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花溪村,都和冯蕴离开时,截然不同。
冯蕴一笑,“没有外人在场,你我闲话,任先生但请明言。”
事实上,他救郑寿山的小舅子也好,对他施恩也罢,全是有心为之。
所以这一趟回来,冯蕴惊喜地发现,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长门从上到下,井井有条,就算有什么错漏之处,也按她说的,阿楼,邢丙,应容、文慧几个人商量决议,得以解决。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恭敬。
“不知王妃传小人前来,有何指教?”
他抿了抿嘴,随意地一笑:“就任某看来,西京有雍怀王,朝政清明,上下齐心,那邺城注定是守不住的,只看早晚。李宗训心下想必也琢磨透了这一点。这才会破釜沉舟,趁着西京出事,抢先发难,大军压境,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啃,也要啃下西京一块肉来,但是……”
“胜仗容易,灭之太难。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持久之战,西京朝廷只怕要做好准备……”
但暗地里,他也没少花心思,早早就布局好了郑寿山这条线……
“借我之手,行他之事。无非静待时机……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呈虽然跟大晋修好,但晋齐之间,早晚会撕破脸……
任汝德到庄子的时候,听到的便是一片祥和的欢声笑语。
就不说冯蕴为什么会认为他有这个本事了,只说冯蕴凭什么……就觉得他会出手相助?
若说旁的他还信,那信可是他亲眼所见,陛下对冯十二娘全无戒心,愿意把自己撒下的饵,捕来的鱼,悉数相赠,不藏半点私心。
这个“外人”就用得极妙。
“此人狠毒,你看不出来?”
只说此事恐有为难,须得修书一封,给郑寿山的小舅子试探一下,可有机会。
金戈抿了抿嘴,不答。
“花溪村学任汝德,拜见雍怀王妃——”
当然,它原本也不再是一个村子了。
反倒是姜吟,她很沉默,好似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想法。
“还请王妃明示。”
冯蕴离庄的这几个月里,她一直在阿楼的身边帮衬,跟着他跑上跑下,管理一些庄子里的杂事,渐渐的,竟有一点长门内管家的意思……
长门有私学,哪怕是庄子里的小厮也识得字、会算术的,随便拉出去就能干事。
阿楼几人得到主子的认可,极是开怀,笑得合不拢嘴。
冯蕴微微一笑。
邢丙以前在郡守府便是武吏,在长门又替冯蕴管着部曲,早就锻炼了出来,他很快便上了手,在庄子里找几个部曲相助,担子便挑了起来。
冯蕴闻声一笑,示意围在身边的一众家仆先下去,然后请任汝德入内。
“任某自认无才无德……对王妃之言,实在不解。”
萧呈吩咐,“十二娘如明珠在匣,可共大计。君凡有疑虑,可依言而行,辅佐她成就大事,不负朕望。”
有一种自家养的花儿都绽放开来的感觉,回花溪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然后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应付冯蕴……
咳!
任汝德站在檐下,双手揖礼。
任汝德脸颊微微抽搐,眼皮微微一阖。
实则回去便写信,飞鸽传书给台城——
“你我到底是谁的属下?我怎生越发糊涂了……”
怪不得她愿意以二十万车煤球,相助郑寿山,原来竟是跟陛下想法一致……
“任先生请坐。”
任汝德看得直瞪眼睛。
金戈拱手,将萧呈和任汝德的书信来往,据实相告。
任汝德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陛下一心待娘子,不求回报。”
她十分欣慰。
金戈愣住。
这怎么就狠毒了呢?
冯蕴看他一眼,不便明说什么,只道:
“任先生谦虚了。眼下只看先生,愿是不愿了……”
金戈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他是看出来了。
陛下在冯十二娘这里,哪怕呼吸……都是错的。