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缓缓又说道。
江闻下意识问道。
“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我一定和你分个生死。我知道你留在这里,也是想找机会杀了本官。”
“放肆!我们大人法号衍空!”
确实他有一些东西没跟自己说,但他们的交情一样不需要多说。
“修行渡人吗?”
江闻微笑着转身说道。
“我大力金刚指的滋味如何?”
衍空和尚面带欣赏地狞笑道,“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今夜你认不认罪,的确一点关系都没有。等到天一亮,我就会张贴你认罪的公榜,接着连带福威镖局一同问斩!”
“历代笔法有顿笔、挫笔、转笔、衄笔不一而足,在我看来都是雕虫之技、犹显小气。像我这样真的豪杰,就欣赏衍空大师你这大飒笔!”
“不错!”
这一次两人都回退了几步,没有再试图进招。
夹带着一棍之威的江闻淡淡笑着,让这些满脸刀疤的狠人都紧张了起来。
正因为这样,今夜明显打算和衍空和尚大闹一场以便捞人的耿精忠,才会在看到自家父亲手谕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觉得本钦差好骗?能接住我二十年功力的金刚般若掌,却给福威镖局当门客?可笑!”
其实从今夜耿精忠猛然出现开始,江闻就察觉里面有问题,自己似乎踩进了一个预设好的陷阱里。
江闻的肩膀如千针齐扎般疼痛,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但衍空和尚如此霸烈的外功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怪不得清廷只派他一个人,就要来闯福州城这龙潭虎穴。
衍空和尚粗豪的脸也挂上狞笑。
一名手下见状大怒,冲着江闻粗眉横立,挥起齐眉棍就打向江闻的膝盖弯。
“衍空大师,你看天都这么晚了,是不是得给我安排个地方住?”
“你这么好的功夫,不如留下为本官办事,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那修德止杀吗?”
“软弱无力,再来!”
听到江闻的嘲讽,古怪打扮的手下怒气勃发,这次拿起一旁的仪仗铜棍,运足十二分力气挥棒打来,显然不相信寻常血肉之躯,这次能把铜铁也崩断。
衍空和尚也不想动手,因为他看出江闻武功路数不明,打起来很容易折损明面上的实力。这场大戏刚刚要开始,任何环节出错导致提前退场,都是莫大的遗憾。
棍棒及身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但这一次棍子不但没折断,还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反弹了回去,虎口迸裂瞬间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一棍敲中他自己头上。
就像江闻不需要怀疑老林子。
衍空和尚巨掌伸出,捏碎了案几上的惊堂木,狞笑着说道,“如果七天之后,他们还选择呆在福州城不走,那就是谋逆大罪,等着替耿精忠背黑锅问斩吧!”
而福州归降已久,治安稳定,耿精忠想要引来白莲教,无异于是往清廷刚煮开的白粥里扔老鼠屎,对方不翻脸才怪。
江闻抬眼一看令牌上的“死”字,竟然是遒劲有力的狂草,对方还真不是个文盲——不仅如此,单说这手书法就比江闻强上许多。
江闻嗤笑着对他耸了耸肩膀。
但是江闻并不认为,他会是陷害自己的凶手。
“不行,那林震南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福威镖局勾结白莲教当然是子虚乌有,以老林子这个温吞脾气,除了在赚钱攀关系上侵略如火,其他时候……哪怕晴天出门都要带把伞,绝不可能压上全家老小性命去造反。
更难办的是,此时耿精忠的离场,就意味着把锅全甩给了福威镖局。
他还说,如果他没能从福州城活着走出来,老家的孩子就拜托江闻照顾了。
江闻无奈地说道,“我可以让他发誓绝不再踏进福州城一步——否则我就打断他儿子的腿。”
身边又有一个手下想试着下黑手,却被江闻抢先一步瞪了回去,如果他真的不开眼,江闻也不介意让他试试护体真气是怎么样运作的。
尚可喜在广州之所以能为所欲为,是因为广州新下,清廷又屠杀暴烈本就民心不附,只能依靠尚可喜支撑,就像在浑水里撒了一撮土,根本无伤大雅。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耿家此时来到福建,应该怎么办呢?
衍空和尚冷哼一声,手臂伸开如同鹏翼,迅捷如电地抓过毫笔,在一枚令牌上龙飞凤舞地书写完,抛掷在了江闻面前。
“我是真心说的。飒是我们老家夸人的话,就是爽快利落的意思。你难道觉得你们家大人,这手书法很丢人吗?”
情况很显然,方法也很简单,答案直接就深刻在辽东将门的骨子里——养寇自重!
耿精忠招揽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的根本目的,就是借用江湖势力巩固自家的统治。
“大师,我看你的功夫也练到了纯青,怎么把脑子给练坏了呢?”
更让江闻担忧的是,今夜林震南在幽冥巷享殿内的表现。
“哐当。”
“高手也要养家糊口的嘛。”
“福威镖局勾结白莲教,在福州城中意图造反,此事早已经证据确凿,本钦差杀他都是便宜他了。你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敢替一个反贼求情?!”
江闻面色古怪地看着衍空和尚。
衍空和尚坐在公案后,寻常说话就如平地惊雷,震得案几微颤。
江闻收回了生疼的手指。
江闻一顿吹捧之下,衍空和尚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被堂下迫不得已的附和之声恭维得飘飘然,跟着一起露出了喜色。
江闻为难地看着衍空和尚,引颈就戮般昂起了脖子,叹了一口气。
边上的手下弄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直接厉声喝道,“放肆!”
江闻叹了一口气,林震南果然还是胆子太大,走错了关键的一步,自己这次明显是受他牵连了。
“不修!”
手下不以为意道。
江闻冷笑道。
几个手下手里的暗器,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不修!”
其实有些话不需要说。
那天,野店里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江湖汉子,只是兀自喝干了碗里的劣酒,开玩笑似地拾起话头,真要让独生子拜江闻为师。
江闻双肩一沉,以枷上架,木制枷板瞬间被拍碎,身上的铁链也被凶猛掌力震断,两只脚立刻踩碎府衙大堂之中的青砖,内气屡屡翻腾,只感觉有如泰山压顶。
“七天太多了。就算你把我关在天字牢房里不出去,以林震南胆小怕事的性格,七天之内肯定带着全家跑路了。”
江闻一身轻松走出大堂,打算老实呆在府衙里监视这个衍空和尚。
但在走出堂门的时分,却听见衍空在背后哈哈大笑,嚣张无比地说道。
“就算本官不出手,你知道江湖上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多少人眼红福威镖局吗?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活着走出福州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