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竟然是有这样的缘故啊!
“我们是站在局外旁观,所以很多东西看得真切。”白芷感叹着:“实际上,王上和太子,真的看不到夫君在江湖之远的地方,做了些什么手脚。”
这就需要谈及到了军中中低层的军官了,这些人才堪称是军队的骨血所在。
“请进来,我为你二人引见上大夫韩嫣。”
“你干嘛?哎呀,君侯真讨厌!”韩嫣扭着胯坐下后,这才注意到了边上一脸唯唯诺诺模样的刘不害。
李欢感叹着:“弃绝宗室而不用,这不是长久的道理;骨肉血亲而不信任,这是告诉天下人要远离骨肉,不害兄放心,刘建侄儿安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因为夫君和韩大夫,还有曹侯爷一起上书,表示淮南国愿意为陛下征讨怀有不臣之心的南越国。”白芷感叹着:“翁主,王上已经劝不住了,刘不害完全没有办法统领淮南的钱粮大权,都是司马迁在幕后操纵,雷被可能会在明日的军中演武之后,取代伍被接管军权,真到了那个时候……”
又一曲作罢,李欢身边多了两个人,淮南王庶子刘不害,以及刘不害的儿子刘建。
刘不害何曾被人如此礼遇过?
刘陵换上了另外一块挂了碎金的首饰,插在头上,左右看了看:“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你看看,就没一个是好的,济北王虽然年纪比我父王小,但是七国之乱的时候,却能为朝廷做事情,虽然已经先一步归去,却得了一个贞的谥,所有赞美的词儿用在他身上都合适。”
“这说不准,曹侯爷什么时候想回去,我这才能跟着回去。”韩嫣很懂李欢的意思。
这一切,则全然都是因为李欢,他激动无比的看了一眼李欢后,立刻还礼:“岂敢,上大夫风采雅望,某家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刘陵好几日不曾梳洗,头发都已经打结,她对着这些名册寻找地图上对应的位置后,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李欢这些派遣出去的官员,不论高低,都是交通要道,人口稠密的地方。
“翁主能这么想,夫君想来也就放心……”话说到一半的白芷,立刻意识到自己什么地方说漏了嘴。
浓郁的血腥气味,混合着泥土的灰尘味道、所有人身上的汗水味道,甚至于还有因为恐惧而拉在裤子里的屎尿味道,全部充斥在一起的时候,如何能不会因为害怕再加上这些气味的刺激而呕吐……
刘不害父子闻言,立刻吓得站起身来。
刘建闻言,激动无比的抱拳道:“相国开恩,建万不会让相国失望的!”
李欢是刘彻的代言人,韩嫣是刘彻代言人的监督者。
两军比武的日子,已经定在了四月十号。
曾经是一件工具,而现在,这件工具已经失去了她原本应该有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有了韩嫣和安阳侯这两件更好的工具。
他眼睛微微一扫,刘不害脸上立刻流露出讨好和谦卑的笑容来。
刘不害面上的寒酸之色很难被掩饰,这是长久以往形成的。
刘陵没回头,白芷却自顾自地说道:“想哭就哭,没必要憋着。”
白芷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在多年前,自己母亲吊死在屋梁上的一幕。
她甚至故意说,应该多多观察一下韩嫣,然后才能确定韩嫣是真的有那种心思,还是假的。
刘陵心中有一阵甜蜜的欢喜涌动,但她克制得很好:“所以,你这些时日说,自己想过来陪我说话,实际上,是他让你过来的?”
“夫君说,知道你这段时间吃了很多的苦,但是他只能强忍着思念不能来见你,但是你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毕竟一个一心谋反的人,肯定不会在干大事儿的时候,还想着儿女情长。”
刘不害激动的眼眶发红,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吾自记事起,从未见有人如此这般看重于吾,相国不弃,愿为相国知己也!”
不等李欢说话,刘不害就一脸感慨地说道:“韩大夫有所不知,我为庶子,我父王从小就不待见我,方才相国说到此事,我尚且担心我父王会……”
为什么?帝王之家就没有亲情吗?
“翁主……”
“别叫我翁主,你年长我,日后叫我阿陵就好,现在我们都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人,不要太生分了。”刘陵纠正了一下,白芷大感荣幸。
刘陵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只是听着李欢在韩嫣抵达寿春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这些人中,只要能一展所学,就一定能被授予官职。
“那你脸红什么?”刘陵又想到了什么:“你也精神焕发?”
李欢含笑道:“都是朋友,就无须拘礼,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她含笑着为刘陵插上金步摇,轻轻拨动了一下下垂的装饰碎玉,立刻就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这两人对于长安城各种消息的掌握情况,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比的了的,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也就只是血脉亲情罢了。
“好了,别说了,我对此事有所耳闻,以前我去衡山国的时候,就曾经无意之间撞破过……”
刘陵不懂怎么打仗,但是却懂李欢想做什么。
“衡山王乱……”
只是四日时间,刘陵这边得到的名册里,李欢就已经往淮南国全国各地,派遣出去了高达三百多个基层官员。
他想做什么?
刘陵深吸一口气,然后得到了另外一个内幕消息,准备征兵!
“陛下怎么会……”
但是,上层的官职,除了刘不害之外,便没有任何改动可言。
可是,怎么做到令行禁止?
至于自己……
这些人之中,官职最高的成为了某一地方的县令;稍微低一点的,成为了县丞、县尉这类。
“如此,先谢过韩大夫之恩情!”刘不害激动的站起身来,就给韩嫣拱手作揖。
这是白芷过来后,一边为刘陵梳头,一边告诉她的消息。
当然是令行禁止,闻鼓声而进,听金声而退。
“嗯,这么说也是要常驻了。”李欢一语双关。
先是自己的父王开天辟地一样的授予了庶出的哥哥刘不害做了大农令,执掌淮南国的钱粮大权。
白芷低声笑着:“夫君说的很对,说你翻白眼的时候,最有风情。”
否则的话,如何在面对那隆隆作响,能踏碎天地的铁骑冲阵之际,依旧可以不畏惧生死的把手中的长矛捅刺出去?
在面对那遮天蔽日,宛若飞蝗云生云落一样的箭雨的时候,还可以保证盾阵的队伍不会散落开去。
不一会儿,乐声起;刘不害搂着身边的美姬,一时间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时候正值青春年少的白芷,没有追随母亲一起吊死屋梁的勇气,但好在……她被充入宫中,并没有被糟蹋……
“既然一不小心说破了,那也就没什么不好说了。”白芷强忍住笑意:“夫君说,担心你会受不了落差,这个世界的真相很残酷,他认为能和自己喜欢的共度余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绝佳美好的事情。”
“大王已经不能劝阻,夫君已经从陛下那里要来了圣谕,这些都是恩许的,只不过还没有完全公布罢了。”
韩嫣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原来是君侯挚友,失礼了,方才就跟着君侯打趣儿,还请莫要见怪!”
“不,我这是上了腮红。”
白芷随口的话,让刘陵手里的金簪,差点戳到了自己的头皮。
两军对垒之前,恐惧会像是涌动的潮水一样,吞噬所有人的理智。
韩嫣则已经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大声喝道:“快来人快来人,把美人给老子送进来!”
“生死大事,身为子女的,如何能不看重?”白芷轻叹一声:“陵儿,如果你有什么诉求……我可以代为转告夫君的。”
现在的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李欢身上,认定李欢可以从皇帝刘彻那里骗来南征南越国的密诏。
“夫君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太子和王上一样陷入到了疯狂之中,尤其是明日的对战,他们落败之后,就会完全相信夫君所说的训练新军。”
而中低级军官在这个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听不见声音。
“世子谬赞了!”韩嫣那双桃眼里立刻全是欢喜,那种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大事将成一样。
“夫君说,明日的军中演武,你也一并去观看。”
“大善!”刘不害立刻拱手,看着韩嫣一笑,转身坐了下去。
白芷转身坐了下来,让随行的婢女取来了翠从安阳县那边寄过来的一种新首饰——金步摇。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但是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去做。
“东方朔成为了衡山国的相国,夫君做了什么事情,他就照着做,实在是想象不到,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取得衡山王的信任,相信他会背叛汉帝国的。”
“哎,这个小事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自然会为你说情去。”韩嫣表现的很大方。
“多谢相国尊上垂爱!”刘不害赶忙举起酒盏,他身后的儿子刘建,也同样慌张的举起酒盏,回敬李欢。
而还有不少更低的官职,比如说某个渡口的巡查水官,某个关隘的镇守百将等等……
“东方朔……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刘陵目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朝廷原来真的比自己等人想象中的更加可怕啊!
朝廷的上大夫韩嫣,那可是皇帝刘彻身边的另外一个大红人呐!
李欢见状,没有半点嘲弄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拉着刘不害,安抚他说道:“我与韩嫣乃是至交好友,而今韩嫣到此处,你们也应该与他好好相交才是,昔年高祖皇帝起于微末,你是高祖皇帝的子孙,不能因为自己庶出,就放弃了远大的志向。”
“嗯,熊大,你带着刘建去找去病和襄儿,让他们多多亲近,切记不可因为健儿的出身,而对他有任何轻视,否则的话,若是叫我知道了,我绝不轻饶!”
房门外边的侍女想走进去,但是却被白芷轻声叫住。
第二个是相国开府,每日前往相国府邸展露才学,希望成为相府座上宾客的人络绎不绝。
现在的刘陵……白芷发现自己似乎很能理解,但是她并不觉得刘陵可怜,至少刘陵遇到了夫君,不用过自己以前那样的生活,也不用掉脑袋。
她叫来了一个婢女,清楚这些人都是刘陵的心腹,什么话都能说:“你告诉翁主,我以前是绣衣使者,现在是夫君的女人,明日我会坐着马车来接她,一并去校场。”
婢女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在房门外,目送着白芷走过长长的走廊,而屋内的哭声,宛若突如其来的暴雨拍打着芭蕉叶子,来的快,去得也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