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能说出口的只不过是“这晚霞红的像苹果一样”这类话。

他们通过文明本身传承了知识，但知识本身是可以以比较清晰的方式记载的，这也是他们注定会偏向理性的原因，他们接受的前人智慧，只能以这种方式记录下来。

但作品没有歧义，有歧义的是人。

李启看了一眼末泷，也没说话，既然对方已经理解了，那就最好了，末泷还是有脑子的，不至于被情绪操纵。

末泷只是点了点头，用一种很疲累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也相信你说的……这些人确实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我们先进去吧，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你看一看。”

这些心跳声，让人头皮有些发麻，就好像听见了永不停歇的疯狂之音，让自己的心脏也随之鼓动起来。

这声音让人几乎发狂，听久了更是似乎让人产生了某种幻觉，那就是眼前的血肉之卵，正在逐渐巨大，逐渐扭曲。

这是一头怪兽沉睡的温床，由生命，死亡和血肉组成的摇篮。

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另一个人。

就好像是，如果有人写了一首诗，亦或者画了一幅画，做了一个游戏，反正就是创作了独属于他的一个作品。

这是一条和前进联盟完全不同的路，甚至更加极端。

但是在心智崩溃的最后一秒，他启动了冷聚变引擎的自爆。

末泷死了，但是他死之前的那种反应——再加上李启发呆的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

但这个时候，人们大部分都只会觉得古怪。

“毁了这个东西……毁了他！”末泷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手中光刃弹出，直接冲了上去！

不对，不应该是‘前进联盟’的审美观，而是以大部分类人生物的审美观来看，这东西都不可能讨喜。

他把这个作品挂在了外面。

虽然每个人都有各种美妙的、深奥的事情要说，却只能局限于“语言”这一符号体系上那几句陈腐、平庸的话。

他不想要这个答案，人与人之间应当是可以互相理解的，而不是像这个答案所说的那样。

道在其内，就是用道了诠释自己。

语言的苍白无力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这个作品，是他的一切，他在作品里融汇了自己的思想，融汇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整个人生全部放了进去。

那些虫人文明并不是前进联盟这样的文明，而是某种利用精神能量的，并且利用程度非常高，从对方的样子来看，他们并没有发展通常意义上的科技，甚至文明本身都还是处于蜂巢之中的那种原始模式，都变成了掠夺为主的海盗文明。

末泷的死亡，李启立刻意识到，他最近一直在找的‘凡人的视角’，以及和末泷与其他人之间的‘误会’，其本质似乎就是这个。

他们在这方面的落后很难弥补，这是文明的整体劣势。

这东西应该是在孵化什么东西，或许是作为某个大型阵法的节点，但不管怎么说，趁现在毁掉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让人作呕的肉块与血管瘤，正不断随着这心脏一起跳动，硕大肥胖的肿瘤与血管甚至都在因为这种舞蹈而爆裂，将鲜血洒满四周，然后又被吸收进去。

前进联盟擅于诠释世界，却不善于诠释自己。

在那心脏的扑通声中，末泷只感觉自己手脚发凉，似乎周围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紧紧攫住了他的四肢。

李启看着末泷飞跃出去，微微皱眉。

这好像是对的。

他们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对于这个作品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好像是这幅画上有不同的歧义一样。

于是，他呆滞了一下。

就这一下，末泷冲入了血肉之卵中。

李启站在旁边，等末泷烧完。

这一刻，末泷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了解李启。

他的神魂裂开，撕碎，随后炸裂成一团。

只是这个时候吧，看着末泷那样，李启突然一个恍神。

所以，李启想要拦住末泷——

李启猛的抽身爆退。

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直到最后，心灰意冷的同时，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有其他人也在对自己喋喋不休，而自己却不曾发现。

这个念头是：我真的了解末泷吗？

聚变引擎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其自爆的毁伤范围不会太大，因为失去了压力约束，聚变本身就会自己停止的，爆发的只是那一刹那的伤害，只要大日真炎被规避了，冲击力其实波及个一两公里就差不多了。

但是，看着冲上去的末泷，李启突然发现……这个状态下面的末泷和自己，似乎有着相似的经历。

不过，考虑到末泷的心情，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当然，别误解了，我并不是说我会帮助虫人他们，毕竟他们是侵略者，是应该反击的对象，我的意思是，就生命层面上来说，你们和他们，包括和我在内一起，我们三者，都没有什么不同。”

机甲启动，等离子光刃弹出，磁约束装置将热能束缚在一个小小的矩形之中，几乎没有质量，却能切割已知的所有凡物。

李启也意识到，自己从未了解过末泷。

他的第六感感觉有点不对劲。

道在其外，就是用道来诠释世界。

之后，他们两个人一齐，走进了体育馆之中。

不管怎么说，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

作为天下修行者的李启可以理解，但末泷无法理解。

每个人都非常可怜的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其他人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

李启看着末泷冲上去，想要阻止他。

心脏之间的共鸣，让末泷感觉非常难受，胸口有一种憋闷的感觉，就好像被次声波扫过一样，痛苦不已。

而李启，被掀飞之后，瘫坐在废墟之中。

随着聚变引擎的轰隆一声，末泷与血肉之卵同时湮灭在迸发的大日真炎之中。

所以李启就直接这么说了。

哪怕是同道，也仅仅只能勉强窥见一点点，度己及人而已，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同道’。

是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人与人无法相互理解，你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人’，还是说只是一堵墙，或者一只僵尸？

所以，只要承认了自己的注定孤独，就承认了：世上就只有‘我’——

那‘我’岂不就是……

天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