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晦目真人，灵力殆尽，须发尽白。

这出妖魔暴动发生得毫无征兆，以至于就算及时反应，也死伤惨重。镜深只来得及将幸存的弟子们护在身后。

可就算是那么多天才修士出马，也只是筑起了一道能抵妖魔半个时辰的防线。

“不是的，五师弟以前最注意的便是自己的形象了。最初还在太衍宫的时候，他总会偷偷来晚云峰上折一支兰别在鬓角。师父和师兄们都会笑话他，一个男人总在鬓角别，说是女子所为。但五师弟那时总是笑笑，说男女同样为人，既然都想要好看些，男子怎么就别不得。只是十二年前那事以后，五师弟消沉了很久，再出现时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我时常想着，他要是是能像当年一样，半夜来我的晚云峰上偷折一支兰该多好。为此我连晚云峰的结界都没有防他，可他却再也没来过。现在想想，五师弟十二年前是什么样子，我竟然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年风流，倚栏而望都是靓丽风景。”

想到这里，沐晚晚突然开口问道：“五师叔以前也和现在一样不修边幅吗？”

那一日，翠芜真人，灵根受损，再难精进。

御兽宗利用这美名东山再起。

“我仍然记得，那夜翠芜和晦目亮晶晶的眼睛。他们和我说，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一定能平安回来，可是他们失信了。”镜深的声音哽咽，沐晚晚也好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

沐晚晚起身，行至门外，开口道：“师父，这么多年，你活的很沉重吧。”

沐晚晚忽然想到了那时梦里，拔剑斩去混混舌头的翠芜真人。

一个荒唐的想法油然而生。

它一骑当先，身后是密密麻麻几乎要将天上月亮遮了去的妖魔。

镜深护着身后的各派弟子，他们年纪都不大，大的有如柳闻笛之流的二八少年，小的有如宋竹君，只能在漫天的大火和满目的血腥里大哭的几岁孩童。

如果那一切都不是梦，是现实呢？

镜深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停，沐晚晚抬眼看她却见到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沐晚晚听出了镜深语气里的自责和愧疚。

可梦里那个满脸笑容，形容干净的青年人或许才是镜深故事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剑修。

镜深看着沐晚晚笑得慈和：“晚晚，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背，唯有另一人的人生不可以。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他本不会，却因为你变成如今的样子。若是过得好，还能勉强过去。若是过得不好，那便是将自己放在了刀山火海之间，上不得上，下不得下。要忍着刀削的疼还要忍着烈焰的炙烤，如同在炼狱一般，活不好活，死不好死。”

沐晚晚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镜深屋子里的烛火马上便熄了。

虽然镜深说的是自己，可她想的却是宋竹君。

担着宋命人生的她，一定很煎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