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你我立场不同所奉之君也不同，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如果你今日安然逃出，我们二人之间便无半分瓜葛，若你再相纠缠我一定不会留情。”

“这个，属下只是想着若大王您真要属下带兵前去围剿，那属下去了要是真遇到赵大人岂不为难？大王不如给个明示吩咐属下该怎么行事，也免得属下妄自猜测误解了的大王的意思，到时再伤到赵大人属下可就不好交代了。当然，若这只是个幌子，那属下的这些担心当然就是不必的。”

“张良和越姒姜呢？”

“不是不是！”李西垣摆摆手，“要是准备攻城又怎么只止这点动静？”

“哦？”张良把那竹简一收，“秦军会来？这么说，你是特意来报信的？”

“也对也对，你现在有伤在身，跟着我们也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大营里的好。”想了想，李西垣又加了句：“不过你放心，我们这次是十拿九稳一定会将这些赵国余孽扫个干净，所以赵大人你就别跟着瞎参合了。”

难道，那三年前在咸阳宫的一幕又会重演吗？

这人难道又变得跟三年前一样，还是他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可夜重璃说过，对赵衍来说要想记起从前的事是绝无可能的。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背叛就是背叛，他曾经百般容忍过那个离宫多年的嬴景臻，但是对于如今这个截然不同的赵衍，他绝对不会容忍！

赵衍走出去便看见李西垣正在擦拭佩剑，而这军中布防似乎也有所变动。

而这边的张良还优哉游哉的坐在房中看着一本书简，忽然‘吱呀’一声，那门后出现了赵衍的身影。

“可笑，你还真以为我会一个人跑来这留有重兵的大梁城？”空中有了回应，张良判断方位后才说：“走，我们去东边的林子里。”

“是。”

张良笑得肆无忌惮的拍了拍赵衍的胸膛，“赵衍，你有你的君上，而我也有自己的好友知己，既然你能为了你的君上有所隐瞒，难道我就不能为了护住他们的性命保留一些吗？但我张良对你绝无加害之心，当然也不会让他们伤了你，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若是……”李西垣依旧壮着胆子问道：“若是赵大人偷偷前去报信呢？”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张良，你为何不据实以告？”

“他们还在大梁城附近。”

李西垣挑开帘帐后正好看见其中正在查看地图的嬴政，他立马跪下了，而后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王。”

张良不怀好意了笑了笑，“怎么，赵大人不是说过绝不会再回来吗？怎么这还没过去一天呢就巴巴的赶来了。”

“赵衍，你该不会是嫌我误事才故意编了个幌子诓我离开吧？”

“是啊，怎么？赵大人难道是想跟我们一起前去一血前仇？”

嬴政目光一挑，“李西垣，你这问得太多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吗？”

“你就不怕惹恼你那位心心念念的君上吗？”

“是是是，属下明白了，那……不知大王您还有何吩咐。”

“你还记得我们在中牟城遇到的那群人吗？”

李西垣嘴上是说嬴政没到军营，可实际嬴政今个儿傍晚就到了，但这消息军中人都不知晓，不知那嬴政是在玩什么把戏。回去确认赵衍睡着后李西垣才点了一剂安神香，他偷偷摸摸的放帐帘放下了，自己则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军营里一处隐蔽的军帐中。这是营中屯放杂物的地方，若无他事是没人会来的。

“好，我就听你一次。”张良收了东西，离开那屋子老远后才在一片山林中吹响了随身携带的鸣笛。这声音听着像鸟叫，但赵衍清楚得很这是用来传讯之物。

“是王将军准备攻城了？”

第二天赵衍早早就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他的头有些昏沉似乎还没有睡醒，但看着外头的天光赵衍还是下了床榻去，奇怪，睡在外帐的李西垣也不在，这人不是素来喜欢晚起吗？

“好！”这次张良倒答应得爽快，“那我们一言为定，你大可不必留情。”

赵衍和那人对过一眼后便往前走去，而张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有了一番盘算。

不知赵衍说得是真是假，反正高渐离和越姒姜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赵衍出了大梁郊外，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一个秦军也没有一点变故，这下张良倒真在怀疑赵衍那话的真假了。刚出了大梁城郊赵衍就急着回营去，不管张良怎么挽留也没用。不过想来也罢了，他们总还有见面的机会，这一时有越姒姜跟着也不好把赵衍强留在身边。

此时夜风大起，看样子就要下雨了，但告辞后赵衍并没有直接回秦军大营而是去了之前张良藏身之处，他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子，现在月色正浓已经到了李西垣说的时辰，可没什么不见秦军的影子？赵衍心下一惊，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一局不是为了张良，而是为了他自己而设的？赵衍看了看自己四周，现在这方圆数里恐怕是已经被秦军包围，但张良他们呢？这样一来他们安然出去的机率应该也是微乎其微。那现在自己是该逃吗？不，赵衍清楚他是逃不出去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逃。略略想过之后赵衍便往秦国大营走去，自己这条性命本就分文不值，但可惜临死却害了张良这屡次施救于他的人。

可走到大营辕门处赵衍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的不是李西垣，而是嬴政。只见那人双目微阖的扶着木栏迎风而立，他鬓边散下的发丝随风而起，看神色甚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