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吃吧。”同样有一张大嘴的沈约翰,咧着嘴呵呵笑着,露着还没咽下去的馒头。
不同于沈自强,沈约翰是个瘦瘪的老头,快七十岁了,由于瘦,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笑起来,更是挤到了一堆。
这样一来,显得嘴更大了,整张脸,就一张大嘴。
沈约翰长得……
粟粒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身体不适,赶紧移开了目光,落到文翠枝身上。
文翠枝长着宽盆脸,塌鼻梁,单眼皮,小眼睛,一圈毛躁的小卷发在脑门上贴了一圈。
沈自强曾无比自豪地跟粟粒说,他觉得他的妈妈很好看,很漂亮。
见面之后,粟粒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仅情人眼里出西施,孝子眼里,也能出西施,那个西施,就是他的母亲。
文翠枝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小,当她看向粟粒的时候,粟粒就只看到了很少的瞳仁,其他的,都被眼皮给盖住了。
从进家门到现在,粟粒没见文翠枝笑一声。
粟粒从文翠枝那里,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急切盼儿媳的婆婆,盼到儿媳后的欣喜。
沈自强告诉她,文翠枝对她很满意。
她一点也没有觉得文翠枝对她很满意。
粟粒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她对沈自强的话,也产生了怀疑。
“吃吧。”一直低着头喝稀饭的文翠枝突然抬起头,招呼粟粒,声音里依旧没有什么喜怒。
“小强,给粒儿夹点菜。”文翠枝转头对沈自强说道。
文翠枝的一声“粒儿”让粟粒渐渐凉却的心又燃起了一丝温度。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叫她“粒儿”。
“哦,对了,下午包了饺子,见你睡着,就没有叫醒你,我这会去给你煮。”文翠枝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搁下碗筷就立即向厨房走去。
“哎,对呀,下午还有饺子没下呢,咦——你连这都能忘?快,你赶紧去给粒儿煮了端过来。”沈约翰也想到了下午的饺子,先是笑着埋怨了一下,后又一个劲儿催着文翠枝。
“哦,我们回来之前,爸妈就擀好皮儿和好馅了,我们一到家,他们就开始下饺子了,谁知道你睡那么沉,我叫了好几声你都没醒,妈就让我别叫了,说让你好好睡睡,饺子留着晚上再给你下。”
沈自强一边“呼呼呼”地喝着稀饭,一边凑到粟粒跟前,跟她说着。
“是吗?”粟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哇靠,在我们这,以前,吃饺子那是天大的好事,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呢?”沈自强作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的。
“当然啦,现在条件好了,想吃,随时都有,只是,爸妈都比较节俭,平时也都不常吃,有重要客人来的时候才包饺子吃……”沈自强呱嗒呱嗒地说着。
“是吗?”粟粒的满不在乎变成了受宠若惊。
他们不是不满意她,只是,她没有察觉到而已。
这勤俭的文翠枝和沈约翰不会客套话,却低调地以他们最高的待遇——饺子,来迎接她这个贵重的儿媳妇。
粟粒在心里暗暗笑自己多心了。
文翠枝笑不笑有什么关系呢?
这叫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一种修养!
沈自强最开始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他从不说滑溜哄人的架子话。
她不就是觉得他这样挺靠得住吗?
文翠枝和沈约翰,应该也是这样。
粟粒隐隐有些晦暗的心,一下子变得敞亮起来。
不一会,文翠枝就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来,粒儿,快趁热吃了吧,咯咯咯,我也不太会做好吃的,你看看,合适不合适。”文翠枝脸上露出了笑容。
笑容里,羞涩多于热情。
这不像是媳妇见公婆,倒像是公婆见媳妇。
粟粒更加坚定了对着一家子的看法,包袱一甩,心里自然痛快。
加上本来就饿极了,粟粒接过饺子,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妈,好吃!”粟粒捧着空碗,冲文翠枝笑了笑。
“哎,好吃就好,好吃就好。”文翠枝如释重负地略略笑了笑,这下,笑容里是热情多于了羞涩。
“好好好,喜欢吃就好,明天让你妈继续给你包饺子。”沈约翰笑得合不拢嘴,咧开的嘴里,依然塞满着馒头。
“中!”沈自强发自肺腑的一声乡音,将这四口人一下子团到了一处。
粟粒被文翠枝和沈约翰浓浓的,略有些晦涩的方言包围着。
新奇,感动。
小平院里,充斥着久违的欢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