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道秋就打断张良慰的拍马屁，缓缓说道：“张知府，其实本官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清流，更不认为当清流有什么好。本官居庙堂之上，身边多有清流之官，那些所谓的清流官员给本官的印象就是，他们虽不会与奸邪沆瀣一气，但思想僵化，拒绝革故鼎新，不敢为天下先。”

“而且这些清流对别人的评判，非黑即白，要求别人都要存天理，灭人欲。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非圣贤，他怎么可能没有缺点？所以本官觉得那些清流，为人处事太偏激，太固执。他们只适合当推官，维护法纪纲常，不能主持地方政务，更不能主持朝政大局。”

“相反，那些为清流所不容，在品行上大瑜小庇，可能在个人品行操守，生活习惯上存在这样那样的毛病，让御史们那是一查一个准，全得贬斥的人。他们却是心存朝廷，遇事能不畏权贵，不避祸咎，不阿谀奉上，不饰伪欺君，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放在自己的个人声名之上。这些人才是于国于民，有用的父母官，是为循吏。所以我王良桢为官的志向是当循吏，而不是去做什么狗屁清流。”

什么，狗屁清流！王良桢居然在清流的前面，加上了“狗屁”二字。这，这，这，这不按套路出牌啊！大明文官，不是人人都喜欢自诩为清流，自诩为自己是品行高远的圣贤的吗？可这王良桢？

王道秋这么一不按套路说场面话，说假大空，这让张良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了，愣在那儿一时间有些看着傻呼呼的。

见张良慰被自己忽悠傻了，王道秋又接着说道：“不瞒张知府，昨日本官让随行人员驻留城外驿站之后。本官自己就带着贴身护卫，入城微服私访了，所以现在济南城的情况，本官还是大致了解的。现在济南城内的德王一系皇族和济南本地各个高门大户，都被乱匪给屠了，官库也全部被乱匪给抢了。本官现在就想问问你，德王一系皇族和济南原来那些高门大户，他们在城外的那些田亩、农庄，现在官府有没有去清查，并控制起来？”

王道秋当面问起了，那些被乱匪灭门了的德王皇族，和济南当地高门大户，他们最主要的遗产——土地，这让张良慰有些紧张。不过作为一个官油子，他还是強撑着一副官员的架式，大义凛然的说道：“呃，大人您说那些田亩农庄啊？不瞒巡抚大人，那些田亩农庄，本府先前己经派人下去清查过了，并支会当地的乡绅，暂时代为照管那些田亩农庄。”

“不敢瞒巡抚大人，经我济南府清查，德王本宗有一万余顷田亩，德王一系的其他小宗，他们加一块儿有五千余顷田亩。还有这次被乱匪屠灭的本地五十九户大户人家，他们共有八千余顷的田地。”

“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大户人家，他们家中有没有男丁，这次从那些乱匪的手中逃脱。所以这些田亩农庄，现在我们济南府也不好处理。毕竟如果那些大户人家，这次真有家中男丁，从那些乱匪的手下逃脱。过些日子若他们回来继承家业，那些田亩，我们济南府还是要还给他们的。”

济南知府张良慰说这些话的时候，说的是那叫一个大公无私。不过王道秋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心里那是一万个买买皮。

大明的山东总共才辖六个府，每个府的管辖范围，都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两三个地级行政单位。而作为大明现在山东省的省会，济南府那更是管辖范围大，相当于后世的济南、泰安、滨州、德州四个地级市，现下辖四个散州二十六个县，管辖地域达三万多平方公里，而且这些地域大部分，还是已经被开发成农田的华北大平原。

大明的济南府面积有三万多平方公里，大部还是已经被开发成农田的平原地带。王道秋现在虽然不知道济南府到底有多少亩耕地，但可以大致算一算，按现在济南府三万多平方公里地域里，有二万平方公里是耕地算，那就是济南府有三千万亩耕地。

而古时的一顷地为一百亩，那按这个算，张良慰刚才所说的德王本宗有一万余顷地，德王系小宗有五千余顷地，五十九户被屠的济南本地高门大户有八千多顷地。那这三项加一块儿也就是二万四千顷地左右，也就是二百四十万亩。

济南府现在至少有三千万亩耕地，可占头部的德王一系和五十九户本地高门大户，他们只占这三千万亩耕地中的二百四十万亩耕地，所占比例正好是百分之八。被封在济南府的德王一系皇族，和济南当地最富有的五十九户高门大户，他们手里只控制这济南的百分之八耕地，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大明现在的任何一个藩王，他们那一系的亲王、郡王、郡主，以及众多旁支皇族，他们那一堆朱姓龙子龙孙，在他们的封地里所占的耕地数，至少都要占当地耕地总数的一半以上。那就更别说再加上本地那些土著的高门大户了。

所以现在张良慰说德王一系皇族，加上济南本地的五十九户高门大戶，他们所拥有的耕地数，只占济南耕地总数的百分之八，这明显就是比鹿鼎记里韦小宝去抄家，拿的回扣还要多啊！他这不是抹零，他这是把零前面的那第一个数，给黑了。

这张良慰为官是又贪又假，明显是某大国官员的标配啊！因此王道秋现在看这张良慰，是越看越烦，心中对他是已经起了杀心。

王道秋现在就想杀了这个张良慰，不过考虑到涉及区域那么广，又是耕地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财富，张良慰不摆平整个济南官场，不把钱给官员们分清楚，相信他现在不敢在自己这个山东巡抚面前，如此的睁着眼说瞎话。

想到现在可能整个济南官场，都已经烂透了，为防这些人狗急跳墙，为了钱和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把自己这个山东巡抚给做了。王道秋在面上就对张良慰的胡说八道，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王道秋又跟张良慰虚情假意了一番，并让张良慰把现在济南府的官员都召来，大家一起来说一下这次乱匪，给济南府造成的损失，以及商量一下济南府下一步的重建事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