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冯蕴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变老了吗?”
他道:“您老是懂得侍君之道的。”任汝德微微抿唇,目光久久没有从村道上收回来,看那眼神,竟有些凝重,声音也轻忽忽的,仿佛带了点伤感。
她从不认为自己变了,包括这次去西京。虽是裴獗的缘故,私下里她也权衡过自己的得失,为出行找了许多理由——看骆月和她的孩子,看一眼端太后为人,了解一下西京局势。
濮阳纵还礼,亲自将她送到门外。
冯蕴睁眼看了下,没有唤它。
冯蕴看她一眼,轻笑。
鳌崽自己有寻路的法子,它出去透透气,想回来的时候,自己就会回来……
目光隔空相视,任汝德朝她抱拳行礼。
几乎没有什么修饰,只把她观察到的和感觉到的说了出来。
车辆停在长门外的村道上,两侧挤了不少人。
这是她的出行习惯,但还是收下了。
“老姚特地配的,去西京路途遥远,又极颠簸,这里面有擦的药膏,吃的药丸,还有醒神的香囊,娘子要是有个头昏脑热的,都用得上。”
黑的白的好的坏的,全凭他一张三寸不烂的巧嘴,怎么说都行。
这话说得不假。
萧呈让他听命于任汝德,其实也有反向监视任汝德的意思。这些日子相处,他发现任汝德确有人脉。不说其他,单就消息来源,便让人望尘莫及。
任汝德轻哼一声,“雍怀王夫妇各怀鬼胎,王妃不满雍怀王独自返京,心生怀疑,三日后率部曲尾随而去……”
“娘子走了,还回不回来……”
小满应声。
却如一记重锤,落在冯蕴的心上。
冯蕴知道他们的顾虑,看着送行的村人,站在车头笑道。
小满忽地又扭过头来,看着冯蕴,“现下,娘子又变了。”
两人相处得一团和气,有说有笑,再回想濮阳纵刚来花溪的那一天,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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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人得知冯蕴要走,纷纷赶来送行。
金戈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
“仆女也说不清楚,就是变了。”
小满再次摇头,“不是好,也不是坏。就是有了变化。就比如对大王……有一阵子,仆女觉得娘子对大王很是不近人情。但现在,娘子对大王又好起来……”
“有劳汪嫂子,也替我多谢姚大夫。”
濮阳纵受伤后变了个人似的,冯蕴对他客气,他更是客气,带着他的妻子阮氏,颔首揖礼,说话很是小意。
任汝德捋着胡须,眼眶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瞥着金戈道:
“这还不容易吗?单看怎么说。”
“在花溪住得太久,竟是不忍看它再燃战火,毁于一旦……”
也是最能体察她情绪的人。
“先生此言,我不懂……为何会再燃战火,毁于一旦?你看如今,码头在建,改村为乡,分明是日益向好……”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冯蕴的身体往前一倾。
小满吐了吐舌头,靠坐在侧,在马车的颠簸里,微撩帘帷看了许久,突然幽幽地一叹。
小满却有些担心,“这些路崽崽可不熟悉,不会走丢吧?”
若非她变了,为何对裴獗,越来越容易心软?
“我不会变的。”
但小满是离她最近的人。
小满抿了抿唇,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我后来想过,我们能死里逃生,还有如此这般富足舒适,全是因为娘子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娘子了,这才能带着我们过好日子……”
冯蕴笑道:“你以为它是你吗?”
依依惜别,有人眼眶都湿了,也有心思重的,看冯蕴几辆马车,随行者众,很不放心,试探着问她: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任汝德知道,而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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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困了,坐上马车,冯蕴便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鳌崽伏在她的身边,许是有些无聊,在马车出城后不久,便窜下车自去了。
冯蕴微笑,颔首还礼。
“小小年纪,怎生这些感慨?”
慢慢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冯蕴哼笑,不语。
“娘子突然离开,该不会是安渡又要打仗了吧?”
冯蕴睁眼,“发生何事?”
小满没有回答,打帘子去看。
葛广在外面说道:“前方路堵了,我让人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