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回到泾州

“啊—嚏—！~~”

泾州安定县外驿亭，朱秀跨骑着灰毛驴，拿一块手帕掩住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擤一把鼻涕，朱秀揉揉通红的鼻头，双眼有些无神。

赶了近一月的路，没想到绕道去长武城转悠一圈，还把自己弄得伤风感冒。

“哪个混账东西在背后骂我啊嚏~！”朱秀满心郁闷，擦擦鼻涕，换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灰驴子黑蛋扇动驴耳，嚼动厚厚驴唇，露出几颗大板牙，对于骑在自己背上的家伙有些嫌弃。

一行人在驿亭稍作歇息，继续启程往县城赶路。

一名驿卒快马飞奔回县城，将朱秀归来的消息禀报节度府。

再走个把时辰，就能赶回安定县城。

过了驿亭，通往县城的官道忽然间变得又宽又阔，石板铺路，整洁如新，来往行人越来越密集，官道两侧不时有小摊贩在叫卖。

史灵雁背剪着手，绕着马车一圈圈走着，无聊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时抬头扫视人群。

史灵雁黑珍珠般的眼眸绽放惊喜，飞奔而去。

娃娃们又是一阵惊喜欢笑，一窝蜂地将李重进围拢，争抢他手里的葫芦。

符金盏本想伸手接过潘美递来的小黄瓜，听完朱秀的话赶紧缩回手，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着往怀里一摸，黑脸僵笑住，他兜里已经没几个钱了。

朱秀谦虚道：“全赖史节帅支持，各路朋友抬爱，其实许多生意都是与人合伙，我在其中占些份子罢了。”

符金盏笑声如银铃：“你二人在沧州就时常斗嘴，到如今也不消停。”

朱秀笑了笑，又道：“不过万事万物皆有正反两面，金汁和铁锈虽然能致人生病，但绝非毫无用处。大娘子可知，粪尿虽脏，但只要处理得当，还能制成治病救人的良药，人中白、人中黄便由此而来。还有铁锈，也能治疗疔疮肿毒，化解毒虫蛇蚁之毒。

泾州如今推广的肥地法，粪尿也是其中重要肥料.”

汉代长安城之所以被废弃，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地下水源盐卤化严重。

“噢。”史向文吃完最后几颗山楂果，鼓胀着嘴巴，撸撸袖子朝李重进大踏步走去。

朱秀轻蔑地冷笑，指着他呵道：“大郎，这厮又皮痒了，帮他好好松松筋骨！”

史向文却不理会他，咧嘴憨厚地笑着，咔咔捏拳头，紧追李重进而去。

朱秀笑道：“给大娘子吃，我就不吃了。”

符金盏咬下一颗山楂丸，细细品尝了会，笑道：“不如广和号商铺售卖的好吃。”

李重进谄笑道：“兄弟，你先借我些，等回到开封领了俸禄就还你！”

不理会扶着马鞍子一阵阵干呕的潘美，朱秀和符金盏继续往前走。

朱秀掸掸衣袍，不屑道：“本公子是斯文人，岂会跟你动手动脚？”

关铁石也是一身便装，一边说话一边望着官道。

潘美一惊，急忙缩回手，要是把史向文招来，被摁在地上当众羞辱的可就是他了。

“算你小子狠！有种的别叫史大郎，咱俩单挑！”

“老子是你大哥，难道不该格外关照？”李重进黑着脸唬道。

安定县东门外停放一辆马车，一身灰布袍两手拢袖的史匡威蹲在车前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关铁石闲聊。

朱秀瞥了眼，摇摇头，果然是两个大龄问题儿童。

有小贩在兜售自制的葫芦，嗓门洪亮，吸引不少行人围拢。

宽阔的官道上，符金盏见到一些戴着红袖标，身材壮实的妇人，四处游走监督往来商旅遵守卫生规定，还有一些身穿玄袍，腰间挎着裹铁短棒的武卒往来巡视，维持治安。

史匡威寸头上多了不少白头发，黑脸胖了许多，皱纹也愈发深刻了，看上去就像个朴实无华的老农。

“噢。”史向文转而递给符金盏。

“你倒是对这广和商铺了解颇深。”符金盏感叹一声。

李重进得意洋洋，拿出一串，张开大嘴，一口嗦去四五颗红彤彤的山楂果，引得一帮娃娃们齐声惊叹。

操着泾州口音的百姓，大多都能自觉遵守卫生规定，将灰物扔在指定地点，有如厕需要的都会去路旁的别致茅房，美其名曰公厕。

人类活动在一个地区增多，长期以后受危害最严重的就是地下水源。

潘美撇撇嘴，扭过头看风景。

朱秀哂笑道：“虓虎营乃彰义军精锐中的精锐，岂是你说加入就能加入的？想入虓虎营，先通过试训再说！就算你成了虓虎营一员，也得守规矩，遵军法，否则挨板子是少不了的，也别想领到半文钱薪俸！”

史向文憨憨地笑了，美滋滋地吃起最后一串葫芦。

“哇嘎嘎~气煞我也！”李重进一阵火大，攥紧老拳，“你小子下来！看本大王不好好收拾你！”

“呕~呕~”

“沧州一别两年多，符大娘子依旧美貌动人啊！”关铁石感叹一声。

符金盏一怔，美目惊讶不已：“广和商汇是你的产业？”

朱秀撇嘴：“军中无父子，更别说兄弟！你别忘了大帅叮嘱，来到泾州一切听我号令行事，可别怪我没事前提醒你，切莫触犯军纪，否则一定严惩不贷！”

“京兆、河南、开封三府府尹，真应该好好来听你讲讲课。若是他们有你这般见解，也就不会任由一个偌大的都城，街巷之中随意倾倒灰物，弄得污水横流、脏乱不堪。”

就算有外地来的旅人，不懂得安定县的规矩，也会有人站在告示牌下，一遍遍重复宣扬着本县的卫生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