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时,缅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裴樱释望向自己的幽暗眸子。随着眸光的加深,他俯身吻向自己娇嫩的红唇,然后温柔地吮吸,探入,搅弄。温香软玉在怀,他果真还是没能忍住偷香窃玉的冲动。
让缅心惊的,不是裴樱释趁自己酒醉之时对自己的非礼,而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再次魂魄离体了。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了?她心下一喜,便想到了姬云野,于是身随意动地,眼前便突然出现了姬云野的身影,而她身处的场景已然变换成了东离皇宫的御书房。
几月不见,姬云野变了许多,面上少了几许清俊柔和,多了几分冷厉内敛。近日,成昭帝已将国事交由姬云野处理,此刻他正垂首于书案成堆的奏折中专心批阅,那肃穆而庄重的神情颇有帝王威仪。缅静静坐在他身边,歪头看着他丰神俊朗的侧脸,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时间便在她对他的深情凝视中缓缓流走。天黑前他批阅完奏折唤上黎末步出了皇宫,走上熙熙攘攘的大街。她亦一路尾随。
在一处售卖莲灯的摊铺前,姬云野有些神思不属,竟被人近身偷了钱袋。缅连忙急声唤他。不知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还是自己反应了过来,当手在腰闻摸了个空时,他眸中的焦灼亳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而同一时刻,身后的黎末早已一阵风地窜了出去。他紧随其后,对贼人穷追不舍,很是费了番波折才将其捉住,抢回了钱袋。黎末欲将其押入刑部大牢,姬云野却让他将其送去了云王府地牢,大刑伺候。
姬云野看向那贼人时眸中的阴鸷让缅不寒而栗。她觉得他变了,一向温和的野哥哥变得暴虐狠辣了,不过是一个贼人,送官便是,何须小题大做动用私刑?再联想到他对蓝惜蕊的转变,不由产生了一种时空荒凉的无力感。一时间,酸楚,疼痛,纠结,无奈……铺天盖地而来。
如果不是悲伤蒙蔽了她的眼睛,她一定不会忽视一个细节,那便是他的手始终摩娑在钱袋的绣纹上。那上面是她用十字绣绣出的鸳鸯交颈图,还有她题的一首诗:十里平湖碧连天,芳华正茂恰韶年。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姬云野在乎的仅仅是这个钱袋而已,因为这是他能够触摸到她气息的唯一念想。
她似乎忘了,姬云野曾经不只一次地暴虐狠辣过,而哪一次不是因为她?
缅浑浑噩噩地一路随他回到了云王府。姬云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些窃喜他没有去找蓝惜蕊,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当嬷嬷来报,说王妃有流产征兆时,他二话不说便直奔蓝惜蕊的寝居,还焦急地命人去宫里请太医。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一个男人非常在意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爱这个女人?
她方一醒来,裴樱释便凑上来道:“失算失算,我只知你酒量浅,却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之浅。早知如此,我便只让你喝一杯就好了。若是喝得恰到好处方有醉意,这酒还有催情效果。”
缅脱口道:“不行,我吃饱了再喂你。”
裴樱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缅便宜的机会,他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在她手中的枕头砸落之前闪身跑了出去。
下一刻,她惊讶地发现,随着意念的波动,她竟来到了南秀皇宫。而眼前的情景让她心中一阵窒塞,还未风干的眼泪又有了沸腾的迹象。
“那你还不回避?”
缅这一醉,足足睡了两日。
缅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他还在惦记着自己。只是,这丝感动仅持续了片刻,她便清醒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太过多情,太过贪心,千万不能掉入他的温柔陷阱,否则自己只会成为一个失去自我的怨妇和妒妇。
但看他今日如此倦怠,想来是被后宫那些每日只知争宠的莺莺燕燕掏空了身子,今日无力招架才躲回养心殿的吧。想到这里,缅自嘲道:“虽然我并非逃跑,可现在我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当然是自己解决了。”看着缅眸中翻涌的暗潮,裴樱释“惊讶”道,“咦,衷儿,你以为什么?”
裴樱释邪邪一笑:“我也饿了,你可不可以先喂饱了我再吃?”
缅凉凉地笑了,笑得眼泪不期然地滑落下来。她再一次问自己,她还有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如果不再坚持,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回南秀皇宫?
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缅突然就心软了,想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春男儿,能够洁身自好禁欲十九年,也着实不易,如今一时失控,也算情有可原,遂不再跟她计较,语气也温软了几分:“我肚子饿了,你让颜洵给我做些好吃的来。”
到得门外,他想起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便径直去了书房。待忙完手头之事,他突然想到缅画的那幅画,于是从书案的抽屉中将已经裱好的画拿了出来。
说完这话,缅再次被一股大力拖走,迎接她的,是渺然无尽的黑暗。
再次看到这幅趣味横生的画作,他依然忍俊不禁,于是取出纸笔细细临摹起来。当画到乌龟的肚皮时,他突然发现那里似乎蜷缩着四个蝇头小字,好奇之下,他凑近了细细研究起来,当他最终确定以及肯定那四个字是“我叫阿释”时,顿时失笑。
管家苦着脸道:“可云主子要那盘子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用来盛菜。”
裴樱释委屈道:“我不过是情不自禁。你怎么可以把我说得如此不堪?”
他无力地倚在窗边,对窗外恭敬侍立的韩征道:“还没有缅儿的消息吗?”
韩征垂首,声音沉郁:“属下办事不力。”
缅一时因他话中的挑逗意味而红了脸,一时又因自己方才的紧张而恼恨。就算他去找别的女人,那又与自己何干,她有什么资格咄咄逼人?可自己方才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她细细想了想,觉得像裴樱释这么一个纯洁的处男,若把第一次给了不三不四的女人,着实可惜了。嗯,方才一定是这个原因才让自己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