁地思忖了片刻后斟酌道:“奴才觉得,也许是真心吧。”
——缅自小便有一个愿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谁若可以一生只得缅一人,缅便嫁给谁。
闻言,那些嚼舌根的,脸色变换得煞是多彩,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让皇上听了去,此刻皆为自己给皇上留下不良印象而懊恼不已。
若是换了别人,必会欢天喜地谢主隆恩,可缅不但毫无喜色,反而愁绪丛生。裴恭措将她置于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此刻她已无心顾及这个,他方才有句话提醒了她。眼下应先解决一件对她来说比较重要的事情才对。
正说话间,却听得太监唱和:“皇上驾到,宁婉公主驾到。”
“是啊,我看她八成是恃宠而骄。”
腊月初一是各宫娘娘给太后请安的日子。辰时未到,慈宁宫的正厅便已济济一堂,好不热闹。除了没有封号的宁婉公主,各宫娘娘皆已到齐。
除了荣来晴眸中含了几分兴味有些置身事外意味地打量了她几眼外,其余人等皆在震惊之后竭力掩藏眸中或嫉妒或愤然或不甘的情绪。
这么想着,她便脱口说了出来:“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你何苦如此害我?”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包括利用温仪贞陷害先太子。虽然他从未爱过温仪贞,可她毕竟为自己付出了太多,所以他为她改名温如雅后将其纳入后宫,给她足够的宠爱,对她所有合理的要求有求必应。
“怎么会?本宫还请她去储秀宫用过膳。”
可昨晚他还是提醒了温如雅,让她莫要为了争宠而再使出这种低级伎俩。她虽乖巧地应了,却因他拒绝了自己充满挑逗的邀约而很是不快。
见众妃嫔只怔怔看着自己,裴恭措和煦一笑道:“爱妃们愣着做什么,快坐吧。”
“今日初一,是例行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日子,怎么不见宁婉公主?”
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多说无益,最终只是轻浅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在眸中情绪即将满溢之时转身离去。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造孽缘,于是断然启唇道:“怕是要辜负你了,你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裴恭措一愣,半晌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好在他定力好,不仅不怒,反在斟酌再三后声和气缓地道:“朕封你为贵妃,并非想让别人针对你,只是因为你值得。待你为朕生出长子,朕还会封你为皇后。这是朕对你的承诺,绝不食言。”
“怎么能说是高攀?何姐姐虽只是个三品修仪,怎么着也强过那个没有封号没有品级的宁婉公主。”
裴恭措宠幸宁婉公主的消息似乎长了翅膀般,在太阳还未升起时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可不是么,听说她入宫一月还未给太后娘娘请过安,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将何妹妹拒之门外又有何稀奇。”
她唤来宛陶道:“当日蓝惜蕊送我的那盒避子药丸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宛陶担忧地道:“姑娘两次中毒都累及宫胞,若再服用这等烈药怕是会伤了根本。还是顺其自然吧。”
缅道:“只服这一次可好?若有下次我会立即起身冲洗。不能为野哥哥守身,至少也不该怀了别人的孩子才好。”
宛陶道:“哪里便会那么巧?他后宫三年多也未见谁诞下过一儿半女的,兴许他本身便有问题,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缅想想也是,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只祈祷自己千万不要“中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