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深夜漫谈(下)
“夫人!夫人!真没有养侧室!我王某岂是这种人!当初发过誓只夫人一人的!”
云州刺史府衙,王文维的夫人尚文怡大步流星朝内宅走去。
“一个侍卫!名字叫“红”?还睡在内宅?!和你卧房比邻?还经常抵足而眠!你还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不是养了女人是什么?!”
王文维满头大汉,心想:夫人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尚文怡看到夫君的样子,越发确定夫君心里有鬼,伤心道:“你若真想纳个侧室,大可以和我直说!京中都说我尚文怡是妒妇,伱知道我有多难受么?可你身为一州刺史,哪怕是侧室也得是清白人家的,我作为大妇自然要帮你把把关。”
正说着,一个英武少年身着常服,从屋内走出。
唇红直白,五官俊朗,身材修长。
王文维激动到:“你看!我就说是个红是个男的吧!他只是名字奇怪些。”
尚文怡却更加震惊的指着自己的夫君,双目含泪:“夫君竟然.连男子也不放过.”
“吴景生的医书上说了,无论何种瘟役,最重要的是隔绝役源!”
整个大斌王朝,都陷入了不可避免的衰败之中。
府衙内,头发白,面如金纸的王文维,艰难的坐起了身体。
此时两相映照,加上研习了吴景生的医书,红已经颇得治役的章法。
“其实文怡有妒妇的名声,都是怪我,京城中哪个官吏不是妻妾成群,还兼顾青楼舞姬,我唯爱读书,当官也多是应付岳父的安排,很多时候被人坑了都不自知,文怡就常以一届女流的身份为我出头,久而久之就有了个‘悍妇’的恶名,后因为我多年没纳过一个女子入门,‘悍妇’的名声就传成了‘妒妇’。”
云州刺史王文维,在云州百姓心里成为了活神仙一般的存在了,有他在,云州百姓才有勇气活下去。
红沉默了很久,说道:“你走后,我大概会回山里去吧。”
就像他对红的承诺一样。
大斌313年。
但同时,也是肉体凡胎。
红抵达关州后听闻此时,了很长时间才查明踪迹,然后又天南地北的去了秦州找到其后人,重金得以查阅吴景生留下的医书,询问治理瘟役之法,再回到云州,这才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已经说话都费劲的王文维,却突然死死的抓住了红的手臂。
大斌295年,各地瘟役再起,病状更甚。
这时。
从云州到关州,不知几千里远,那神医吴景生,王文维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要寻到此人只能拜托红,千里单骑走一遭。
王文维急道:“何为役源?”
夫人尚文怡都进不了那小院。
红却一脚将门踢开,拎起了蓬头垢面的王文维。
而风尘仆仆,衣衫破烂的红,终于在消失三个月后回到了云州。
王文维双目通红:“我师早逝.悲从中来”
王文维将自己关在府衙后院,数日不言不语,近乎滴水未进,院内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句哀嚎。
而大斌各地中,唯独云州治役有方,每每出现瘟役,虽然也有所损失,但却比其他地方好太多了。
“染病之人和病死之尸肯定是役源,另外饮水、食物也需小心,要将.”
王文维已经有些喝高了,抓起来就往嘴里送,一边说道:“红!这云州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但人世间哪有常清之水,监察之职永无止境,我们要再接再厉!为黎民百姓安身立命!”
红已经快忘记自己为什么出山了,因为一直折磨他的孤独感,已经很久没再出现了。
而王文维也得到了消息,神童叶达已经在数月前,因瘟役病逝在梁州湘西温县。
红还没回来。
红缓和了语气,说道:“那就不写诗!写文!你好歹当年也是榜眼,写文!”
而红只是刺史麾下的一位得力干将罢了。
没人知道这场瘟役什么时候结束。
“夫君,红!光饮酒伤胃,吃些糕点。”
但人类文明变得极其脆弱,人口也被压制在一个极低的水平线上。
尤其是红自身百病不侵,不惧瘟役,又将吴景生的医书烂熟于心,每每身先士卒,总是出现在第一线。
两人正聊着,尚文怡端着糕点走来。
只是背后的悲痛和痛苦,都弥消在历史长河之中。
满心苦涩。
“红!传言关州有神医吴景生,治役有方,这瘟役来势汹汹,云州边界地带已经开始蔓延了,我问遍了云州名医都没有良方,只能你跑一趟了。”
红看着王文维,他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红依旧渺无音讯。
王文维无奈道:“坚持不住了啊红自从文怡走后,年复一年,度日如年,这瘟役没个头啊我尽力了。”
王文维面红耳赤的翻着书页。
依旧少年模样的红,面露悲伤。
尤其是了解到夫君这大半年的所作所为,了解到了夫君为一州百姓做的实事后,夫妻早已冰释前嫌。
三人都很轻松。
二十年间,他早已沾染红尘气息,知道红尘之苦了。
尚文怡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外面瘟役又来了,你在这干嘛?!”
瘟役走了又来,年年往复。
红鄙夷道:“一个见都没见过,只会写两句穷酸诗句的小娃娃,至于让你这么丢人现眼么?这扇门外,有你的夫人!有你的下属!有你的亲兵!有你的百姓!哪个不比什么狗屁叶达重要!”
他不是怕死,而是州府尹已死,他再染病,整个云州就彻底乱了。
毕竟王文维不想欺骗自己的妻子。
“不对呀,按照吴景生的说法,这再厉害的瘟役,也会一代弱过一代,怎么到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大斌293年年末,大斌各地突然出现诡异瘟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蔓延,药石无医,役甚者十去六七,天下皆惊!
他是云州百姓的再生父母。
人类文明,已经来到了至暗时刻,绝望是呼吸中最主要的成分,上至皇帝,下至庶民,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或者更重要一些。
数月后,王文维和红喝酒的时候,说起此事。
在城边修副廓,迁染病之人入内,集全府城之力供养、治疗,尸首聚集焚烧,饮水务必先滚沸,牲畜染病就地扑杀
一条条命令下达,瘟役终于有了些转机。
可惜嘎的早,啥都是一场空。
新一代的人族,已经习惯于瘟役的存在,习惯于身边有人死于瘟役,习惯于自己也许有一天也会死于瘟役。
“红人族还有希望么?我尽力了啊!我真的尽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