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救与不救

契丹人在午时发动猛攻，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攻势依旧不见减缓。

东门西北角大片空地堆满尸体，有天雄军将士的，也有城中民夫的，不下四五千具，且还在不断增加。

东城门早已被烧毁，柴荣下令将木石堆积，阻塞城门甬道，泼洒猛火油和桐油，终日燃起大火。

门洞甬道被烧得滚红，像个烧砖的窑洞，稍微靠近些，阵阵热浪似乎能将人烘干。

一批批轮换休整的天雄军将士冲上城头，又有一具具血人被抬下城楼。

赵普亲自率领民夫，抢修破损的堞墙，奔波于东西城楼之间。

不断有契丹兵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在狭窄的城墙道上，与天雄军将士惨烈厮杀。

乱战中，有人不停坠下城头摔死，内侧女墙下，堆放一具具摔得血肉模糊，脑四溅的尸体，呈现出各种扭曲姿态。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契丹兵一度在城头肉搏战中占据优势，柴荣和史匡威亲自率众杀敌，惨烈拼杀下，终于压制住契丹兵凶猛攻势，夺回城头。

突然间，一个大饼脸汉子用力推开押送兵士，往毡布棚子这边跑来。

火药配方经过十几个时辰的摸索总结，已经找到最佳配比，能够达到初级爆炸物的要求。

柴荣、赵大、张永德，这算什么？男上加男？进退两男？

“库库库~”朱秀满脸古怪，吭哧偷笑，画面打满马赛克。

他要保证制作出的土炸弹，用抛车投出以后，落地时才爆炸，这对引燃火药的时机把握，是个极大考验。

张永德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朱秀小心眼地想报复他一下。

“倒也没那么严重。”

朱秀撇撇嘴，想到一个问题。

眼看城头厮杀惨烈，他却无法参与，不知道要少杀多少契丹人。

两个兵士哪敢不答应，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张永德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朱秀默然片刻，旋即摇摇头。

马三手脚并用爬到朱秀跟前，咚咚磕头大哭：“小人不想死！求朱少郎救我！昨日出城捡拾箭矢，三趟下来，被契丹骑军射杀四百余人！小人昨日腿上中箭，万幸逃命，今日再出城，必死无疑啊！呜呜~求朱少郎可怜！”

便在这时，百余个衣衫褴褛的牢犯，在左卫军的押送下，哀嚎不绝地往西门去。

“还是算了，人家将来可是郭大爷的女婿，柴荣与赵大的好基友，可不敢得罪！”

“你还有四个时辰。”张永德看看天色，攥紧腰间刀柄，冷脸漠然提醒。

如果最后证明朱秀信口雌黄拖延时间，不管柴帅怎么说，他都要将朱秀暴揍一顿，出出胸中闷气。

看到黑脸猥琐油腻男史匡威，声声怒吼如雷，在四五个凶残契丹兵的围攻下，硬是凭借一股凶悍劲，成功实现反杀，自己肩头也被砍中一刀。

老驴头被兵士拔刀拦住，不敢硬闯，又蹦又跳，拼命朝朱秀挥手呼救，眼睛睁大满是渴求活命的希冀。

马三拼命哭喊。

朱秀怔怔望去，只见马三在毡布棚子前，被两个兵士抓住踹翻在地。

“朱郎君！朱郎君！还有我咧~~”

朱秀暗戳戳地偷瞄，张永德也朝他看来，满面冷峻，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