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更衣间,是榻榻米的地板,还散发着清爽的香味,在空荡荡的更衣间内,三册是三扇门宽。
录音笔被柏源仙树放在跟前的一个纸箱子上,就好像清秋麻衣依旧美丽地端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难道一定要牺牲掉自己最重要的!才能保护其他珍贵吗!我不行吗!”
“才没有,怎么可能。”
去找好地方玩,出国也可以,无论什么都可以。
顺着电话号码打过去,结果清秋麻衣的父母对他的语气并不好,只是草草说了东西留在了清秋麻衣的公寓里。
留言播放完毕后,客厅恢复成一片寂静。
虽然在小田原经常用「过来接吻」的借口把黑泽摇爱忽悠过来,可最后不接吻她就会生气,依旧要付诸行动。
“.”黑泽摇爱起身靠近,坐在他身边摊开双手说,“行、行了。”
“她说让我带你回东京玩一玩,所以如果你哪天有空,就尽早告诉我。”
她的表情寂寞的不得了,像是知道无法成为最终慰藉的女孩子。
脑海中勉强残留的意识让柏源仙树说出这句话。
如果是几年前,他绝对想不到黑泽摇爱在男友面前会是这幅模样。
柏源仙树望向窗外,清秋麻衣一定在等待着他的回应,她在期待着
“.”
柏源仙树浅吸一口气,他自以为对清秋麻衣的念想在黑泽摇爱的陪伴下已经稀释很多了,结果发现并不是那样。
关了灯的房间,没拉上窗帘的窗户落进月光,形成长长的影子。
黑泽摇爱披上外套,雪白手臂从袖口探出来。
柏源仙树倒吸一口气,哪怕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周,自己的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黑泽摇爱一脸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将包扔在地板上,走上前来说:
柏源仙树立刻来到更衣间,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进入更衣间过。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你经常说母亲没给你买游戏机,还要经常跑到朋友家玩,我不明白男孩子喜欢玩什么,但这些游戏机和碟片应该够你玩了。”
浮躁的心情在柔色的月光中渐渐沉淀,回过意识时,柏源仙树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阳台。
清秋麻衣的这句话听上去是在警告,但她的嘴角必然携着温柔的微笑,因为即便日月飞逝,唯独她的灿烂笑容永远不会消失。
“对不起爷爷!我会好好锻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会好好锻炼!对不起!我力气太小了对不起!”
“.”黑泽摇爱沉默了会儿,露出淡淡的微笑说,“庭院里的盆栽我浇太多水了,说不定会死。”
忙着制作各种料理,回过神来桌面上已经摆了七八道了。
柏源仙树的大脑一下子回过神来,结果他的重心早就已经交出去。
柏源仙树从沙发上倚身起来,手指揉着眉间。
黑泽摇爱的温柔和只为他敞开的性格,柏源仙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黑泽摇爱将一块炖肉放进嘴里咀嚼:“你说的,那我今天就回去,那边也在催我了。”
“那两口。”
准确的说,是她先前给自己住的公寓楼下。
◇
柏源仙树感觉喉咙像是被人勒住般喘不过气,再一次对清秋麻衣的离去而饱尝痛苦。
或许自己不应该再将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她了。
他在心中对黑泽摇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切爱意,以及从曾有过的敬佩。
“不准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箱子,现在要听我的话,一步一步慢慢来,不然我过来时发现被打开了,我会生气。”
“抱歉,我又睡了一天。”
柏源仙树和黑泽摇爱在第二天回到了藤泽站,留言的当天他就联系到了平卓院长。
胸口的大洞持续扩大,数不清的情感碎屑被那个洞口侵蚀。
“平卓院长?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和风一同落进耳中的是黑泽摇爱的声音,她在玄关处摔了一脚,脸色惊恐地连滚带爬来到阳台。
黑泽摇爱抬眼不满地说:“本小姐给你做饭,还给盆栽浇水,就连食材都要我出门买,那些老头大妈又很烦人,我做这些难道还不能亲嘴?”
映入眼帘的,是好几个纸箱子。
“那、那我要”
无法被岁月的河流填满的人,是因为心中的桶被开了一个洞,无论加入什么都无法填满。
柏源仙树行礼如仪地低下头,盯着她那樱色的唇吻了下去。
“别埋怨这些是作业本,但也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好题目,你也不想我们因为意外没考上同一所大学吧?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写完。”
当他按住胸口时,被挤在中间的「申请书」被揉捏的发出惨叫。
“摇爱的话没事。”
“怎么了?”
也许,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在自己的心中就不重要。
他选择了最为轻松的手段终结。
——我怎么会介意啊
“看够了就放回去,我在的时候你才能拿走,你可以开下面的箱子啦。”
“我这不已经在藤泽了吗?”
路边的树枝可以,好看的小石头可以,甚至连随处可见的土渣都可以,只要能将作为疼痛源头的空白填满的话
无论什么都可以。
唯独在沙发上酣睡的柏源仙树,对她而言才是真切的。
留言的时间是黑泽摇爱出门购物时传来的,当时柏源仙树估计还在睡觉。
“摇爱,辛苦你。”柏源仙树说。
他忽然厌恶起体内存在的血液和意识,与其说是对存在而痛苦,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悲哀。
在些许温和的春日热气中,相摸湾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海面宛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行了,过来吃饭。”柏源仙树坐在椅子上说。
结果换来的是黑泽摇爱的一记肘击。
黑泽摇爱伸出双手死死握住柏源仙树的手臂,她的手宛如白雪般冰凉。
柏源仙树没想过她会这么喜欢亲亲。
是藤泽市本地的结婚申请书,而在「成为妻子的人」那一栏中,有圆珠笔写下的「清秋麻衣」的名字。
柏源仙树屏住了呼吸,仿佛眼前出现了清秋麻衣法身影,更衣间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身影,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
——为了在看不见月亮的深夜里,温柔地互相拥抱,这样最好。
“现在看见最左边的一个小盒子了吗?打开它,这句话说完请你先暂停,因为你的动作跟不上我的话。”
黑泽摇爱随即默默噘嘴,红着脸低声问:“不亲吗?”
算是自己的安全词了。
“摇爱,你该不会在害羞吧?”柏源仙树用许久未有的开朗笑声说。
今天做的料理都很不错,柏源仙树迅速收拾好空盘,洗好餐具。
“呃——!”
忽然,柏源仙树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拆开,发现是一堆御守,而且没有重复的,还不是同一个神社里祈愿的。
“先吃饭。”柏源仙树将筷子递给她。
柏源仙树出神地望着她两条白皙大腿间的空隙,心不在焉地说:
柏源仙树好奇地拿起小物件,发现是一只录音笔。
他还是无法接受没有清秋麻衣的世界。
——我还是畏惧没有清秋麻衣的未来。
“你看上去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柏源仙树看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笑着说。
柏源仙树摇摇晃晃地起身,窗外幽蓝的天空点缀着无数颗小星星,仿佛星空寄出的游玩请帖。
柏源仙树现在根本没带怕的,笑着看着她说:“要亲嘴吗?”
“我爱你,将来想和你结婚,就在藤泽,就在江之岛。”
黑泽摇爱对菜豆腐鸡蛋卷毫无抱怨的吃。
——?!
“再送你一口,三口?”
这次的亲吻来的更加深长,一直到真正意义上的呼吸无法维继,两人才分开。
耳畔中落进清秋麻衣那温柔又带着些调皮的声音,就好像她正将视线投向了此刻正打开门扉的柏源仙树。
柏源仙树按照她所说的暂停了录音,同时也发现了最左边的一个小盒子。
“仙树!仙树!”
——如果是我死就好了。
甚至把接吻当成了日常任务,柏源仙树和她的唇贴合了几秒后分开。
“没事,庭院里的是铜钱草,它比你想象的要能吸水的多,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柏源仙树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她身边笑着说,“好像铜钱草比我还要强。”
“没事了?”
“要亲嘴”她嚅喃着,肺部吐出的是潮热的湿气。
“你觉得沉迷料理,还做的这么漂亮的男生怎么样?”柏源仙树问。
“路上小心。”
“仙树。”
“走之前再亲一口。”
话音落下,无论经过多少时间,录音笔始终没有声音。
她的表情丰富异常,肯定只有自己才能看见黑泽摇爱这么丰富的表情。
见他忽然沉默不语,黑泽摇爱的唇间透着丝丝笑意,微微启张的双眼中却写满了困惑。
毕竟对于他这种对衣着不是很讲究的人来说,根本用不上更衣间这东西。
柏源仙树打开最中间的拉门。
“我回去了。”她走到玄关处穿上鞋子说。
明明清秋麻衣这个大活人消失在了生活中,可她却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感觉。
“仙树,有些话我不好意思当面说,但是.”
“这些衣服你好好穿着,别总是说「我对穿衣不讲究」,就当做是我看你穿新衣服心情会好,你也不想我心情差吧?”
黑泽摇爱伸出白皙的手指去摸他睡红的脸,问:“那你还能吸多少?”
黄昏将室内的外墙染成橘色,光束被窗帘等遮挡物剪成碎片,形状不一地落在地板上。
黑泽摇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像是弥补在小田原失去的精力一样,连说话都没有说。
“啊啦,真没想到仙树你竟然会用更衣间,真是令人惊讶,我以为你根本不会来这里呢。”
黑泽摇爱跪坐在他身边凝视着,他的肌肤似乎比起女生还要充满光泽,没有任何防备的脸就像新鲜出炉的面团,让人想伸出手揉捏。
沿着电梯往上,一来到过道就能感受到冰凉的空气,当门锁声打开的那一刻,似乎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她的大眼睛不停眨巴着,长睫毛上宛如落了一只漂亮的蝴蝶,呼吸也在微微震颤。
就在这一刻,柏源仙树丝毫感受不到幸福,甚至忘却了幸福到底是何物。
柏源仙树睡在沙发上,唯独少年才有的单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漫漫长夜。
“摇爱喜欢的话我就伸。”
清秋麻衣哪怕藏在录音笔里,依旧难掩羞涩,
“比不会做的女生好吧。”他继续追问。
“是这样吗?脸这么红,耳朵也是,好像咬一口就能出血。”
黑泽摇爱完全管不住上扬的嘴角,用戏弄他的语气说:“h电影?”
一听见平卓院长说清秋麻衣有留东西给自己,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将纸展开,发现是一张排列着姓名、原籍、地址之类的基础事务信息表格。
这时,一阵粗鲁的风吹过,带来了惊恐的声音。
她永远保持着温和可人的笑容,那黑长发和樱色脸蛋似乎出现在眼前,在光的抚摸下柔顺秀丽。
“别笑的那么恶心!”
黑泽摇爱老老实实坦白的心声,让两人的脸都红透了。
“好。”
黑泽摇爱轻轻咬了咬唇肉,低声说:“嘁,你知道就好”
柏源仙树握住防盗门的把手站了好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哪怕富士山喷发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能笑到最后一刻。
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
安稳平和的夜空,在这一刻摧毁殆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