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阴影笼下一片,罩在紫檀小案上的时候,姜莞啧了一声,手腕一抬,把盏中酒水尽饮之后才略掀了眼皮看去。
姜莞指尖微动,在裴清沅和周宛宁的注视之下碰到了自己面前那只小酒杯。
正常人不太会管这种事。
裴清沅声色清冽,替姜莞分辨:“你们来时不正见她一饮而尽吗?她本就是个不爱吃酒,也不会吃酒的人,若不是今日席面上是梅清酿,她是一滴也不肯沾的。
尽管郑双宜和沈宝芝是肯定不吃她这一套。
如今郑姐姐来了,你倒把这些说给郑姐姐听,再叫她陪你过来敬一杯酒——”
先前她虽一饮而尽,但杯底残余酒渍,这会儿小盏倒扣,便从杯底滴落到紫檀案上,再从杯口边缘处溢出来。
姜莞看着沈宝芝,视线甚至都没有在她脸上多做停留,就已经能把沈宝芝面上的不屑收入眼底。
沈宝芝会真心实意想与人赔礼道歉才是出了邪呢。
姜莞见此,眼神泛冷。
沈宝芝就是典型的没脑子。
她还是咬着下唇,先前脸上的不屑全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片慌乱。
也就郑双宜是个病得不轻的,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恶心她的机会。
见郑双宜眼角匆匆闪过的得意,再配合着沈宝芝的这句话,姜莞不免低声嗤笑。
姜莞清了清嗓子:“梅酒不醉人,吃多了也难受呀。”
姜莞撇撇嘴,指了指案上倒扣着的小酒杯:“上回你伤我是无心之失,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从没说过什么,更不曾放在心上,怎么如今倒来说什么赔礼不赔礼的话呢?
我实是不懂。
郑双宜这人……
她牵着沈宝芝,把人稍稍往前带了些:“宝芝方才还说呢,怕为先前的事情你还恼她,弄伤了你一遭,也没好好跟你赔个礼,借着今儿我这个小宴,叫我陪着她过来,敬你一杯酒,算是她给你赔礼道歉,往后就不要再提啦。”
她声音戛然而止,一转脸,抬手揽上沈宝芝肩头,低声安抚:“你也别急,阿莞大约不是那个意思。”
姜莞长叹一口气,站起身那会儿甚至晃了一下,真吃多了似的:“我是个不爱以恶意揣测旁人的,沈大娘子,不若你自己说说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而站立在小案前的郑双宜脸色一变:“阿莞,你这是……”
转眼之间,她就看见姜莞两根指头捏着那空空如也的酒盏,反手一扣,杯口朝下,被她反扣在了小案上。
郑双宜拉着沈宝芝,一人端着一杯梅酒。
可要是故意伤人,此事便大了,咱们该到京兆府去分说清楚。
周宛宁脸色倏尔一沉,就要阻止。
傻子才最容易给人拿来当枪使。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经不住身边有人煽风点火的。
凭什么?
她已经憋屈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还觉得自己不是傻子呢。
沈宝芝是养的娇纵,不可理由的性子。
她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摞话,又反手揉了揉鼻尖:“你这不是打量着我看在郑姐姐的面子上无论如何得受你敬酒,此事方能揭过不提吗?
若是如此,正经论起来,你心思又不好。
郑姐姐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
逼着我受你敬酒,我若不肯呢?岂不是伤了郑大姐姐的脸面。”
就这点儿手段跟脑子,哪天被郑双宜卖了她还要替郑双宜数钱。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两个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否则也不能真的一见如故,几个时辰的功夫,到联起手来恶心她了。
姜莞又咂舌:“我又没欺负你,实话实说罢了,甚至不肯恶意揣测你的心意,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像我把你怎么样了的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