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母妃总是最谦卑温顺的,何曾有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他原不是为了封赏二字才披甲出征,是以就不该有这种一听便是怨怼的言辞。
姜莞却很清楚。
她少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连音调都拔高了。
等人出了殿外,又带上殿门,赵曦月缓了一声,才劝贞贵妃:“翡翠在母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您又何必那样凶她。
这也的确是郑皇后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孙氏族中呢?
我是真看不懂了。”
她声是软糯清甜的,贞贵妃呼吸微滞,回头看去,脸上却连苦笑都扬不起了。
她的心意,她的感受,全然不在官家的考量之内。
如果是为了郑双雪的婚事,似乎一切也说得通。
晋和帝不会贸然这样抬举孙家。
她从没听见过那样的语气和口吻。
贵妃娘娘在官家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公主又受宠,再加上官家后宫本就没什么人,抬举贵妃娘娘,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可她是个人。
裴清沅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好在她如今是正经八百摄六宫事的贵妃,闭门不见人,后宫里那些素日里本分惯了的,也不敢到她这里来恭贺什么。
这几十年的时间里,除了郑家,谁得过这样的体面?
赵曦月迎上前去:“母妃晋了位分,虽还没有行册封礼,可是贵妃朝服,宝册金印都已经送了来,父皇旨意也已经昭告天下,六宫事也叫母妃料理着,眼下各宫都瞧着母妃,按照礼数来说,母妃不该紧闭宫门,一概不见人的。”
贞贵妃自接了圣旨,就关了宫门。
赵曦月从外头回来,一只脚才踏进门中,就听见了她母妃略显得尖锐刺耳的声音。
赵曦月看了看翡翠,摆手叫她去。
方才翡翠挨了那样一句,心里倒并不怨怪,只是怕主子看着她越发气恼,偏偏她做奴婢的,没有主子吩咐,又不能退到殿外去。
官家颁了旨,她只管接旨,也奉旨行事。
要不是攒够了失望,谁下得去手亲手剜掉心头肉呢?
一贬一升, 连贵妃如今都是摄六宫事的。
周宛宁不轻不重的哼了声:“可我还是看不明白。要说接连给贵妃抬位分,那倒也罢了。
国破家亡四个字太过沉重,谁都背负不起。
当年她那样对待赵行,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她串联赵奕,知道她的心一直不在他身上,甚至知道她要谋逆逼宫,还不是容着她,纵着她吗?
隐忍了几十年,谨小慎微,无一处敢行差踏错,怎么就也不成呢?
“阿月,你去见蜀王殿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里头是出了什么事?”
赵曦月稍稍变了脸色。
贞贵妃心下一沉:“果然是有事儿的吧?并不是无故如此的对吗?蜀王殿下知道内情,也都告诉了你?”
她重重点头:“二兄疼我,我去问的时候,他也没打算瞒着什么,母妃想知道,我说给母妃听,但您听了……您听了得宽宽心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