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想起日中商议,又不由心中一动,想着:“也不知华歆到底有备无备?”
“鹿焉。”
太史慈登上高处,极目远眺。见夜色下,诸军如蛇,迤逦前去南昌。虽数千人的部队,行军间,全不闻声响,不由长吁一口气,叹道:“主公治军,果是非凡,这才多少时日,扬州军的气象竟已一变。”
一将跨步出列,此人本是袁术大将纪灵旧部,勇猛善战,自广陵一战后便对王政甚为钦服,李豫在寿春城内响应之时他便是从者之一,从都伯累功至都尉,不过后面却没有随着李豫等人一同加入周泰阵营,反而跟了甘宁。
军中放的有日晷,便就在甘宁的帐外。有专人每隔一个时辰,来报一次,随着日升至中,又渐西斜,投射在晷面上的日影随之而动,随着夕阳西下,不久之后日落月升,已是夜色临至。
这都是说的委婉了,在蒯良看来,别人都要图穷匕见了,刘表这边还要主动示好,这简直就是委屈求全,低头折节,主动退避,不敢相争啊。
将书信递给身侧的蒯良,刘表环视众人,神色倒是依旧平静:“诸位以为如何?”
“上策,自是如蔡将军所言,起兵驰援华歆,助他夺回南昌,同时将王政乱臣贼子的本相公布于众,并以此为号召,让扬州乃至徐州的的忠贞臣子、忠勇将士们报国恩、杀国贼!事若成,则主公”
“自然。”
出了帐外,诸将齐至,又是一番点名,继而再又传下命令,有人高声传递。诸将接令,皆是为一诺即退,引军出营。叱咤之间,全营已空。
刘表沉思良久,好半天才面露坚决之色,厉声喝道:“来人,磨墨、铺纸,吾要上书朝廷!”
“说来听听。”
“行了,你的下策我也明白了。”
“末将等接令!”
“正是。”庞季点了点头:“即便这竖子意欲南下,咱们也可把战线推前,形成两军对峙之势,如此便能做到御敌于荆州之外,只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还是立足防守,终究失去了先机与主动”
“下策呢?你的下策是甚么?”
“臣有上、下两策。”
“凡入我军警戒范围的,不论是南昌哨探,抑或是乡间百姓,统统留下。”
“意欲何为?”
“许都同意了王政的上表了吗?公告天下了吗?没有!既如此,他张昭这刺史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哪里算是华歆的上官?便退一万步说,许都朝廷就算真同意了,没有朝廷的诏命,一个刺史如何能擅自派兵攻打一方郡国?”
“当初与王政结盟共击袁术之时,玄德曾有书信传来,说王政之祸远甚袁术,此乃驱虎吞狼,吾当时却是不信,只觉得一个黄口孺子,威胁能有多大?此吾弟文贼之能,饰己之非耳。”
消息传开,豫章剩余诸县皆是惴惴不安,不久之后,荆州也得知了此事。
蔡瑁闻言大喜,上书朝廷,那不就是写给大将军看的吗,看来刘表这是想要联合曹操共击王政啊。
“主公以为?”
事实证明,太史慈的担忧是过虑了,次日天方破晓,扬州军便已进驻了南昌,除了太守华歆“侥幸”逃脱之外,豫章文武尽数遭擒。
“末将在!”
“末将接令!”
听到亲卫的禀报,甘宁目光落到太史慈的身上,“子义兄,便请你率五百人坐镇此处,最多明日天亮,必有捷报传至。”
甘宁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又接连点了五六个都伯的名字,等他们皆出列站好,沉声下令:“尔等诸将,各引本部,某某、某某,你二人随鹿焉都尉,待今夜丑时,务必要运动到城西偏北的地方,你们的任务,是要看住南昌军的城北大营。”
他专门带了有一个沙漏,放在脚边,不时看一眼。刚到丑时,就猛见远方火光一闪,先是一点,接着数十点,就好像是鲜在绽放在夜色之中,登时目光一凝,心知攻城战已正式开始。
堂上其他人亦是纷纷变色,蒯良面色失落地看着刘表,问道:“主公这是何意?是要对王御寇相忍为国乎?”
刘表点了点头,问道:“伯闻(庞季的字)之意,我该做出甚么反应?”
蔡瑁哼了一声,拍案而起:“华歆之前便已奉主公为主,那豫章便也算是咱们的地盘,王政无故兴兵,寇我疆土,自当大军悉起,予以痛击!”
半晌,刘表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苦笑一声,众人不由愕然,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蒯良问道:“主公何故发笑?”
“主公啊!”蔡瑁气急而笑,痛心疾首地道:“华歆已投靠了咱们,如今若是坐视不理,岂不令人齿冷?再者说了,王政可是一个黄巾贼寇啊,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还不是等闲事尔?”
开玩笑,若论关系亲近,谁能比的过吴胜?若论勇猛过人,亦无人能和黄忠比肩,这两个人犯了军令都是难逃责罚,何况余等?
“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一遭到华歆的拒绝,王政竟就妄动干戈,攻取南昌,联系前后来看,这明明便是图穷匕见,借机发难,且此事也证明了之前的传言非虚,这竖子果有南下之心!”
“不错。”
当日晚上,捷报就摆在了王政的漆案之上。
次日,日暮黄昏之时。
蔡瑁闻言一怔,忍不住道:“主公,到了这等地步还用分说吗?之前华歆来信,说扬州刺史张昭突然召其前往寿春议论政务,当时末将就觉得不对!”
听到这话,刘表深深地看了蔡瑁一眼,突然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德珪,我问的不是援与不援,而是王政此番突袭南昌,到底意欲何为。”
刘表一边执笔奋书,一边回道:“方才伯闻不是说了吗,朝廷至今还没同意让张昭为扬州刺史,我当上表附合举荐,天子或会应允。”
什么?
蔡瑁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方才醒悟,怫然怒道:“末将没听错把,主公你要上表举荐张昭为扬州刺史?”
刘表看也不看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又吩咐左右道:“以后若是豫章再来书信,不必拿来我看了。”说着不再看众人一眼,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目送刘表的身影远去,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俱是神情复杂,默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都没有一个人提出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