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冬天。东离在立冬这一日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裴恭措指了指她肚皮中的一处道:“这里是手还是脚?”
“既然如此,那姑娘想看雪的时候便让皇上带你去阴阳山看好了。”
仿佛晴天一道霹雳,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巽回道。
这句话总算稍稍拉回缅一点神智,后宫空置?他对蓝惜蕊究竟是爱得有多深才会无心纳妃?
缅也没心思去想她是听谁说的,喃喃道:“踏雪寻梅,雪海追逐。想想那时候真的好惬意。可惜,听说南秀是从来不下雪的,只有边境处的阴阳山的面向东离的阴面才会在冬季飘雪。”
“因为朕希望他是儿子,那样朕便后继有人了。”
雪下得很大,起初还是红墙镶素雪,碧树坠琼芳,渐渐地整个世界都被纯粹的银白笼罩,再无其它色彩。姬云野站在皇宫的城楼上向南方眺望,只觉眼中心中皆是空茫一片。于是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便跃然而上这幅雪白画卷。一年了,缅离开的那一日也下着这么大的雪。她以前最爱雪天,每次下雪都欢脱地拉着他满世界地跑,于是他也爱上了有她存在的下雪天。然而眼前的雪,总让他感觉多了几许寂寥和忧伤。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这些折子一推,然后立即跑去水华宫看她,然而想到这些折子明日就要用,终是作罢。可是见不到她又觉得心神不宁,于是突发奇想地让福昕去把她接来,完全忘记了此刻已经入夜。
是夜,御书房。
他兴奋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肚皮上:“你摸摸,我们的儿子在动呢。”
缅被他这句话羞得无地自容,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姬云野雷厉风行地安排了姬凌止监国,丞相辅政,又简单收拾了行囊便和黎末踏上了去往南秀的路途。这一刻,想到即将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他心中的激动之情竟是无法言表。
“是吗?自从他府中来了一个叫云衷的新人后,原本的绝色男宠便都被换成了歪瓜裂枣。可后来不知为何云衷却突然人间蒸发了。自那以后,他就待在京中不走了。缅儿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
“它才四个多月,能有多大?”
“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治我们欺君之罪?为什么不怀疑我和他有染?为什么还要把兵权给他?”
“怎么,不可以吗?”
缅推开他道:“没正经。我要睡了。”说着转过身子,把后背留给了他。
裴恭措把缅拥入怀中道:“朕就要有儿子了,朕觉得很幸福。”
当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却听他突然道:“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问姬云野的事了?”
话落,也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便飞奔而去,只留身后那两位大眼瞪小眼。
“你说得倒轻巧,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情?我怕是只能在记忆里看到雪了。”
缅摸了摸:“应该是头。”
“那我若总也生不出男孩呢?”
裴恭措从后面抱住她,心满意足地将头埋进她的颈间,温软的呼吸轻柔地撩动着她耳边的发丝,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很温馨。
宛陶刚好剥完了一颗葡萄塞入小白嘴中,随口回答道:“嗯,听说帝都刚刚下了第一场雪。”
南秀水华宫。
这一晚缅又一次失眠了。虽然知道不该再想着姬云野,可她无法控制自己此刻沉痛的心情。这种沉痛,既有对蓝惜蕊的惋惜,也有对姬云野的怜惜,还有对自己那份曾经执着的爱恋的追思与悼念。既然再也回不去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像宛陶所说的那样,惜取眼前这个珍视自己的人。
“云衷出现的时间就是你失踪的那段日子。你失踪后端王就回封地了,而你回京后他也跟着回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恭措终于批完了奏折,刚想伸个懒腰,突然感觉左手心下有什么东西一动。他连忙把手拿开,好奇地解开了缅的衣衫。当看到她光洁的肚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时,他欣喜地道:“缅儿快醒醒,我们的宝贝儿子在动呢。”
“如今他的后宫没有一个妃嫔。”
裴恭措眸光深幽地看着她道:“因为你们都是朕最重要的人。而且朕相信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否则你也不会跟朕回来。至于为何给他兵权,朕之前已经说过,他救了你的恩情完全抵得上这江山。”
“可是……”
“你想说他对你还没有死心对不对?”裴恭措微微一笑,“只要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朕,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缅只觉心中一酸,一股热流便涌上了眼帘,她情不自禁地偎进他怀中,瓮声瓮气地道:“阿措,你放心,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
这一刻得到她的承诺,裴恭措只觉心潮澎湃,他紧紧地抱着她,良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