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他的命,换了她重生回来。
她实在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看着君染睡下,她才起身离开他的房间,重新回到第二层的甲板上。
由于风栀包下了整艘船,船上没有其他客人,而此时风栀和砚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甲板上只有帝夙一个人,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远处。
鹿朝刚想退下楼梯,他似乎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样走了,就太不礼貌了,鹿朝只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假装友好地问:“少爷,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找补天石。”
一句话把天聊死之后,他继续看着河面,一言不发。
鹿朝从前不觉得他这么冷漠,身上那股冰冷的戾气仿佛要把靠近的人都杀死,她以前未曾体会过,现在才明白为何他是魔尊,为何人人都怕他。
鹿朝也知道,既然离开了他,就不能盼望他依旧像从前一样对自己。
她站在船舷边吹了一会儿风,忽然听到他冷冷地开口:“那个男人病得快死了,你为何嫁给他?”
鹿朝:“……”
她心里苦,她一开始,真的没想和君染装做夫妻!
“这个……”
帝夙问:“你很喜欢他吗?”
鹿朝抓抓鼻子:“少爷,你我刚刚认识,不适合谈这个。”
帝夙道:“我看他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你就是寡妇了。”
这话听得鹿朝冒火,哪有人这样诅咒别人的?
“你少胡说了,他不会死的!”
“怎么?怕做寡妇吗?你可以改嫁……”
鹿朝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你家中难道没人教你何为礼貌吗?”
帝夙冷笑:“我没有家人,所以也没有人教我。”
鹿朝一时无言,心中也没来由地难受起来,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帝夙自混沌中诞生,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人,没有人教他如何礼貌待人,她不该那样说他。
“抱歉。”鹿朝道歉。
“无妨。”帝夙说,“我并非没有家人,我曾经有个妻子,但她不喜欢我,偷偷离开了。”
鹿朝心虚,不敢看他,只能说:“少爷,姻缘自有天定,也许她不是你的命中之人。”
帝夙道:“我的姻缘老天没有资格定,我要我自己定。”
鹿朝:“……”
他这人真是奇怪,一会儿可怜得让人心疼,一会儿拽得让人生气。
“河上风很大,少爷还是进去休息吧,免得被吹病了。”
帝夙:“我身体很好,不是那种病秧子。”
鹿朝:很好,你是懂怎么让人生气的。
“那你就继续吹风吧,我进去了。”
鹿朝一转身,船身猛地摇晃了一下,她连忙扶住船舷,看向帝夙:“怎么回事?”
帝夙看向河面,面上神色冷若冰霜:“进去。”
“什么?”
“让你进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这艘大船更加猛烈地摇晃起来,而这一次他们两人都听到底下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河面上忽然巨浪滔天,像是平地拔起了一座高山,猛地将船身掀翻。
鹿朝动作极快,在船身掀翻的同时,足尖轻轻一点,跳到了高处的桅杆上,先看了一眼客舱的方向,君染应该被惊醒了,以他的实力,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重要的是,这河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这才回头去看,原以为帝夙早就和她一样离开船舷,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可是一回头,才发现他还站在方才的船舷边,因为船身翻过来,他的身体也被甩出去,他用手牢牢抓住船舷,才没有被巨浪吞没。
鹿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可是魔尊啊!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浪花都应付不了?
就在这时,倾倒的船身中,有什么东西忽然撞碎了船板,从船底猛地钻出来。
黑色鳞片闪着不祥的光芒,庞大的身躯将整艘大船一分为二,船身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朝两边倒去,而帝夙抓着的那一半船舷,眼看就要带着他一起沉入河中。
几个浪头翻过来,他全身都湿透了,他抓住了船舷,踩住一块突出的船板,想要爬上来,可是那黑色的庞大水兽忽然在河水中搅动着一条巨尾,巨尾扬起落下时,将帝夙那一半船身狠狠地拍入水中。
习惯了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面对任何危险的霸气,忽然见他毫无反抗之力被水兽拍入水中,鹿朝有一瞬间都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