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鑑,老奴也有些诧异,特意派人过去查了,谁知,这內里另有蹊蹺,西河郡的田亩,早就被士绅豪族瓜分殆尽,另有许多江湖门派在那开宗立派,又把剩下的良田瓜分一空,北静王若想凑齐粮草,只能出此下策,毕竟汝南城可没有士绅豪商阻拦。”
武皇眯著眼,这才想起来,西河郡乃是江湖门派匯聚之地,都说侠以武犯禁,京南歷来出事,绝对少不了那些门派蛊惑,顿感心中烦闷,
“既然他们要去,让他们去吧,但有一点,京南的事,务必上心,若是贼教有动作,定要剿灭。”
“是,陛下。”
戴权微微点头,而后,对著小云子摆了手,后者赶紧缓缓退下,就这样,养心殿內,復又安静下来,只有武皇,手里翻看的加急文书。
越是到最后,越是翻得著急,
再结合洛云侯传回的信件,武皇对北境的安危,担忧不已,落月关至孟津,以洛云侯领兵的速度,或许很快,就能到孟津地界,匯合关外大军,必然会北上,寻找女真人主力对决,胜负之间,几日就能定下,最后一点,怎会这个时候,东胡人那边,消息来的那么快,
“柳芳来得急信,说是东胡人已经在漠北集结人马,沿著麓山脚下,朝著漠南而来,此番那位左贤王也跟著一起,看样子,来者不善。”
“回陛下,现如今,边地已经入秋,正是胡人秋高马肥,兵强马壮的时候,女真人西进,提出来『北失西补』之策,洛云侯不得不迎战,至於晋北关,还是按照往年计策,固守不出,就算是先消耗战,中山郡那边,已经编练十万府军,內阁已经准备派兵部侍郎卫占英前去督练,加上各郡府军,应付北边,不成问题。”
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北地九省边军,早已经部署完毕,就算东胡人再次动手,必然会败北,不足为虑。
“是不成问题。”
武皇喃喃重复,目光落在东边的舆图上,有柳芳他们在,此关定然不会失陷;
“好!要的就是这股稳妥,让户部,在筹备餉银和粮草,送去晋北关,然后调集各郡府军,先补上去,中山郡的十万新军,暂且不动,督促卫占英,加紧练兵,若是不然,让弘农典尉胡乐,和司州校尉何用,一同带兵过去,同练。”
“奴才遵旨。”
戴权躬身领命,身体如一张紧绷的弓,顿时鬆弛下来。
然而,就在戴权声音落下的瞬间,武皇脸上的讚许却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只余下一片冰冷的寒铁之色,东胡人的威胁,无法迴避。
武皇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那份沾著褐色的密匣上;
“右贤王且提侯,是老对手了,但为何这一次,左贤王伊稚呼邪,也会前来,朕听说此人,乃是王庭后裔。”
殿內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攥紧,戴权沉默了一息,再次开口,;
“万岁爷,那位左贤王,歷来有些神秘,是不是王庭后裔,还待两说,为何此番前来,尚不清楚,但北地四战关隘,无非是就朝廷重兵把守之地,只有突破这些地方,才能入关內,但应该不可能。”
见到武皇还不放心,戴权只能多做解释,当然,还有两路,就是直奔关外,但关外又有云山山脉阻隔,还需要绕道,西北那边,则是走西域,然后顺著河西走廊,突入西北,可是,西域掌控在鲜卑人手中,又有西王守著要道,也不可能,这就奇怪了。
“你也觉得奇怪,朕也是觉得,歷年扣关,多是埋骨此地,年年如此,年年来攻城,朕以为,东胡人会不会想著另寻他路,绕道入关?”
武皇不再看任何人,用兵一事,自从经歷京南之乱后,略有心得,排兵布阵,虽不得要领,但一地得失,还是看的清楚。
“皇上,老奴也察觉此事异样,但不从关口入关內,无非是从关外和西北绕道,可这两条路,路途遥远不说,也都是兵戈难进,所以老奴觉得,东胡人心思,还在这些关隘上,或许是有內应。”
说到此处,武皇眼神一亮,也只有这样解释了,毕竟当年关外平辽城,就是因为如此才陷落敌手。
但是谁能通敌,就难猜了,
“让卫占英,带五千弘农府兵,和五千司州府兵,还有兵部的主事等,去晋北关巡视,秘查此事,告诉卫占英,要秘密行事。”
“是,陛下,老奴领旨。”
戴权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武皇回到御案前坐下,拿起毛笔,那饱蘸浓墨的笔锋,裹挟著阴冷,落笔;
“凡我大武將士,当思国讎家恨!有畏葸不前者,杀!有弃城而逃者,杀!有乱言惑眾者,杀!三军用命,寸土必爭!晋北关若失,郎將以下军官,皆杀,钦此!”
笔走龙蛇,力透素帛,每一个字都如同刀砍斧凿,带著凛冽的杀伐之气,那三个触目惊心的“杀”字,更是墨跡淋漓,仿佛有殷红的血珠要从帛面上滚落下来,最后“钦此”二字落下,武皇猛地掷笔!
那支御用紫毫如同断箭般砸在御案上,滚落於地,笔头折断,墨汁流溅。
“把旨意交给內阁,让卫占英带著,即刻传令!”
“是,陛下。”
隨著宫里詔令四下皆出,黑夜里的京城,更是波涛汹涌。
內阁部堂,
此番值守的,乃是卢文山卢阁老,依次而坐的,则是兵部和吏部的人,就连户部侍郎沈中新,也在其內。
桌上,
武皇的詔令,已经摆在上面,卢阁老已经重新签发旨意,將其中一份,让身边伺候的官吏,递给兵部侍郎卫占英。
“卫占英,此番內阁决议,让你去中山郡练兵,也是不得已为之,十万府军,也是內阁第一次插手地方练兵一事,皇上有旨意,让弘农典尉胡乐和司州守將何用,一同陪你前去,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也不知卢阁老从哪里拿来的一封密信,又让身边的人,给卫占英递了过去,接著说道;
“另有皇上给你的秘旨,等你到了中山郡以后再看,並且允许你调永两地兵马各五千人,老夫想著此去並不安稳,北地苦寒,对应那些骄兵悍將,唯有粮餉才能镇住,所以,老夫和顾一臣商议,此番京城补给,就留给你带去,可便宜行事。”
简单说完,就把眼神落在户部侍郎沈中新身上,沈中新当然没有迴避,抱拳行了礼数,
“阁老,户部早已经备好餉银粮草,粮草从水路走,会在中山郡靠近运河洪州城码头等候,其他餉银,约有六十万两,分文不少,会先一步隨军,送入明州城內,其中尚有中山郡需要押送入京的库银,摸约有五十万两之多,也留给卫大人,用以整军十万府军一用。”
说这些话,就是沈中新留下的意愿,按照朝廷规制,边军餉银,出了京城以前,就少了三成,若是朝廷自己官员要用,这三成就免了。
“好,那就多谢沈大人一番心意了,中山郡乃是北方大郡,有青,洪,明三府,加上郡城治所,联通南北要道,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这一次,內阁决议练兵以后,下官就坚持在中山郡练兵,此番东胡人大军,已经南下,留给朝廷的时间不多了,下官以为,明日就出发。”
卫占英一脸的英气,做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既然有內阁和皇命在身,岂能拖延日久。
“好,既然你有此意,老夫也不拦著,明日一早,即刻北上,出城的时候,走弘农城,胡乐会安排兵马隨你一起。”
卢文山签好摺子,抬起头,满意点了一下,这样一来,北境无忧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