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如果皇上拿这事做文章惩治了温如雅,你也跑不了。我们庄家就都被你害惨了。”
缅停止了哭泣,向她看来。不知为何,她的眼神竟慑得她浑身一哆嗦。
眼见东啼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缅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然后发了疯般地扑了上去,双手拼命扒拉着树下的泥土。
太后面容凝肃道:“这么说,她是想陷害雅昭仪了?”
温如雅从殿内出来看到这一幕时,惊讶地无以复加。她怯怯地上前向裴恭措见了礼,却半晌不见他的回应,待看到雪球的尸体时,吓得一声惊呼才唤回了那二人的意识。
裴恭措将碧儿写好的药方递给庄紫妍道:“你且看看,那日你捡到的方子,与这张方子上的字迹可有相似之处?”
做完这两件事后,缅便像被掏空了一样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断肠草,顾名思义,有大毒,虽有攻毒拔毒,散瘀止痛,杀虫止痒之功用,但只可外用。这种剧毒的药草,御药房很少采购,即便有人要用,医士也只给开出少许,且都要在医案上留档。而近日来唯一有过用药记录的便只有雅昭仪一人。
裴恭措心中一紧,急急跑上前去在缅身边站定。当看到土下渐渐露出白色毛发,他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炸响,身子晃了晃便跪倒在地。
让福昕意外的是,皇上并非让他去提审雅昭仪,而是让他去咸福宫传唤碧儿,同时让康永去储秀宫传唤庄贤妃。
庄紫妍疑惑地接了过来,她蹙眉细细看了几遍,起初只道有些像,但不敢肯定,直到目光掠过某处,她双眸一亮道:“是了,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今晚发生之事早已传遍整个皇宫,更何况事发地就在咸福宫外,碧儿早已心惊胆战了半晌,如今被皇上传唤,魂更是吓掉了半条。
碧儿方走,康永便领庄紫妍进了来。
裴恭措呼吸一窒,强压下不断翻涌的怒潮,沉声道:“何以见得?”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是谁下的毒手,他都绝不会再手软。
缅早已泪流满面,却仍在死命挖着。裴恭措木然地同她一起挖了起来。
太后眸光暗了暗,有些诧异道:“哦?竟有此事?”
庄紫妍道:“可皇上不知为何,竟替她遮掩了过去。说她在宫内危险使用有毒草药使得雪球误食而亡,因此只让她闭门思过了事。”
温如雅怔然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温如雅的父亲温俊若乃当朝右相,一向忠君清廉,是唯一可以牵制左相庄叔焕的人。温如雅的爷爷温良玉乃一品镇国大将军,三朝元老,战功赫赫,功不可没。其人沉稳,善于明哲保身,拒不封侯。
对于温如雅,太后向来没什么好感,姑且不论她与自己共同侍候先帝时就使尽手段争宠,但就她背后的势力来说,就是庄氏一族最大的威胁。她之所以没有揭发她,不过是怕世人因此联想到皇上和太子事件有关,诟病他的皇位得来的不光彩。此事若真能陷害得了她,也算是为她出了一口气。
而让她费解的是,皇上没有直接询问雪球被害一事,而是给了她一张纸和一支笔,让她在张太医的口述下为缅书写药方。
当雪球的身子完全暴露于眼前,缅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裴恭措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一些安抚。
秽乱宫廷乃死罪,且会株连三族。当年太子一事,因目睹者甚多,难以封口,先帝顾及温家忠良,并未对温如雅冠以通奸的罪名,只对太子以强奸宫妃罪论处,抄没财产,贬为庶民,对温如雅则是表面安抚,实则冷置。
他不过对她的宠爱多了一些,便换来他人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孩子没了,如今雪球也没了,这样的打击,即便他一个铮铮男儿都无法承受,更何况她一个羸弱女子。
因此,他依然无法严惩温如雅,只能以她在宫内危险使用有毒草药使得雪球误食而亡为由让其闭门思过。
庄紫妍委屈地道:“可皇上也不该就这样放过了她啊。”
太后不耐地道:“皇上自有他的考量,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那意儿……”
“先静观其变吧。”
庄紫妍离开后,太后久久陷入了沉思。想来皇上还是防了庄家,他之所以不动温如雅,应是顾及了温家,想让他们继续制衡庄家。不过这样也好,树太大了难免招风。只要他还念着庄家,就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