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拨乱反正
八月初十,吴延祚率领王政忠、杨光义、张光翰、赵彦徽等禁军将领十余人,统帅五万兵马出师北上抗击契丹。
赵郡王朱秀出任兵马都监,随军出征。
名为都监,实则只为把朱秀留在军中,严密监视。
十二日晚,吴延祚自领中军留宿于五丈河北岸陈桥驿。
前军由杨光义统领,提早启程数日,已于两日前抵达澶州。
后军督押粮草辎重,由王政忠率领,还需要两日才能完全运过五丈河。
五丈河是进出开封城的漕运水道,无法架设固定桥梁,只能依靠几座浮桥,运送南北两岸需要过河的军士车马,河岸也停泊一些乌篷船,平时用来运送往返两岸的商贾。
入夜以后,吴延祚刚准备躺下歇息,忽然有亲卫赶来禀报:
“报~王政忠将军遣人来报,有两艘货船从开封驶来,撞毁架设在河面的浮桥,王将军派小船将其拦下,停靠岸边,对方似乎颇有来头,王将军不敢擅自做主,特来禀报大帅!”
吴延祚坐在床沿,恼火道:“笑话,本相奉太后、陛下圣命,统领大军北上对付契丹人,谁那么不长眼,竟敢突破漕河封锁,耽误我大军行程?”
亲卫老老实实道:“王将军说,货船主人自称皇亲国戚,态度蛮横嚣张,还握有一份通行天下各府州县的文牒,上面加盖印玺!”
刘守忠笑道:“韩帅误会了,我二人深受赵郡王大恩,又岂敢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次杨廷璋甘冒风险前来,无他原因,只因王继恩早早偷出皇帝受命宝,再加上那道柴荣亲笔所书的遗诏,两件东西送到济州,杨廷璋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刚踏进偏阁,走在前的王继恩突然抡起灯笼朝赵匡义狠狠砸来。
“奴婢在!”王继恩匍匐在地,瞥了眼符金菀,嘿嘿道:“陛下就在皇仪殿,和朱秀妻儿关押在一起!”
赵匡义多年习武,危急关头终于派上用场,匕首刺来瞬间,身子倾倒,伸腿拼尽全力一脚踢中王继恩腰腹。
王继恩蹲下身麻利地钻洞逃出皇仪殿。
朱秀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符金菀惊得脸色煞白,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赵先生已逃至外城!”
刚穿好衣袍,吴延祚又想到什么,吩咐道:“去把赵郡王请来,让他跟随本相同去!”
吴延祚和王政忠震惊地相视一眼,这些来历莫名之人明知道他是当朝宰相,又统领大军出征,还敢如此傲慢,难道背后有所倚仗?
吴延祚带领王政忠小跑到岸边,对守在艞板旁的挎刀大汉揖礼道:“敢问贵号船主是哪位?”
张琼又惊又怒:“赵普人在何处?”
只见白色软缎上,盖着一方鲜红印章,几个篆文大字赫赫在目。
似乎犹豫了好一阵子,韩通沉声道:“速去传令,调神勇军、广勇军驻防北瓮城。”
“臣杨廷璋,拜见王爷!”杨廷璋恭恭敬敬下拜。
韩令坤、王审琦等人突袭禁军大营,斩杀张令铎、张光翰,收拢兵马,此刻正率留守京中禁军猛攻紫宸门!”
只听韩通冷冷道:“老子虽是个粗人,但也分得清忠奸,赵郡王不一定是好人,但我相信他对先帝的忠心,更相信先帝不会看错人。”
只见两艘常见的平底槽船停泊岸边,船上有船夫装扮的人手,手持火把,携带兵器,在船上巡视。
朱秀紧紧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肃清乱党,还有赖于杨叔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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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刚刚入睡便被惊醒的符金菀披散头发赤脚跑出大殿,只见宫城正门紫宸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似乎越来越近。
如今,赵郡王顺天应人,起兵扫除奸佞,救幼主于危难之际,扶社稷于将倾,此乃大快人心之举!
王继恩惨叫一声连退几步,捂住肚子弯下腰一阵干呕,满脸冷汗十分痛苦。
杨廷璋手下将校提着吴延祚首级下到舱室,杨廷璋又亲手斩下王政忠脑袋,两颗血淋淋首级祭放在香案之上。
王政忠苦笑道:“吴相公息怒,请先看看这个再说!”
朱秀自领为帅,张永德、杨廷璋二将为副,潘美、石守信为先锋,打出奉先帝遗命清君侧的旗号,率领大军杀奔开封而来。
吴延祚在从军之前,读过书考过科举,仔细辨认下,当即认出了这个篆文,当即骇然瞪大眼,嘶地吸了口气。
吴延祚蹭蹭蹭跑上楼梯,从朱秀身边跑过时,朱秀退后一步让开,朝他咧嘴露出灿烂笑容。
二刘接住刀,迷惑看着他。
二刘大喜道:“韩帅答应与我等一同起事?”
“到底在何处?”赵匡义四处找寻,越发狐疑。
王继恩刚要说话,赵匡义在赵彦徽率领一队甲士保护下赶到福宁殿。
“人呢?”赵匡义怒视王继恩。
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肃穆方正的脸庞。
吴延祚犹豫了下,指着朱秀道:“这位是当朝赵郡王,担任兵马都监,可否让我等一起上船,拜见你家主人?”
来人正是彰信军节度使,本该驻守在济州的杨廷璋。
“吴相公,我就不去了吧,怪冷的,想回馆驿睡觉~”朱秀打着哈欠。
“点齐兵马跟我走!”张琼大喝,顾不得搜查朱家人,匆匆率人赶往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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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地推开皇仪殿门,甲兵涌入,赵匡义步入大殿,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吴延祚惊骇望着他,“杨廷璋?怎么是你?你为何会在此处?”
没想到伪太后和奸党一再逼迫,还想借此次出兵机会,谋害赵郡王性命。
杨廷璋道:“王爷奉先帝遗命辅政,总制军政大权,号令既出,四方信服!”
符金菀尖声大叫起来:“先送我出宫!否则休想见到陛下!”
突然,一个庞大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王政忠身前,黑影将他完全笼罩住,正是随杨廷璋前来的史向文。
很快,头顶舱板响起一阵乱刀砍剁的声音,血水从木板缝隙里渗出滴落。
二刘面色振奋,这震天雷的轰鸣声,就是起事讯号。
符金菀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凄凉哭嚎:“二郎!带我走!二郎~”
吴延祚难以置信地张望四周,面前是宽阔平静的五丈河,身后不远是陈桥驿,四周是河边滩涂林地。
那大汉斜瞟一眼吴延祚,傲然道:“吴相公想知道,自己上船一看便知。”
站在韩通身后的刘庆义、刘守忠二将相视一眼,没有领命而去,而是握住腰间佩刀,紧紧盯着他。
“老子生平最恨遭人胁迫!”韩通冷冷骂了句,捡起两把刀,扔给二刘。
王政忠掏出一块白色软缎,吴延祚哼了声抢过去,展开借着火把光亮凑近仔细看。
王政忠知道上当,哐啷拔刀冲上前就要朝杨廷璋当头砍下。
赵匡义眼神变冷,猛地推开她,“给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王继恩!”
“快走!先出宫再说!”赵匡义强压满心愤怒,在赵彦徽的掩护下仓惶逃至西华门。
“将军,府内没有发现妇孺家眷!但在府邸东北角发现一处地道,直通甜水巷外靠近汴河的一处民宅,想必朱家家眷是从地道逃走,乘坐船只走水路逃匿。”
朱秀忙俯身搀扶:“杨叔快快免礼!”
“若韩帅不识时务,休怪我二人不讲情面!”刘守忠厉声道。
可赵匡义又不能不救,否则如何有脸面去见赵匡胤。
夜色下,内城方向接连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有火光不时闪过,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王继恩提着灯笼朝前引路,赵匡义不作他想,吩咐赵彦徽在殿中警戒,自己跟随王继恩走到内殿偏阁。
“怎么样韩帅,末将劝你还是及早”
赵匡义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在王继恩的带领下匆匆朝皇仪殿赶去。
郭威和柴荣不喜欢用石敬瑭留下的东西,分别命人刻制了好几枚印玺,将这枚宝玺束之高阁,只在重大祭祀典礼下达诏书时用一用,平时根本见不到。
“别追!”赵匡义急忙喊了声,侧耳倾听,殿外已经传来大批兵甲奔走的脚步声。
内城刚刚爆发骚乱,张琼就果断下令攻打府门。
张琼浑身浴血,提着沾满血迹的刀环顾四周,遍地的尸体甚至堵塞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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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王府。
“训儿.陛下陛下在.”符金菀刚要说出,猛然惊觉什么,抓紧赵匡义的胳膊,“你先送我出宫!”
吴延祚哪里会撇下朱秀,无奈,朱秀只能跟着他们登船。
朱秀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私下里都称呼他为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