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过去清点匈奴的战损，但怎么看都五六百颗脑袋的战功吗。”
李欢眯着眼远眺，感觉自己这次回去，一定得把玻璃做出来，玻璃做出来以后，自己就可以做望远镜，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黑压压的死尸填充在壕沟内，后方的匈奴军举着盾牌，又钻到了壕沟里，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密集的箭雨。
夜幕降临，两个巨大的火堆被点燃，土台和土垒上，也升起来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公孙敖眉头紧锁，迟疑了片刻，也急忙跟了上去。
公孙敖哼了一声：“去病，你以后也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你自己难道就没感觉出来，我们军中从上到下，都发生了很奇怪的改变吗？”
“真死了？”李欢忍不住追问，心脏突突突的剧烈跳动着。
匈奴人的歌舞，持续到了亥时左右，方才渐渐消失，箭塔上的军卒过一个时辰就轮换一次，李欢倒也不担心会有人在箭塔上睡着，看不见匈奴人抹黑杀过来，虽然不敢卸甲，但是却勉强睡了一觉。
见众人标枪一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欢把脸一沉：“怎么？要违抗军令？”
至于更猛的三弓床弩，就只有长城守备军和宫廷禁卫军才有，那玩意儿太重，而且极其容易损坏，李欢没想过让军中的人扛着到处跑，这不实际。
他这话刚出口，霍去病、公孙敖、金骨朵三人就已经齐声反对。
“喏！”亲兵举着火把，跟在李欢身侧。
我也知道你要用弩阵来阻挡我把你的壕沟填平。
李欢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身后像是有猛虎苏醒。
他妈的！
那狗日的——射自己的头！
弩阵后撤回来安顿，这些人现在都是宝贝疙瘩儿，匈奴人冲入土垒之前，他们依旧可以让匈奴人留下更多的尸体。
“别有太大的压力，战斗这才开始，我军未曾损伤一人，匈奴军可是死了不少人。”李欢给霍去病递给一个茶碗，霍去病喝了一口后，忽然道：
“请将军放心，我等都会睁大眼睛……”
众多守夜的军卒们，这才回到各自的土台上去。
李欢一脸沉思，随后果断下令，让卫青留给自己的一千军卒往前压上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支军队里有五百张蹶张弩！
这玩意儿的射程和威力，都堪称恐怖，需要军卒半躺在地上双脚开弩，边上还得再有一个人辅助安装远比寻常军弓更长的箭矢。
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汉军怒吼着开弓射箭，疯狂中却又带有理智。
我知道你要把我的壕沟填平。
这种配置，李欢只能想到机枪手需要一个辅助弹药的人……
这时候，李欢看到一个匈奴骑兵缓缓地从阵列中走出，大声呼喊着：“我家右大都尉，请汉军安阳侯李欢出阵答话！”
公孙敖手一抖，甩掉刀背上的箭矢：“保护将军，上土台！”
李欢和霍去病、公孙敖三人坐在火堆边上，正在闲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匈奴人那边，居然传来了歌声。
“喏！”边上的亲卫立刻挥动令旗，中段位置的土垒接到军令后，立刻发动投石车。
前方正在疯狂抛射箭矢的汉军将士，猛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阵令人神魂恐惧的破空声呼啸而过，他们这边当真是完全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壕沟里边的匈奴军，瞬间死了一大片。
李欢火速后退，来到了点将台上，俯瞰整个战场。
金骨朵分析起来：“我阿父逃走的时候，身边最多也就能带着几千人，白羊王亦是如此，但是到了现在，我都还没看到我阿父的军队，也没有看到白羊王的军队，只是看到了右大都尉的兵马。
这茶叶，是从匈奴人这里缴获的，成色还不错！
李欢站在土台上，看着大军迅速进入到作战状态。
只不过，这般大战之前的诡异安静，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匈奴军的号角响起，一字排开的军阵忽然缓缓地往前推进。
李欢嗤笑一声：“这不就是了，大军之中，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只有每个人都发挥出属于自己的力量，军队才能真正战无不胜。”
霍去病瞬间安分下去。
对面的匈奴军还没有冲杀到壕沟边上，第一轮呼啸而至的箭雨就已经落下。
看着金骨朵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李欢哈哈一笑：“怎么？难道还能破十万之军？”
李欢哈哈一笑，下了土台，他本想大呼一声：“我儿去病，有万夫不敌之勇！”的。
只是可恨，你匈奴王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的本事却当真一流，今日若是能踩着你的头，饮马黄河，也算是了却心中遗憾！”
此刻，东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李欢抓着火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蹲坐了下去，手边上放了一只铜锣，他是真的没法再继续睡了。
“老李，你玩真的？”公孙敖紧张不已。
没有人能在箭雨的压制下继续投石，哪怕汉军身上穿的是铁甲，也一样。
公孙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嚷嚷道：“这他娘在嚎丧呢？金骨朵，是不是右贤王的援兵到了？”
金骨朵面无人色的看了一眼端着土陶碗喝茶的李欢，对于眼前这个充满了无边自信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匈奴军阵在距离壕沟一箭之地的位置停住，昨日里吃过了弩阵的苦，他们倒是很长记性。
李欢指着那匈奴右大都尉道：“你们三人等会儿盯准了，只要有把握射死他，立刻动手，不要有丝毫迟疑！”
还那么准！
能陪着主公亲临最危险的地方，以后回去，那都将是自己一辈子的吹牛资本。
只不过，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李欢自己的感觉是一闭眼，就会忽然被自己吓醒，身子一抖，直接就要拔刀冲出军帐。
公孙敖搓了搓手，兴奋得满脸涨红：“老李啊老李，原本以为你对付女人有一手，今日才知，你对付男人，更有一手！”
雄壮的声音，雷鸣般回荡在两军阵前。
公孙敖拍着脑袋：“唉呀呀！哎呀呀！我感觉我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对于匈奴现在的局势，怎么还没有去病看得开？”
“老李，军报都送过去了吗？”
太阳斜挂在草原和天交接的地方，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草原，照在那些插满了箭矢的尸体上，一种叫做沉郁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片大地。
“猪狗再多，也照样为人所杀，几万若何，十万若何？”李欢怒喝：“我破河南地之时，曾扬言要脚踏匈奴王的人头，饮马黄河！
可是，这些人就像是不知死亡为何物一样，无视了身边升腾起来的猩红色血雾，也无视了那些坠马后，还在哀嚎，没有死去，却被马蹄呼啸着踩踏变成肉泥的同伴。
李欢毫无半点主动出击的念头，他亲自骑着马，来到了弩阵边缘，看到了士兵用环首刀挖开土坑，然后蹲着拉屎，拉完后又把土盖了上去……
一时间，炙热的火焰翻腾而起，在黑夜里成为了最明亮的光。
“我安阳侯对待雅人，自然会有雅趣；对待蛮夷猪狗，自然就只能粗俗下流，那只是因为你只配这样对待！”
李欢用刀子把兔腿割了下来，闻了闻，涂抹一层厚厚的姜汁，果真把腥味压了下去，撒上一层盐巴后，味道就变得诱人了。
“这叫有志不在年高，去病，你代我巡视一下军中，明日天明时分，前后土垒的将士们互换一下，这样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霍去病提了一口强弓：“仲父放心，有我在！”
众多亲卫簇拥着李欢登上土台，直到这个时候，李欢依旧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将军，您不知道自己在匈奴的名声传得有多大，就连左贤王都以抓到伱为稳固自己根基的大事儿，而今匈奴这般阵仗，恐怕真是知道你在这里了。”
“哈哈哈……”
想要拉屎撒尿，当然可以，但只能原地。
然而，眼看着匈奴军的前沿骑兵就要触及壕沟边上的时候，这群匈奴人居然选择下马步战？
谁也不知道匈奴这群疯狗，会什么时候打过来。
那种血肉横飞，殷红鲜血飞洒的恐怖场景，当真是看得任何人都会血脉偾张。
金骨朵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摇头道：“不会，他们也一样需要休息，今日的进攻，一定是右贤王对于将军的试探，一旦发现所有的防御都是针对匈奴骑兵冲阵而做好后，他就绝对不会在这里死磕。”
公孙敖一拍脑袋：“他娘的，是这个道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让苏武这小子带队去做这事儿。”
撒尿的，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大多数直接往箭头上撒，那股味儿，自然不太妙。
对面的右大都尉脸色铁青，大喝道：“我本以为，安阳侯是一个雅人，没承想竟然如此粗鄙！”
李欢就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他一直盯着前方的火堆，在火光有些黯淡之后，他自己走上前去，点燃了其他的另外四个火堆。
“一起去！”公孙敖大笑着。
“得令！”
李欢很吃惊，骄傲如霍去病，竟然会低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霍去病的手臂：“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动如山，沉稳如海，去吧，代我巡视一下大军，让兄弟们都抓紧时间休息。”
李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初北上的时候，我穿两层甲，现在我穿三层，对面的箭隔着那么远，还能射死我，那就算我的命不好。”
李欢嘴角疯狂上扬，就在他以为匈奴人会就此退兵的时候，却看到距离最外围壕沟一箭之地外的匈奴骑兵，忽然疯狂的朝着这边纵马猛冲了过来。
军卒重复了一遍李欢的军令，随后立刻往最前头奔马而去，拒马和鹿角，都留有一定的空隙，能够让汉军自己人骑马奔走通过，只有匈奴军真的杀了进来，才会彻底封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思维陷阱中去，投石机可以轰击壕沟位置、壕沟过后的陷马坑，但是如果持续投射的话，也会把壕沟填平，反而方便了匈奴军纵马冲阵……
李欢寻着看去，霍去病此刻都已经爬到了箭塔上，冲着对面的匈奴军大声喝道：“射杀匈奴右大都尉者，霍去病也！”
第二组射完第三组立刻射箭，第二组则又抓紧时间上弦，这样就可以保证匈奴人那边，无时无刻都被箭雨所笼罩。”
很快，数辆已经被射的像是刺猬一样的木车，竟然不堪重负，直接碎裂。
三人立刻拱手上前。
或者，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们准备填平壕沟，或者是砸碎砍碎壕沟里边削减的木桩，以方便大军通过。
霍去病看着金骨朵道：“那你说，匈奴今天晚上会夜袭吗？”
金骨朵苦笑一声：“将军，匈奴军多以皮甲为主，盾更是以木头为主，汉军中的精锐装备铁木盾，抵挡箭雨的威力，远甚于匈奴的木盾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改变？”霍去病目光发散出去，看着如狼似虎的汉军，整个人也不由得变的肃穆起来。
见霍去病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自己，金骨朵有些哆嗦的强调道：“你们可不要忘记了，左贤王和右贤王并不和睦啊！他的实力削弱，那就必定为左贤王所……”
公孙敖拉着李欢凑到了一边上，两人同样嚼着肉干，交流了起来。
匈奴军杀红了眼，一跃而过的战马，落进了铺满了荆棘刺的壕沟里，没有被雨落般箭矢射死，投石砸死的匈奴人，瞬间感觉胯下的战马痛苦的嘶鸣了一声，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就被摔下马背，手掌往枯草里一按下，顿时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下来。
匈奴军阵列散开，一个人骑着马走上前来，还不等李欢细看什么，金骨朵就道：“将军，这个人就是右大都尉，他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你千万不要出去和他对话，否则他可能会暗算你。”
他环视一圈众多值夜的军卒：“天一亮，匈奴人就会发动进攻，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本将亲自为你们站岗！”
李欢看着身边一脸紧张的金骨朵，忍不住端着土陶碗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这清一色的红马，是谁的队伍？”
每一轮箭雨落下，匈奴军推动木车往前走的军卒，就要死一大片，甚至有一轮箭雨落下的瞬间，李欢注意到不少插满了箭矢的木盾牌，瞬间爆裂，从他这里的视觉看过去，那就是一片红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在炙热的阳光下，极其醒目。
箭矢射不穿很厚的片甲，但是数量一多，照样能把人震得吐血，失去战斗力。
“好了，没有人不信任你，如果对于战局的讨论，要受到限制的话，那我们还怎么各抒己见？”李欢表现得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瞬间就让金骨朵镇定下来。
这时候，李欢朝着人群中目光一扫，却没有看到霍去病的身影，公孙敖伸手一指喝道：“箭塔上！”
但这在亲卫看来，却是无上的荣耀。
这种怪异的状况出现两三次以后，李欢就不敢继续睡觉，他在战甲外边披了一件裘衣，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出了军帐。
李欢也以同样的礼节回应着。
“不可！”
李欢眉头皱了皱，转头吩咐道：“让投石车发射，箭矢未必能够对这些举着盾牌的匈奴人造成有效的杀伤力。”
风，吹不起，但李欢却已经嗅到了战场上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不等公孙敖或者是其他的人搭话，金骨朵凑上前来，兴奋地看着李欢：“真死了，一箭射穿咽喉，少将军的箭法，神乎其神！”
顺着山坡往下走，巡夜的军卒们注意到了李欢，一个个顿时充满了精神纷纷叩肩行礼。
金骨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右大都尉那边的事儿，我也不太熟悉。”
原本土台土垒上的军卒们都很紧张的，可听到李欢这番话后，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但他们没有痛苦多少时间，就被雨落般的箭矢射死，投石砸死，又或者是……身后纵马飞跃而来的同伴撞死踩踏死！
李欢转身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整个战场，边上的金骨朵看着这一幕，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李欢却敲了一下桌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吓得金骨朵大叫了一声“将军！”
李欢道：“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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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