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民心可用

下了城头，朱秀和温泰赶往牙城仓库。

宋参、裴缙率领几名属吏正在检查存粮。

仓房只有一间厢房大小，粮包却只码放不到一半。

地上洒落小半斗麦子，裴缙拿着笤帚簸箕，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清扫干净，连一粒也舍不得浪费。

“目前屯粮只够牙军五日之用，要是粥和面糊再稀一些，顶多能吃七八日，再少，士卒就得吵翻天了。”宋参低声道。

朱秀面色凝重，今早的稀粥他已经吃到了，按照他的要求，节度府除养伤的史匡威，其余人的伙食和牙兵一样。

一碗稀粥喝下肚，感觉不到任何饱腹感，顶多能缓解些许饥饿感。

“府里还有十几只羊，两头耕牛，十几匹瘸马，全都宰杀掉，粥和面糊可以再节省些，煮的时候加些油荤和菜叶，争取让这点存粮够吃十日！

再派人向全城百姓购买荤油和菜果，家中有余粮愿意出售的，按照一斤六十文购买。”

朱秀沉声吩咐，看向裴缙：“这件事交由裴支使负责。”

朱秀的任用让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步伐也变得昂扬匆忙起来。

马三急匆匆跑进屋：“小官人，牙城门口聚集了好多百姓，关副使请你快过去看看。”

关铁石领着一名布袍男子走来，男子一见朱秀，跪地拜首：“草民给小官人叩头。”

朱秀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吴大签咽咽唾沫，咬牙切齿道：“不瞒小官人，安定百姓哪个不知道，薛家就是毒瘤！以前百姓们为吃一口盐，没少把血汗钱往薛家送。像小人这样的普通商户，更是饱受薛家欺侮，凡是挣钱的生意，薛家都想插一脚！

小人家里以前是做皮货买卖的，薛家派人收了小人的屯货，给了十贯钱，警告小人说以后不许再经营。没办法，小人才又办起了货栈唉，只要能铲除薛家，小人甚至愿意捐纳一半身家！”

何况几日前的牙兵骚乱，着实祸害了不少人家，百姓们就算心有防范，对节度府有所抵触，朱秀也能理解。

听到朱秀的话，默默在一旁扫地的裴缙愣了愣，嘴皮子哆嗦：“少使君还愿意.愿意用我？”

庞广胜从怀里取出一封火漆密信，迟疑着道：“将军，这封信，还要不要送出城？”

事不宜迟，裴缙放下笤帚，带领两个属吏告退。

朱秀面色一肃，拱手道：“温公高义，我代彰义军全体将士感谢温公！”

下午，朱秀留在府里，陪史匡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朱秀见他面阔眉浓，长相颇为正气，不禁心生好感：“吴东主叫什么？”

却没想到，安定百姓如此明理善良。

裴缙连日来消瘦了许多，颧骨微微凸起，眼眶凹陷。

温泰唉声叹气，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庞广胜松口气，露出笑容。

朱秀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就让他当个后勤总管，打理好牙军伙食，合理分配手中余粮，怎么搞得好像当上了顾命大臣，肩负起托国之重一样？

裴缙读书不行，算账还可以，对数字较为敏感，在朱秀的调教下，已经基本能掌握阿拉伯数字的加减法运用。

他的暴妻已经带着女儿投奔折墌城去了，如今裴缙可算是孑然一身。

老史的伤口有些发炎，浑身高热不褪，人半昏半醒，说话上句不接下句。

身为支使，如今彰义镇的节度帅令出不了安定县，府库里的钱粮也有限的很，用不了几个人就能把账算清楚。

魏虎突然沉声道：“你说，朱秀打散牙兵重新划分，是不是为了防备我？”

朱秀笑道：“县城仓房大火与你无关，莫要多想。”

再仔细看看，百姓们肩挑手扛，大包小包，有的拎着小半斗粟米，有的挑着十来斤麦子，也有的抱着装有荤油的瓦罐。

牙城角楼上，魏虎面无表情地望着城门口热闹的场面。

裴缙笑呵呵地拱手道：“百姓们得知军中缺粮，都愿意从自家口粮里匀出些，出售给节度府。短短半日，满城都传遍了。”

让他当后勤总管，也算人尽其才。

“少使君放心，下官明白。”

朱秀忙俯身将他扶起，关铁石笑道：“他是东鸡儿巷，吴记货栈东主，县里有名的大善人。这次，也是他发动乡邻卖粮，还率先送来五石稻谷。”

史灵雁眼圈红红，说是要去请术士来施展请神之法，弄点符水给老史喝，被朱秀狠狠训斥了一顿。

魏虎沉着脸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虎将信撕烂，撕的很慢，很细，成粉碎，一松手，纸屑被风吹散。

这次薛家作乱，放火烧了粮库，害得牙军缺粮，小人寻思着正是报答史节帅和小官人恩情的时候，便将厉害关系告知给乡亲们，大伙知道后，都愿意拿出家中余粮卖给节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